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 「囚徒」(1 / 1)
鹤丸并不晓得自己是什么时候失去意识,但当他恢复知觉张开双眼时已经不在阿津贺志山的树林中。
这是个宽敞的日式房间,比本丸配置给刀剑的和室更大了些,屋内装潢看得出主人的财力颇为雄厚,虽有许多金碧辉煌的装饰却不显得低俗。
「还喜欢吗?」在鹤丸正在审视房间时,忽地有个女声插了进来。
鹤丸随即握住自己的刀——他的本体刀居然没被收走,该说是对方的疏忽还是大意呢?
一名犹如古代公主般的女子姿态袅袅的缓步走向鹤丸,她一直都坐在离他不远的地方,但鹤丸从头至尾居然都没发现屋内还有第二人在。
她黑发披肩如瀑垂至腰间如同上等丝绸,穿着了一身极为繁复的精美和服,衣摆长长的在榻榻米上拖着发出了轻轻的声响,明明极为普通的动作,却风情万种的仿佛随时在撩拨他人心思。
但那个人不包括鹤丸国永。
鹤丸脸上还是挂着那副轻笑,语调随意的犹如在跟熟人说话,「——这可真是吓到我了。」但左手却已不动声色的将刀微微推出刀鞘,右手虚晃着以便随时拔刀。
女子的眼部覆着一层黑纱看不清双眼,但从剩余露出的部份看来面容精致,尤其在周身的打扮下更显韵味。
「你还没回答我,」她轻笑道,「还喜欢所看到的吗?」
鹤丸轻挑的表情渐渐收起,「……原来是妳用幻境迷惑我。」听到女子的问句她想起了失去意识前最后的影像。
她咯咯的笑了起来,「呵,谁说那就是幻境呢?」反问中带着种诱惑,「那都是真实——你想独占她。」
鹤丸倏地拔刀逼近她,动作快得让人猝不及防,却在刀锋即将抵上女子那纤细的脖颈之时硬生生被某种无形的屏障挡住。
「被戳中心底所想而感到愤怒吗?」女子毫不在意那银白锋利的刀身就距离在自己不远的地方,而持刀之人还丝毫不放弃想穿透这道屏障。
「鹤丸国永……我叫你鹤丸吧。」她自顾自的说,「既然你应我呼唤而来,代表你注定要留在这儿的。」以往的他根本毫无弱点,这可是她唯一一次窥见鹤丸心中的黑暗,虽是个种子但谁说无法让它发芽呢?
她对于当园丁十分有兴趣哪,尤其是孕育黑暗。
鹤丸的刀无论如何都无法再压下一毫米,半晌他像是放弃般将刀收回鞘,「妳到底想做什么?」既然没用他宁愿保留剩下的力量。
「这还不明显吗?」女子丝毫不害怕鹤丸暴起伤人,反而凑近了点,「当然是让你成为我的刀。」这可是目前见过最强的一把鹤丸国永,她怎么可能放过。
鹤丸毫不犹豫嗤笑,「不可能——」
「我不需要问你,你的心会告诉我答案。」女子红唇微勾,「你就没想过,她如果只是你的主人你永远也无法实现愿望。」你也不过就是她所拥有的其中一把刀。
鹤丸笑得轻蔑又骄傲,「不劳费心。」他没兴趣让旁人来替他指手画脚。
※※※
出发前往阿津贺志山的队伍正在以惊人的速度反复扫荡,黎依的灵力从来没显得这么激烈过,以往那些如温水般轻柔的感觉已全部收起,身在战场中的刀剑们只感受到一股如同沸腾般滚水的灵力,狂热冲动又前所未有的强大。
就连中途遇到检非违使,纵然主力队伍只有5把刀但连大太刀都成功用出连携合击,这是他们第一次成功——却在这种一点都笑不出来的情况下。
黎依骑着马驰骋在队伍最前方,风将她身上的斗篷吹的飒飒作响,连帽早已被狂风吹落只余下她的黑发在午夜的战场上飞舞。
如此长时间又高强度的连续出击依照黎依人类的体质早已不堪负荷,终于在结束一场战斗后抽空了她的体力。
紧跟在后的烛台切从未放松对黎依的注意,在她的身形即将滑落马背时,他一抖缰绳双腿一夹飞速的冲至她身旁,在千钧一发之际捞住她疲惫不堪的身躯。
「我还有灵力……」
「先回本丸。」烛台切的金眸没有看她,只是将视线定在行径的路上,一手控着缰绳仍将她很好的护在怀里。
「这里还没搜完——」黎依被烛台切抱到他的马上与之共乘,却仍然不死心的说。
烛台切紧紧抿着薄唇不再启口,他稍稍降慢马匹奔跑的速度,退到与石切丸并排后示意他将黎依接过去,石切丸没说什么就将黎依抱了过去,手中的人一脱手烛台切便骑着马倏地奔至最前头。
石切丸抱着黎依发软的身躯,轻轻的说,「他在生气。」气到怕自己失去风度只好将人交给他。
黎依闷闷的将头埋进石切丸的怀里,连番征战连石切丸的神官服都充满了血迹与灰尘。
或许真的太勉强了,无论是她还是刀剑男士们。
但那次出阵最后仍是将阿津贺志山巡弋了一遍才返回本丸,幸好检非违使并未再次出现,剩余的战斗少了抱着黎依的石切丸也能成功战胜,不过代价他们是身上的伤痕又多了几道。
连续几日轮流由主力队伍与重组的二队进行出阵搜寻,黎依十分坚持要随队出阵,烛台切最终点头答应可他也有但书。
「那请主殿跟随二队即可,一队由我带队不会有问题。」至少这样黎依还有喘口气的时间。
黎依这时才渐渐收起强硬的态度,脸上逐渐浮现的是一种惶然,「……你不会跟鹤丸一样消失吧?」她越来越觉得自己是个失败的主人。
这件事到底对黎依打击多大?烛台切这阵子忙得不可开交但他从无怨言,因为他是最了解的刀之一。
「别忘了我曾对妳做过的承诺。」纵然疲惫他仍是帅气不减的笑了下,手指在她眼底的青影划了下,「你该多休息点,如果连主人都倒下了那可不行。」他知道该怎么对付黎依的心结,除却失踪的鹤丸外,本丸还有众多刀剑都需要她这个主人,而放不下责任感的她一定会听从。
果然,黎依听了只是迟疑一会儿,便乖乖回房休息去了。
他从很早之时就逐渐认清这点,或许这也是当初他心底抗拒承认的主因——身为主人的审神者,不可能成为谁的专属。
若是当初他不曾承认这件事,而她的心却被某人所占据,他莫约会选择以刀剑的身份永远站在那条线之后,并不会如同鹤丸那般孤注一掷,就这方面来说烛台切对鹤丸那股豁出去般的勇气是抱持着钦佩的态度,他知道自己做不到。
他从不做没把握的事,也不想看到她困扰的模样,更不愿让彼此的关系陷入这种尴尬的境地——毕竟被拒绝什么的实在是不符合他一贯维持的形象。
所以他一旦出手就是势在必得,烛台切光忠就是这样自骄自矜的男人。
除了黎依外,或许烛台切是最希望找回鹤丸的人,除却长久累积下来的交情不谈,他更不愿鹤丸因此变成她心中那道不可抹灭的伤痕。
※※※
鹤丸仿佛就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了一般,纵然他们真的将阿津贺志山翻了个底朝天——甚至是整个镰仓时代都差不多掘地三尺了,依旧没有任何踪迹。
距离鹤丸失踪已超过1个礼拜,黎依犹豫着是否要通知时空管理局,她迟迟下定不了决心,最后决定先询问时生的意见。
「妳的状态看起来不太好。」时生淡淡的说。
眼前的黎依像是显得很疲惫,脸上挂着两个大大的黑眼圈仿佛三天没睡,没在说话的时候双眼无神像是开始神游太虚,脸颊都快呈现凹陷状态的模样。
「鹤丸失踪了。」黎依现在只想速战速决,「我到底要不要向上通报?」她简单的交代了过程。
时生神色有些严肃,「妳家的鹤丸……我觉得他不会叛逃。」之前发生过刀剑叛逃的零星事件,最后都被时空管理局从刀帐上划去,代表那些刀剑再不复存在。
「他有暗堕的意图吗?」他看黎依家的刀剑与她感情都很好,照理说不太可能会有这种事发生。
黎依将脸埋在手掌中,「……我不知道那件事是不是他离开的原因。」她这阵子一直不敢去想,如果鹤丸是主动离开的话,那原因究竟是什么……她想来想去最有可能就是拒绝他这件事。
时生挑眉听完了黎依坑坑疤疤的叙述,虽然东缺一块西缺一块的,但最终他也听懂了她要表达的内容。
「——简单来说就是他跟妳示爱结果被拒绝了。」一句话就能解决的事情何必绕来绕去。
「啊啊啊啊啊啊啊——」你讲太直接了我听不下去啊!黎依忍不住用惨叫帮时生消音。
「只有这样应该不到需要离开的地步……」时生综合他自己对鹤丸本性的了解开始分析,「更何况你说他前阵子都很认真在完成任务那就更不可能了。」代表鹤丸他至少还没放弃身为黎依的刀剑这个身份,这是很重要的指标。
但失踪的方式又是如此诡异……
「我觉得最有可能的答案是,他是被骗走的。」时生某方面极度贴近事实,「这才有可能符合『没有打斗痕迹』、『不会叛逃』、『自愿离开』这几点线索。」但究竟谁能这样神通广大的带走刀剑的付丧神?
除了历史修正主义者,时生想不出其他选项了——但如果真是历史修正主义者,他们与审神者的刀剑们一向都只论生死,又怎么会带走他们?
「妳还是得向上通报,否则让政府主动发现这件事恐怕更糟。」要是被认定有欺瞒之嫌疑,或许连审神者的身份都会岌岌可危。
黎依沈重的点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