49 48.初识(1 / 1)
天空一片蔚蓝,阳光明媚耀眼,街上人声鼎沸,往来行人各个腰间配剑,气宇不凡,红色擂台周围站满了看客。看这景致,就知又逢三年一度的武林大会。
我混在人群之中,从一个人身边挤过,又立刻贴到另一个人身上,手法娴熟地从他们怀中摸走钱袋。一天只要辛苦那么一会儿,未来一个月就可以衣食无忧,对于这笔生意,我自觉十分划算。
想来已经收获不少,正准备离开之时,一只手抓住了我的手腕,力道之大,令我失声喊痛,“好痛!你干什么?!”
闻声,那人立刻放开了我的手,我扭了扭手腕,抬头去看他,原来是个黄毛小子,长得细皮嫩肉的,就像一个姑娘家。我又来回看了他几眼,红衣服,黑头发,个子还没我高,除了长得不错,没什么特别的。仗着我个大,我怒吼道:“干什么?!手痒欠揍啊!”
“你偷钱,还回去。”他的语调很平静,抬头看我的眼神里甚至还有几丝怜悯。
我暗自呸了一声,奶奶的,敢小瞧我?!我上前走了一步,脚尖对着他的脚尖,双眼直逼他的眼睛,厉声道:“小子,说话注意着点,你哪只眼看到我偷钱了?你身上的钱丢了么?”
他丝毫不惧我,平静道:“你没偷我的钱,你偷了他们的。”说着,他指了指远处的几个人,确实,每个人都是我下手的目标,有几个我都没记住他们的样貌。
我立刻警惕起来,我一直对自己的技术十分自信,没料到有人只在远处,就能完全目睹我的每一个动作。看来我小看了他,我立刻沉声道:“你要怎么样?”
“把钱还回去。”
我笑,我脑子有毛病才会把自己一个月的生活费拱手让人,好歹这也是我辛苦赚来的。我满不在乎道:“你别多管闲事,再者,我不还你能拿我怎样?”要比逃跑的功力,我可是一流的。
可不等我迈步,他就迅速抓住我的手腕,用力向下一扭,只听骨节咔嚓一声,无边的疼痛瞬间向我全身袭来。“啊——!!”我疼得大叫,本能地想要抽回手,奈何他抓得太紧,任我怎样挣扎也无济于事。
这一闹腾,很快就引起了周围人的注意,他们纷纷停下脚步,面露疑惑地望着我。双方对峙之时,我灵机一动,拖着身体,大声哭喊道:“救命!!谁能救救我!!他要杀我!各位大侠……救救我!!!救我一命,让我做牛做马都行,求求你们……”
我声泪俱下,演得无比真实,有一好汉终于看不下去了,他提着砍刀,走到那小子面前,拱手一敬,便道:“这位兄台,不知这位小兄弟犯了何事,令你如此凶残地对他,若不能说个明白,就休怪我多管闲事了。”
那小子毫不畏惧道,还十分有礼地解释道:“他偷人钱财,不慎落入我手,我只是想让他归还财务,并无杀他之意。”
顿时,人群里一片唏嘘,对我指指点点。我心道不好,连忙嚷嚷道:“放屁!!你哪只眼看到我偷钱了!”说罢,我又转向那命大汉,几乎是要给他跪下了,哀求道:“这位大侠,我真的是无辜的,求你给我一个清白,我真的什么事也没做,他冤枉我……”
大汉挑了挑眉梢,看向那小子,“这位兄台,我是给你机会了,是你自己不珍惜。”说着,就提起砍刀,打算从他手上硬抢我。
见刀锋数次飞快地从我身边擦过,我吓得直冒冷汗,再来几次,我都快尿裤子了。可偏偏那小子似是要折磨我一般,抓着我当挡箭牌,刀往哪来,他就把我往哪扔。
如此周旋了一阵,我早已晕头转向,完全没了警觉性。忽然,我只觉身上一凉,稀里哗啦的声音随之传来,我下意识低头,只见无数铜板滚落在地,而我的衣袍也落到了那小子手上。
那小子还不满足,又故意抖了抖我的衣服,直到抖出三个不同花色的钱袋,他才把衣服扔给我,面无表情道:“若不是你要狡辩,我也不至于这样对你。”
一时间,周围哗然声一片,更有好事者从人群中跳了出来,捡起地上的钱袋塞进怀里,而后大步向我走来,几乎没做任何停顿,直接一拳把我打翻在地,随即骂道:“真是吃了雄心豹子胆敢偷老子的钱!要不是这位小兄弟,我们都该被你骗过去了!今天不给你点颜色看看,我就不姓马!”
之前助我的那名大汉看见这一幕,脸色越变越差,最终勃然大怒,“我好心帮你,你却欺瞒于我,这等人渣,留你在世上又有何用?!今日我就替天行道,除了你这祸害!!”
那名大汉定是被我气晕了脑袋,也顾不及王法,直接提起砍刀就想取我性命,我吓得急忙爬起身,慌慌张张往人群里钻。今天真是办事不利,料想是我出门时没给祖师爷爷上香,遭了晦气,下次我一定会长记性的,让您香火鼎盛,只求您今天保佑我能度过难关吧。我一边不着边际地祈求,一边张牙舞爪地威胁围观的人群,“让开!!别挡老子的路,否则别怪我不客气了!!”
我奋力冲进人墙,殊不知他们完全不把我的威胁放在眼里,非但没有让出缝隙,反而堵得更加严实。为首的一个中年人揪起我的衣领,把我扔进了包围圈,不客气道:“知错不改,还一错再错,是该教训教训!”
眼见黑压压的人群慢慢围向我,我连挣扎的力气都没有了,横竖是死,不如来个痛快。我向方才助我的老汉做了个鬼脸,嘲道:“蠢猪,有本事来杀我啊!”
不出所料,那名老汉顿时怒发冲冠,方放下的砍刀又提了起来,叫嚣着朝我冲来。
中年人吓了一跳,忙挡在我的面前拉住老汉,劝道:“使不得,万万使不得,若出了人命,衙门不会放过你的。为这种败类断了前程,岂不可惜了?”
那老汉果然头脑简单,一听觉得有道理,也就收了手里的刀,只是心中始终咽不下那口气,朝我恨恨地吐了口唾沫,又骂了句:“狗娘养的。”方才解恨。
他这举动,无疑是根导火索,周围愤愤不平的人群,学着他的模样,对我又是谩骂,又是吐口水,更有甚者,直接上了拳头。
我只觉得眼前一片混乱,人头攒动,乱七八糟的声音灌入我耳中,轰闹,动荡,身上的疼痛越来越明显,我却毫无还手之力,只能任由别人拳打脚踢,心中一遍遍骂姥姥,等有一天老子发达了,我一定会让你们为今之事后悔!你们给我的,我一定十倍奉还!
正在这时,响起了一个人的说话声,相比起周围的混乱,他的声音听起来就尤为冷静,充满理智:“想必诸位已经消了气,可否让在下把他领回去好生管教,今次惹了众怒,是我疏忽,在下给众位赔个不是,还望众豪杰别再怪罪。”
落在身上的拳头一时间停了下来,打我的人不自觉向声源处寻去,我得空喘了口气,抬起肿得发疼的眼皮,也望了过去。这不看还好,看明白时我简直恨不得提起鞋子和那红衣小子同归于
尽!!就是他,把我害成这样!!他现在居然还敢出现在我面前,还好意思装君子,这样的小人,即便五马分尸了也不足为过!
我恶狠狠地瞪着他,他却完全把我无视了,装出一副高尚正义的嘴脸,带着伪笑,指着我,和周围的人解释道:“这是我的一个下人,初次与我出门犯了错,还请大家别再追究,你们的损失,在下愿两倍偿还。”
呸!谁是你下人?老子才不屑做你下人!
众人一时不知所措,面面相觑,一脸错愕,还是那名中年人先站了出来,“小兄弟,这是你家下人?”
“正是。”
中年人:“为何要当众拆穿他,按理说……”后面的话他没再说下去,但明眼人心里都明白,谁
家主子不护短?怎会有人把自己人往火坑里推呢?
红衣少年会意一笑,道:“此事他确实有错在先,我本就不该包庇,这无关亲疏,只是江湖道义。”
说及此处,人们眼神明显一变,带着几分敬意望向他。中年人不禁鼓掌:“好,好,好!小兄弟果然是明事理之人,小小年纪就懂江湖道义,他日长大成人,必有大造诣。”
后面他们互相吹捧之话我懒得再听,我浑身疼得厉害,动哪儿哪儿疼,不动还疼。那些鼠辈打我时真是下了死力气,铁了心想把我打残了,现在倒好,有机会逃跑,却没能力站起来,这真是何等讽刺啊!
反正我就是一流浪之人,今晚干脆就睡在此处,谁要看不惯,就把我抬走,老子求之不得。越想我也就越觉得此法甚秒,来回换了几个姿势,舒舒服服横在路中间,半梦半醒地睡了过去。
“一起回去吧。”我睡得正酣时,被人叫醒了,如是对我说道。
我睁开眼勉力看了看四周,人群已经散去,相比起这出闹剧,他们还是更关心武林大会。眼前站着的还是那名红衣小子,只是身边又多了一男一女,我看见他就头疼,极不耐烦地挥挥手:“哪凉快哪待着去,别妨碍老子的雅兴。”
他似乎听不懂人话,让他别废话快滚,他反而话更多,“你伤得不轻,若不找个大夫好生医治,恐怕会落下病根。”
“老子变成这样谁害的?别给我装好人,老子看不上。”和这种人根本无需客气,虚伪做作,见了就让人恶心。
“别管他,我们走吧。”一旁的女的拉着他的胳膊,劝道。
我故作轻松一笑,“还是这位姑娘明事理,该滚不滚,像什么话?你还需向她学习学习。”
他似乎很难被激怒,无论我话说得多难听,他都始终能保持平静,方才是这样,现在也是。他微微咬了下嘴唇,最终坦然道:“我为方才之事道歉,我确实不该插手,作为赔偿,我会负责你的所有医药费,包括伤病期间的所有开销。”
我眼睛一亮,这可是一笔大数目啊,起码够我嚣张两月了,这么好的买卖岂能放弃了?!不对不对,我与他有不共戴天的仇恨,怎能就这么算了,这不把我显庸俗了么?于是,我果断道:“你当老子是乞丐啊?或者真当我是你下人?这点小钱就想打发人,别做梦了。”
“教主能助你就已是极大的恩惠,居然还敢挑三拣四,教主我们走,就让他在这自身自灭吧!”那女的显然已对我忍无可忍,拉着那小子就想走。
我的耳朵可没被打坏,她说了什么我可听得一清二楚,我顿时生了兴致,嘲道:“教主?什么教?吹牛教还是小人教?”
那教主对此充耳不闻,只道:“我定不会对你袖手旁观,此事我有责任,我就该承担,说吧,你想要多少?”
一千两送到嘴边,被我硬生生给吞了回去,我眼珠一转,“我都变成这样了,给我再多钱财也无济于事,我上哪儿去花?怎么说你也得收留我,直到我痊愈。”
“可以。”
我又道:“得有点诚意,你不是一教之主么?上擂台去与他们切磋切磋,让我看看你是否真有能力,别只是个光说不练的家伙。”
他眉头微蹙,“我不想参加此次比武,时机尚未成熟。”
我耍赖道:“方才我听那位姑娘称你教主,以为是个大派,那确实有足够财力收留我,若只是个偏门小派,去了你们那儿,我不帮你们做苦力就万幸了,更别说养伤了。”
他静默了片刻,终于拿我无法,道:“你真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说罢他和身边的两个人交谈了几句,便缓步走上擂台。跟在他身后的那个黑衣男子自始至终未说过半句话,只会点头,或许是个哑巴吧。
我无心关心那两个小跟班,现在看着那个讨厌的小人被揍才是头等大事。武林大会是什么地方?云集了万千英雄豪杰,各个武功了得,身手不凡,大家竭尽全力,只为拔得头筹,没人会手软,亦不会同情败者,他那黄毛小子上去,顶多就是挨揍的份儿。我心中笑开了花,耐心等待着这出好戏。
然而,之后发生的事却让我震惊无比,那小子虽然身材瘦削,却武功极高,他几乎没怎么挪动身形,就胜了不下十个彪形大汉。他出招极快,我只看得清他定格的动作,其他一概看不见。坐在上席的裁判对此也很是惊诧,每次朗声宣布结果时,他的声音里都夹杂着一种莫名的激动,“罗刹教,冷宁教主胜!”
直到无人再敢上台与之较量,他才又缓步走下台,对我道:“现在可满意了?”
此刻,我几乎想抱着他的大腿跪拜了,对于厉害之人,我总有种打从心底的佩服,可偏偏这人与我又有过节,我强压住那股兴奋劲儿,才勉强平淡道:“满意,我跟你走。”
他脸上难得地露出微笑,“今后还请多多指教,对了,这位兄台怎么称呼?”
我道:“萧雨辰,你……呢?”
他说:“白幻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