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 「飛蛾撲火」(1 / 1)
烛台切拿着壶决明子茶踏进书房里,看到的就是黎依倚在窗边,像是望着庭院发呆,他脚步并未停顿,将手中的茶放在矮桌上后走至她身旁。
烛台切带着黑手套的大手轻抬起黎依的脸,目光在她脸上巡弋了一回,最后定在她那已结了层薄痂的唇上,此刻仍显得有些红。
黎依的目光依旧定在窗外,「你要问我的伤从哪来吗?」她难得面对烛台切时充满了攻击般的讽意,这两天的确没有刀敢直接问她,虽然她已经尽量将自己关在书房跟房间里面,一切事务暂且由长谷部跟萤丸帮忙处理转达,但还是有几把刀看见她唇上的伤。
长谷部也只露出过一瞬复杂的神情后就如同平常的相处一般;石切丸难得主动给了她一个拥抱,但他旁边的青江笑的一脸欠扁;至于萤丸则是该怎样就怎样,似乎一点也不好奇她的伤。
她正等着他问,最好就用这件事也将烛台切推的远远的——那夜鹤丸的举动她的确曾经有瞬间动摇过,虽然马上就清醒了,仍让自己心中有着说不出的罪恶感。
啊……人类就是这样自私贪婪又胆小的生物啊,既然如此她又有什么资格获得他人的真心?
「我没有要问这个。」烛台切拇指轻抚了下她的唇,手套在薄痂上轻碰已完全没有当晚的疼痛,但如同是手指与唇瓣中筑起的一道障壁。
黎依听到意料外的答案终于将目光移了回来,「你不好奇?」还是你早就知道答案了。
烛台切目光沉静,「我没兴趣揭人伤疤。」他不用问也知道黎依拒绝了鹤丸,那家伙虽然表面看起来一如既往,内里却像熄灭的火般沈寂,但拒绝的那方似乎也没好到哪里去,他若是不在这时做些什么,或许会这样被阻隔在她心门外。
其实看到鹤丸嘴上的伤的时候,他的确怒火高涨的想当场让他伤上加伤——其实烛台切也真的抓着他抵在墙上了,但鹤丸一副生无可恋的模样让他迟迟打不下去。
鹤丸觉得他冷静自持如同猎人一般,带着自嘲的说他做不到,可只有自己知道他真正的对手不是鹤丸,而是黎依那颗藏的隐密的心。
所以他步步为营,总是按兵不动,直到鹤丸先对她出手为止——天晓得他多想将她扣在怀中将鹤丸留下的痕迹全数抹去,直到将她染上自己的气味为止。
但他的理智随即告诉自己,还不行。
这样她只会逃。
黎依微微弯起嘴角却没有几分笑意,「烛台切,你太温柔了。」简直温柔的令人害怕啊。
烛台切轻笑,「那你愿意为此留下吗?」他不着痕迹的将她揽在怀中。
「这是一种等价交换吗?」黎依看着他说的直接。
烛台切像是听到什么有趣的话,「我们之间从来没有平等过哪。」她拥有许多刀剑,可他只有她一个主人。
黎依低头双手抵在他胸膛上,像是想将他推远点,「……你就没想过你所认为的一切不过就是刀剑的雏鸟情节?」今日她想将话说个明白,这场捉迷藏她有些累了。
扣着她后腰的手没有放松的意思,「就算是雏鸟也早已长大了。」烛台切说的果断丝毫不需考虑。
这点他比谁都肯定,毕竟花了比想象还久的时间来确定这件事情,他曾经困惑、曾经不解,甚至曾经抗拒过,最终还是不得不回到了原点,但也因为如此才让鹤丸有机可趁,他并不是完全不晓得黎依对鹤丸的另眼相待,鹤丸终究还是在她心上留下了浓重的一笔——想起这件事还是让他大为光火,但他可不会同情自己的情敌,鹤丸也不需要他的同情。
「身为你的刀剑这件事是事实,也无法否认我大多还是遵照着刀剑的方式活着。」他喜好并且享受战斗,在与敌人的刀光交错中成就自我,大多数的刀剑男士们都是如此。
「甚至我感谢上天能让我成为你的刀,如此我才能遇见你。」因为这是除了战斗之外,另一个让自己感觉活着的原因,因为有黎依在,于是他开始学习用人类的方式活着,试着用人类的方式去思考。
烛台切顿了下,说的认真,「但那并不妨碍我以男人的身份站在妳身旁。」既然她想谈他不介意说个清楚。
她是他第一个恋慕的对象,也将会是最后一任主人。
——自始,至终。
「……就算得不到回应?」黎依低着头像是自言自语。
「是。」烛台切早有预感黎依不可能这么轻易妥协,他一直都能感觉到她在害怕什么未知的事物,虽然她从来不说,但他有的是耐心,对于身为刀剑男士的他来说,这点时间根本不值一提。
黎依的脸埋在他的胸口,夺框而出的眼泪滴落在他的外套上,瞬间晕开了涟漪又逐渐被那黑色吞没,坚硬的外壳已被鹤丸敲出裂缝,而今终于被这番话狠狠打破暴露了她的脆弱。
「你也是个笨蛋……」不管是谁,都是大笨蛋。
烛台切本来想确定她是不是哭了,但黎依死都不愿意抬头,他轻叹口气只好将她搂的更紧,直到她平静后终于愿意抬头,脸上并无泪痕但眼角泛着红,搭配她那微肿的唇看起来可怜兮兮的。
他的金眸微瞇,说了句让黎依不太明白的话,「……别让其他人看到妳这个模样。」实在太容易激起男人的征服欲了,至少他现在就很想做些什么。
黎依抹了两把脸,总算将脸色恢复正常了点,一边将烛台切推开点,她现在才发现两个人贴得密不可分。
但烛台切在她伸手正要推开时,忽地开口,「妳上次说的奖赏还作数吗?」
嗯?黎依不懂烛台切突然提起这个做什么,抬头望向他。
烛台切的手再度按上她的唇,眼底晦涩一片,像是在考虑什么事。
黎依楞楞看着烛台切的表情,而后脸上开始浮现不可置信——你别跟我说你要的奖赏是我想的那样?!
他看着黎依的脸色变来变去最后停在发白的模样,不由得勾起嘴角轻笑,低沉的嗓音如同勾引,「你怕我做了跟鹤丸一样的事?」如果她愿意的话他当然选这个,至少能图个痛快。
她红唇微启有些楞神的下意识点点头,又随即飞快的摇头——承认不就代表她怕了吗?!怕个鸟……但实际上她还真的是很怕啊!
面对鹤丸她还有抗拒的能力,面对烛台切她怕自己的防线会全面崩溃,这种事绝不能发生。
像是被黎依的反应给逗笑了,烛台切大笑出声,「放心,我不会勉强妳。」这点自制力他还有,只要黎依没有拒绝他的靠近目前已经满足了。
烛台切干脆的放开她,「我要的奖赏是成为妳的近侍。」虽然不当近侍也能靠近她,但他现在决定要扫除掉一些碍眼的障碍,既然鹤丸先破坏了平衡那就别怪他出手了。
「……好。」黎依只来得及庆幸还好不是她想的那样,并不清楚烛台切提出的这个要求背后的含意。
烛台切当上近侍之后黎依并没感觉有什么太大的改变,仿佛他们之间那天不曾有过那番对话一样,所以是之前烛台切早就宠坏她了吗——黎依不由得扪心自问。
唯一的差异就只是她接触烛台切的频率比之前更高了点,然后看到鹤丸的次数减低很多。
因为打算重新调整幕末队伍的关系,因此短刀胁差打刀分别都轮番出阵提升实力,有鉴于之前时生的警告,黎依完全不敢小看幕末京都,没有到一定把握她是不会踏进去的。
而鹤丸就是在这种情况下忙得团团转,虽然主力队员们也有加入支援轮替,但只有他几乎没有休息的时刻,勤奋的简直让其他刀剑傻眼,一度怀疑他根本被长谷部附身。
黎依有几次在玄关迎接队伍或者目送队伍时遇到鹤丸,他并不会特别避开她,却也不再像之前一般与她调笑斗嘴……就只是像其他的刀剑一样站在个不远不近的距离,不太恭敬的喊她主殿——鹤丸以前是最少对她用敬称的刀,几乎不曾听过他这样称呼。
她也会面带微笑的叫他们小心点,如同一个再称职不过的主人,但心底却有种说不出的感觉,该如何形容呢……是空虚还是失落?黎依十分清楚这样才是对的,这些感觉不过只是一时的,时间会冲淡一切,她与鹤丸之间还是保持着主人与刀剑的距离就好,尤其在她已经明确拒绝他之后。
对他,对她都好。
※※※
「我觉得你这次的灵力感觉很不一样。」梦见难得对爬出水池的黎依拉了把手。
「怎么?」黎依抹了把脸上的水,将贴在脸上的头发全往后一拢,「我这次制作可是顺利多了。」她感觉自己前所未有的冷静。
「要形容的话,以前你的灵力感觉活泼跃动,但今天却沉静的诡异。」用灵力在辨认的梦见都差点以为认错人。
黎依边换衣服边跟梦见闲聊,「这样不好吗?」灵力能用才是最重要的不是吗?
「只能说不太像你。」梦见沉吟了下,「上次你说的渎神之事是不是有结果了?」这是她唯一猜得出可能有关联的原因。
黎依衣服正穿到一半顿了下,「……嗯。」随即快速着装完毕。
「……但你似乎一点都不开心。」虽然看不到表情,但灵力散发出来的感觉不会骗人。
原本与烛台切把话说明白是想将他推远一点,而他似乎对于她的无法回应不以为忤,那至少暂时维持这种距离吧,至少在她没搞清楚这实验计画之前。一旦靠得太近,她怕自己再也无法保持冷静,那个男人对她来说如同罂粟一样,既让人想靠近却又害怕沈迷其中。
至于鹤丸——原本十分亲近又一直在身旁的人不在了,变回一把冰冷的刀剑,这到底有什么值得开心的?说来可笑,心中偶有种既空虚又痛快的解脱感像在告诉自己,这就是你应得的。
而为了踏入幕末的安全能获得保障,黎依这次御守的数量甚至一口气做的比之前还多,最主要是她的灵力比起第一次制作御守时已增长不少,但梦见仍是不太赞同,最后还是在她的坚持下同意——毕竟她制作一次御守至少得相隔3个月左右。
「虽然灵力是增长了,但一次做8个还是有点超量,你自己要有心理准备。」副作用会是什么梦见不敢保证,虽然黎依的状态跟第一次那种糟糕的情况不太一样。
大不了就是头发变白或者做恶梦吧,黎依咬牙想道。
——毕竟时间分秒必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