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4.出行(下)(1 / 1)
终于对他的冥顽不灵忍无可忍,我愤怒地拍了一掌桌子,与之对视,不自觉提高音量道:“你有点脑子行不行?我若真是你口中的萧雨辰,我会傻愣愣地自报姓名?我会舍命救你?况且依你之言,以那萧雨辰的性格,他应该更乐意看你被人干死吧!”虽然我也乐意……
或许是我声音太大,他一时愣了神,怔怔地看着我,半晌才开口说:“莫非我当真认错了人……?”
见他仍是一副怀疑的态度,我又说:“你说萧雨辰是那魔头最疼爱的男宠,那魔头怎会放心让他一人来这荒野山林中?”
他终是有所顿悟,像是在仔细回想什么一样,而后小声道:“若我没有记错,传说中萧雨辰并不会武功,难道你真不是他?”
我再次叹了口气,拍拍他的肩膀,说:“我可是一等良民,怎会做那些伤天害理,天理难容的事情?我还纳闷我的父母怎会给我取如此造孽的名字呢。”
他定定地看着我,让我不禁毛骨悚然。良久,他才移开视线,弯腰低头,拱手道:“一直以来错怪了你,多有得罪,还请公子见谅。”
我笑着摆摆手道:“一场误会,没关系。若换作是我,指不定早把那小人给灭了,怎可能会像你这般有耐心的一一解释。”同时,我还不忘挑衅地看看一旁的白幻寅,怎么样?我大度吧?好好学着点!一大男人不要成日同女人一样,小肚鸡肠、斤斤计较的!
白幻寅并不理会我的挑衅,悠然道:“此人似乎通晓江湖之事,你好生打听一番。”
拉着那名男子在一张未破损的桌子旁坐下,招手让掌柜上了些酒菜。折腾了那么长时间,终于得以果腹,我也顾不上形象,狼吞虎咽地解决桌上的食物。席间,那名男子也没同我说话,见我吃得差不多,他才淡淡的问道:“萧兄此次是一人前来?”
被他称为“萧兄”,我一时有些受宠若惊,我何时与他这般熟稔?我僵硬地点点头道:“恩。对了,不知公子怎样称呼?”
他一愣,而后莞尔道:“经方才那么一闹,都忘了自我介绍,真是失礼。在下姓柳,名惠生,萧兄称我惠生便可。”
惠生……未免也太……我扯了扯嘴角,说:“还是称柳公子罢。”
他皱紧眉头,有些不悦道:“萧兄你仍在介意方才的事情。”是肯定句,不带有任何质疑。
我连忙摇头,说:“没有,我怎会介意那般小事?”
他说:“你不肯叫我惠生,分明就是在提醒我,让我不要与你亲近。你还在记恨方才之事,故不愿同我深交。”
我无奈,自始至终我都不打算与他深交,与他相识,不过是我顺手而为之的结果。不知这人为何那么想同我深交,难道是良心不安?心里虽这样想,但我只能说:“柳公子,我并无他意,只是我们相识不足两个时辰,那样称呼未免有些唐突。”
他道:“这又何妨?天下之人哪个不是从不识到相熟?你我今日相会于此,也算是一场缘分,你何必去介意那区区两个时辰?”
我说:“既然如此,柳公子何必要介意那称谓?感情深浅,自古不以称谓为判断。即便以夫妻相称,也会有红杏出墙之人。我心于此,若柳公子信得过,我们再见还是兄弟,若信不过,那我们缘尽至此。”说出这番话时,我简直不敢相信这是出于我口,原来我还有文化人的潜质呀!
白幻寅也有些惊讶于像我这么一个粗人,居然也会沾染少许书生气息,不过讶异的的神情一闪而过,笑道:“人前你装侠士倒还有几分味道,若他知道你真实品性,恐怕要大失所望罢。不过,你仍是骗了他,你心早已在这。”说着,他摸了摸自己胸口的位置,眼中的笑意越来越浓。
我登时红了脸,迅速扭头不再看他。明明知道他只是一个灵体,还是一个男人;明明知道我与他根本没有可能;明明知道他的话只是他闲极无聊时的玩笑;明明知道我们之间只是利益关系;明明知道……但不知何时起,我却会因为他的玩笑脸红心跳。
我清楚地知道至今我最喜欢的仍是女子,若一个美丽女子和他同时宽衣解带站在我跟前,我肯定会毫不犹豫地选择同那女人欢好,但此时我对他的反应又算什么?
我与他相识也不过几个月,几个月来我们朝夕相处。他悉心教予我武功,我则希望他快些离开,不要缠着我。但无论如何,生活还算惬意。如今我们踏入江湖,我却开始害怕曾经的安宁被打破,我与他会相忘于江湖。不知何时,我开始习惯了他的存在,看不见他的时候,心中会莫名的空了一块,如同中毒一般,愈陷愈深,无法自拔。
就要在我快要沉浸于自己的世界中时,一个声音拉回了我的思绪,柳惠生说:“既然萧兄执意,那我也不再勉强。你心,我自然会懂。”
我收起了之前施施然的神情,说:“多谢柳公子理解。”
他说:“哪里的话,是我还不够成熟。”顿了顿,他又说:“恕我冒昧,不知萧兄要去往何处?所为何事?”
我有些不知所措地看向白幻寅,他说:“告之于他也无妨。”
得到应允,我才缓缓开口道:“我有一朋友灵魂被抽离身体,此次出行,就是为寻回他的本体。至于去何处,我也没有目的。”我没有告诉他详情,对于柳惠生,我必须要有所保留。
柳惠生不可置信地看了我半晌,才说:“当真有这般奇事?”
我故作十分悲伤的表情道:“恩。我很久没有见到我那朋友,有一日晚上他托梦于我,告之我此事。起初我并不相信,但之后几夜,他夜夜如此,我才知这事并不简单。”
话音刚落,白幻寅挑眉,“你真能信口开河。”
我撅起嘴,不满。这还不都是为了你!
看到我眼中难以掩饰的哀伤,柳惠生知我并非在胡扯,俨然道:“萧兄的事就是我的事,你有何需要尽管说,我定会尽全力协助你。”
他眼中闪烁着正义的光芒,刺得我有些不好意思,打着哈哈道:“其实也并没有什么需要。我仅仅是想向你打听一些江湖之事,我初出江湖,对此一无所知。”
微微烛光闪烁摇曳,嘶嘶风声荡于耳际。
柳惠生举起一盏清茶,揭开茶盖,轻轻吹了口气,缓缓饮下。动作不紧不慢,极有风度,“不知萧兄要从何听起?江湖之事众多,若要我一一道来,恐怕十天半月也道不明冰山一角。”
我微微眯眼审视,这人究竟知晓多少事情?以他的面相,并不像是浮夸之人。既然寻不到其他人探其究竟,那姑且就先相信他罢。我仔细斟酌了词句,筛选出重点,说:“不知江湖中可有一人功夫极好,相貌不凡,时常身着一袭红裳?”
柳惠生的动作一滞,抬眼与我对视,表情又冷了几分,问:“你当真不认识那魔头?”
我说:“柳公子可否与我细说你口中一直提起的魔头?无论我说什么,为何你总是能想到那魔头?”
或许是因为方才的争执,柳惠生的脸色虽然变了,却也没再与我争辩。他吐了口气,似在强压住要发作的怒气,缓缓道:“那魔头是天下第一邪教罗刹教的教主,他相貌出众,武学造诣颇深,江湖中无人能及。他性格乖张,暴戾无道,对于鲜红的血液尤其喜爱,故时常着一袭红裳,以体现其嗜血本性。”
我问:“你可知那魔头的名字?”
柳惠生摇摇头,说:“那魔头从不暴露自己的姓名,只知他字冷宁,江湖中都称他为冷宁教主。”
我看看身旁的白幻寅,相貌确实可以称得上惊艳四方,他教于我的武学也属于上乘武学,但应该难以达到无人能及的境界。虽然他仍着一袭红裳,我却难以想象出他面部扭曲,满脸鲜血的模样。与他相处数月,也未发现他有残暴之处。况且就他这白痴样,还能当邪教教主?
了然,我可以确定柳惠生口中的那魔头绝不是白幻寅。我回以微笑,说:“我要寻的那人确实与那魔头有几分相似,但性格却迥然不同,虽有时口中会放几句狠话,但也从未兑现,更莫说滥杀无辜了。不知柳公子可还知其他人?”
柳惠生脸上闪过一丝惊喜,说:“不是那魔头便好。至于符合这些特征的其他人我还真没有头绪,不妨待我调查几日,再告知于你。”
我点点头,说:“多谢公子。”看了看窗外的天色,我又说:“现在时间尚早,柳公子可否告诉我一些关于江湖各门派之间的事?”
柳惠生也不再拘泥,说:“若说江湖中最有势力的门派,当属明耀剑派,此乃江湖第一剑派。当今的武林盟主便是明耀剑派的掌门易雄天,易雄天的长子易欢不善武学,故入仕为官,受到皇上重用。也可说明耀剑派受朝廷庇护,势力不可小觑。”
我问:“那明耀剑派可属名门正派?”
柳惠生闻言,脸上露出了鄙夷之色,说:“我真不敢相信你对江湖会孤陋寡闻到这般地步,居然问出如此显而易见的问题。若说明耀剑派不是名门正派,那全天下就没有正派可言了。”
我不好意思地清咳一声,感觉老脸有些挂不住了。成天被白幻寅鄙视还不够,现在连你这小蚂蚁也鄙视我,我不就是比别人知道的少了一点点而已,你至于这样吗?顿了顿,我又问:“可有与明耀剑派势力相当的门派?”
他再次像看妖怪一样看了我一眼,耐着性子说:“武林之事朝廷历来不进行干涉,没有任何一个门派能有朝廷作为支撑,除了明耀剑派。既然如此,你说谁的势力能与明耀剑派相当?”
“没有。”我果断道。皇帝老子都出马了,谁还敢比?
柳惠生露出一副孺子可教的模样,欣然点了下头,而又继续道:“次之于明耀剑派的乃绿宝山庄,庄主黄启卫每年都会招收各路有良好底子的弟子进行辅导,以提升他们的武学修为,也为壮大自身势力。与此同时,黄启卫还在各地经营商铺,成绩可嘉,不过若与明耀剑派相比,还是逊色了许多。”
柳惠生又饮了一口茶,说:“排于两者之后的便是若冰阁。不过若冰阁行踪诡异,时常来去无踪,传说若冰阁的弟子均为女流之辈,但个个相貌不凡,身手了得。”
他一口气说了那么多,让我不禁有些犯晕,本来我就不是特别爱用脑子的人,最后只记得那个什么阁有漂亮姑娘。见他还有继续说下去的意思,我连忙开口道:“柳公子,时辰已晚,不如早些歇息吧。后续之事,还请公子来日再告之于我,今日耽误你这么长时间,委实过意不去。”
他也不勉强,只道:“你有恩于我,我帮你也是应该,你不必道谢。萧兄也去歇息吧,我先告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