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 「獨一無二」(1 / 1)
大俱利伽罗生气了——而且还是主殿说错话引起的。
他连晚餐都没出来吃的时候,整个本丸的刀剑都知道了这件事,以至于用餐时纷纷又用眼角余光在偷瞄她,他们并不知晓详情,因为对话内容被主要知情者封锁了。
主殿不想惹火整个本丸的刀吧——面无表情的长谷部如是说,本丸通常没什么事情瞒得了他。
长谷部大人您息怒。黎依伏低作小貌。
属下怎么敢,您才是主人。那双淡清紫色的眼透着些许讥诮。
管家大人您就放过我吧,我错了行吗?——她在还没安抚大俱利之前还得先搞定长谷部。
「主殿今后可要谨言慎行,有些话是连揣测都不能说的。」最后好说歹说长谷部才终于松口。
晚餐时间结束后没多久,黎依主动端起大俱利的晚餐要送去他房里。
烛台切有些担忧的皱眉,「妳确定妳要现在去吗?」本来是他要负责送去的,依照他对大俱利的了解,最好等他冷静一点再去跟他谈会比较有效果。
黎依微微垂首,「今天不跟他讲开,我也睡不好。」她何尝不知道等大俱利冷静点会比较好说话,但直觉告诉她,虽然那时候会比较好说话但效果不一样……究竟是哪边会不一样她也说不上来。
烛台切摸了摸她的头顶,「其实我也很生气。」明明是安慰却说了这么一句话。
诶?
她闻言立刻抬头看着他,但烛台切脸上还是带着温柔的笑意,却什么也没说了,只是轻笑着催促她快去送晚餐吧,冷了就不好吃了。
黎依从烛台切脸上看不出个所以然来只好放弃,重点还是放在眼前的首要目标——把大俱利的毛顺好。
她不晓得的是在她走后,烛台切靠着餐桌,双手向后支撑在桌上像是很随意的模样,嘴角依旧噙着笑,却带着冰渣般的寒冷。
「别让我拿掉项圈。」在无人的厨房里弥漫着危险的信号,「那可是会噬主的哪。」他眼底一片深沈。
扣、扣。
房内一片安静。
「大俱利?」
黎依在外头等了好一会儿仍旧毫无反应,轻轻的将门拉开一条缝,对比长廊上的灯光,房内昏暗的什么也看不清。
「我进来了哦。」她决定还是主动出击,否则不知道要等到天荒地老。
踏进房内后,她反手将房门靠拢,转身瞇着眼适应黑暗,一边摸索着前进将晚餐的托盘放在和室内唯一的矮桌上。
直到视线渐渐习惯,发现大俱利的房间真的空的可以,简直就维持了一开始分配给他房间的模样,连桌子摆放的位置也没变。
唯一不一样的地方,是窗框上的音乐盒——原本是黎依的。
那是一个用传统的技法制成的水晶音乐盒,打开盒盖宣泄而出的是也是首古老的曲子,与现世结合新技术的投影音乐盒有很大区别它是靠转紧发条运作。黎依有两个不同制法的音乐盒,还有另一个是无须发条的,都是去北国音乐盒之乡时买的纪念品。
她走到窗边只是掀开盒盖悠扬的音乐便轻柔的飘扬而出,盒内的水晶玫瑰跟着旋转,黎依下意识跟着旋律哼起歌词来。
直到盘着龙纹的那只手,按在她的手背上将音乐盒的盖子阖上,房间瞬间又变回了静谧一片。
「妳说——」在黎依尚未回头时大俱利先开了口,「虽然我是无铭刀但有龙纹已经值得骄傲。」那是很久之前手入时她对他说的话。
「妳说——」声音依旧听不出喜怒,「要我身为妳的刀而骄傲。」他像是深吸了一口气。
「我一直为此努力着。」他压低了声线,听起来有些嘶哑,「……如果没有妳到底还有什么值得骄傲?」盖在她手背上的手掌收紧,甚至让她感觉有些疼痛。
——可见他真的是气的狠了,平时根本从未听他说这么多话。
她直到此刻才真正明白自己曾说过的话对大俱利的影响之深,忽地想起了大俱利毫不放水的战斗风格,总是无比认真的面对每次挑战,积极争取每次拿誉的机会……真是傻气又执着的让她心疼。
黎依轻轻的说,「大俱利,你一直是我的骄傲。」她一直都以他们为傲,并不以成就表现而有所差别。
大俱利的手不再加重力道,她抽回手转身与他面对面,但他却撇开头不愿正视她。
她充满歉意,「对不起。」黎依伸手抚上他的脸,轻轻将他的头转回来。
只见大俱利脸上倔强的神情中带着丝委屈,总带着野性的金眸也失去活力。
黎依伸手环住他的后脑,略略施力压在自己的肩上,大俱利没有挣扎,就这样静静的靠在她的颈窝。
「原谅我好吗?」真想时光倒退收回她的假设探讨,黎依在心底叹气。
柔软的发丝拂过他的脸,刺刺痒痒的却又带着淡淡地香气,有种很安心的感觉……大俱利缓缓的闭上眼。
「……那首歌。」他忽地开口。
「嗯?」黎依摸着大俱利的头如同给小动物顺毛,他的头发带着点自然卷有些微硬却不扎人。
「可以唱那首歌吗?」
那首歌?「你是说音乐盒那首?」
大俱利在她肩上敲了两下像是在点头。
「唱了就不生气了噢。」她捏了下他的后颈,大俱利还将头转到另一边装死。
黎依将一旁的音乐盒打开,轻柔的旋律再度飘扬而出,而这次伴随着清亮的声音,带着她独有的温柔,像是驱赶了眼前的黑暗。
……
…………
そうさ僕らは
世界に一つだけの花
一人一人違う種を持つ
その花を咲かせることだけに
一生懸命になればいい
小さい花や大きな花
一つとして同じものはないから
NO.1にならなくてもいい
もともと特別なOnly one
「我也是唯一的吗?」在她唱完之后大俱利突然冷不防问道。
黎依阖上音乐盒,「那是当然,你可是世界上唯一仅有的大俱利伽罗。」她是真心这么想的,其他审神者的刀跟她没有一毛钱关系。
——妳也是世界上唯一仅有的。
「嗯?你说什么?」她刚好像听到他说了什么。
大俱利静默了会儿,突然说:「肚子饿了。」就径自走到桌前坐下开始吃饭。
这是代表他不生气了吗?傲娇少年的思想真是让她猜不透啊……
事实证明,傲娇少年之所以是傲娇少年,当然不可能这么简单,后来她足足当了好几天的人形音乐盒才终于捋顺他的毛。
※※※
「如果审神者死亡,刀剑会被封印;审神者没死,但没有灵力刀剑还是会被封印。」时生淡淡地说,「当然这是我的猜测。」——讲完似乎觉得太果断又补了这句。
同样是类似格局的日式建筑,不过在不同主人的安排下自然也呈现不同的景致,时生的本丸缘侧外种了一排竹林,午后的阳光透过竹叶,零散的映在和室的榻榻米上,绿莹莹的枝叶在风吹过时会发出沙沙的声响,连拂过的微风都有带着股竹香,感觉比自家还更凉爽。
最终她也只能在同是审神者的时生这里才能讨论这个问题。
有鉴于连她都感受到出自家刀剑对时生的排斥,毕竟从来没去过别人家本丸,对黎依来说也是挺新鲜的事情,所以这次她是趁主力队伍的刀剑们全去远征的时候偷溜过来的。
「是这样吗?」黎依在桌上撑着头,像是陷入思考,「意思是没办法换主人啰?」
时生像是听到什么笑话嗤了一声,「妳觉得有了思想的刀剑们,会接受他人的安排吗?」有的刀剑可能宁死不屈,当然这也很难讲,有了形体之后或许活着这个意念会大过一切。
「刀剑们对于换主人这件事情通常都很反感。」时生将视线定在外头的景色上。
「尤其妳与妳的刀剑们感情越深他们会越不能接受,或许连想象都不行。」随即自嘲的笑了下,「不过我这里没有这种情形。」这也是他一直以来所要的结果。
扣、扣。
「进来。」和室的门被敲响,却直到时生开口才被打开。
拉门唰的被拉开,缓步进来的身影是她在熟悉不过的刀,但此刻看在她眼中就像一种在观赏博物馆刀剑展览的感觉,华丽强大但冰冷陌生。
「主人居然会有客人,这可真是吓到我了。」来者一身的白,语调中略略带着笑意——与她的刀没有任何差异,可黎依却莫名的能感受出差别。
鹤丸将茶点放在桌上,还对她友好的笑了下,将托盘上的茶点置于桌面后干脆的退出了房间,彷佛他就只是单纯的来奉茶。
但在他离开后,谁也没人动桌上的红茶跟羊羹,一时之间只剩下屋外竹叶作响的声音。
黎依默默的看着时生说,「这里面是不是有加料?」真希望她的直觉出错。
时生勾了下嘴角,他拿起杯子嗅了下,今天居然没味道看来学聪明了,「他这个月才刚来,还在驯服中。」内容就是与他的各种花样恶作剧交锋,目前34胜0败——胜的是时生。
他略微抿了口,咸的像是倒了整罐的盐巴。
「不过我想妳那杯应该没事。」鹤丸应该还不至于对客人下手。
你家的鹤丸真是重口味啊……黎依嘴角有点抽搐,至少她家的从来不会在食物上耍花招,她该谢主隆恩吗?
黎依试着尝一口她的那杯茶,发现味道果然是正常的,看来他还不至于道德沦丧到这个地步。
她指指桌上的羊羹,「那这个呢?」
时生摆手示意她可以尝尝,总之不会吃死人就是了。
黎依切了一小口吃,发现那根本不是抹茶红豆口味的羊羹啊——是芥末红豆啊!!!
她呛的连忙喝茶,红着眼睛一边还不忘瞪了下时生,他耸耸肩,「我没想到居然连羊羹都下手了。」这八成有共犯……是歌仙还是堀川呢?
「妳近距离看了一模一样的刀,有什么感觉吗?」这才是他想问的。
黎依将那盘羊羹推到离自己最远的角落,「……没什么感觉,就像在看另一把刀一样。」虽然外表、声音,甚至恶作剧的习惯都很类似,但在她感受起来很明显的就是完全不同的两把刀,她很确信就算站在一起也不会搞混。
时生不置可否,却微微笑了下。
一般灵力者是没办法这么清晰的分辨刀剑的不同,多少会有被混淆的问题,或许是灵力强度或感应力不够的问题。当然各家的刀剑个性或者说话方式不同可以辨认的出来,但若是指单纯站在一起要一眼认出可不是一件简单的事——但同一本丸的刀剑要互相认出是很轻松的事,因为灵力系出同源,除非主人灵力不稳。
最后准备离开时,在玄关遇上了时生家刚出阵回来的队伍,身上还带着血污及杀伐之气,刀剑的目光犀利的集中在她身上。
但黎依就像个无事人一般从站在左右的两排刀剑中走过去,如入无人之境。
时生在大门目送着她的身影消失在另一端。
「连刀剑针对的杀气都可以无视了吗?」黑框眼镜后的目光充满兴味,「真期待下次与妳的队伍交手的那刻。」
「千万别让我失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