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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简萧不确定自己是不是听错了，于是什么反应也没有。
他背着她，她缓慢地抬头朝他望去，他的背影，像是一口见不到底的深井，她突然渐渐确定他说的是分手。心里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
“我们就别互相勉强了。”顾易说。
“你说什么？”她问。“什么意思？”
他没回答。
她缓慢站起身，对着他的背说，不可置信：“你真的要和我分手？”她不是一直盼着吗？怎么她没有一点高兴？
“我想得很清楚了。”他说。
她不是一直等着他对她失去兴趣？这一天真的来了？
他走了一步，“从此以后，就不要再联系。”
她是该高兴，是该高兴，是该高兴。
可能是因为他提出的，她觉得没面子，才不说话。
顾易走到门口。
“顾易。”她突然开口。
虽然事出突然，但是她让自己冷静下来，平缓地说：“我很高兴，我们终于可以在这件事上达成共识。”
从昨晚到今晚，顾易都不曾闭过眼。
简萧已经离开了，应该不会再来了。
他早应该知道，从决定冠名《箫声有你》开始，他就在为自己导演一场闹剧。现在闹剧不过提前落幕而已。他不应该如此放不下，他不是这样婆婆妈妈的人。
他走进简萧之前的住的房间。坐在她曾经做过的书桌上，拉开抽屉，他看到那本笔记本，不，正确说应该是日记本。
他昨天和简萧通完电话后，来了她的房间，想看拿了那本马姨说她落下的笔记本，明天给她带过去。却不小心，将日记本摔在地上，捡起来一看。他终于明白自己在简萧心里是多么不值一文。
他看到了一段话，是这样写的：“我想我还是忘记不了他，这么多年了，我竟然还把他记得那么清楚。我是个自作自受而且还自讨苦吃的人。竟然忘不了早就该忘记的人。”
看到这段话的时候，他想起康可欣说的话，“你就那点出息！你这么痴情来给谁看，他根本看不到，人家照样还是不要你，说不定连你长什么样都忘记了！我今天就要骂醒你，这么多年来，你问问你自己，你忘得了他吗？”
他想，康可欣说的那个人就是简萧在日记里写的他。
昨晚的他合上日记本。什么话都说不出，像是被扎了一刀。
他到底是个不见棺材不落泪的人，他再次翻开简萧的日记本，他想知道自己在简萧心里到底是什么地位。他却刚好翻到一页，他没看日期，因为不想知道简萧到底是在哪一天有这样的想法。
那一段话是这样写的：“对的，我每天都在想着如何和顾易开口，我想和他分手，从答应他的第二天开始，我就盘算着和他分手。因为我和顾易之间，分手真的对彼此都好。”
他没敢再看下去。
他今年30岁，在过去30年里，他一帆风顺，春风得意，唯一有过的挫败来自简萧。而且他从来不懂什么叫做痛彻心扉，什么叫做伤心欲绝。而简萧总有办法，让他体验从未体验的情感，痛苦或快乐。
他捏着自己的眉心，看到简萧的日记之前，他还有自信，自信自己可以忽略康可欣说的那个“他”，只要简萧在他身边。
此刻他才明白，就像简萧一开始就对他说的，他对简萧所有的让步，所做的一切，都是在自取其辱。
简萧离他真的很远，远到他看得见，却永远抓不到。
所以主动说分手。
完成简萧心里所想，这是他最后一次帮简萧了，也算放过自己。
简萧从顾易的公寓出来后，走得很慢，她觉得自己没有力气走快一点，她只能像只乌龟一样，缓慢地爬着。
手机突然响了。
她接起手机，是康可欣。
“简萧，今晚进行得怎么样？对方对你胃口吗？”康可欣兴致勃勃地问。
今晚进行得怎么样？她以为，只要她低头，只要她撒娇，他就会原谅她。
等了很久，没等到简萧的声音，康可欣试探性地问了一句：“简萧？”
“可欣……”她忍不住了，她哭着蹲在路边。
“你怎么了？”
“可欣，我是不是不够好？我是不是很差劲？”
“你到底怎么了，你别吓我？”她很少听到简萧哭，她还记得上一次是大二那一年，简萧跑她寝室，哭得很狼狈。
“我做不到……”
“做不到什么？”
“我做不到忘记他。”
康可欣虽然很讨厌简萧还徘徊在过去，但如今的简萧哭成这样，她心一下子软了。“你在哪里，我去找你。”
等康可欣赶到简萧身边时，简萧已经哭累了，坐在路边，像和无家可归的孩子，她走了过去，弯下腰，拥她入怀。在她耳边轻轻说：“我来了。”
简萧一听，再一次像关不住的水龙头一样哭个不停。
“简萧特别好，特别好。好到我都想好好保护她。”康可欣眼也红了。
简萧只懂哭，一句话也不说。
“是他不懂得珍惜。”康可欣说。
“不是……”简萧边哭边说，“一直都是我自作多情。”
“是，是。”她揉着她的头发，说，“我们简萧是为了等更好的人。”
“我努力了，很努力了，我就是忘不掉。”
“我知道，我知道，我都知道。”
康可欣一直将简萧抱在怀里。
两个女人，就这样，坐在路边，一个哭着，一个陪着。
其实三个月还没到。简萧在下班的途中想。
那又怎样？
她路过花店。刘响照旧递给她一朵白玫瑰，她笑着收下。
“和男朋友和好了吗？”刘响问。
“分手了。”她闻了闻花，平静地说。
刘响还没反应过来，她便已经走远了。
简萧回到家中，简萧将白玫瑰插到花瓶里端到卧室里，放在床头柜上。她看着花自言自语：“不过和以前一样而已，没什么大不了。”
最近的每一天过的特别慢，她不喜欢这样子。
她不再去那家馄饨店，她突然发现自己有很多空闲时间，她觉得继续去考驾照，她之前因为忙，一直没练车，科三现在还没过。她想着自己闲着也是闲着，还不如去练练车，排遣……寂寞时光。
她尽量让自己过得和以前一样，她说的以前指的是遇到顾易以前，就把一段记忆当做是梦一场。她和康可欣逛街吃饭买衣服，说八卦聊聊天。只是回到家的时候，她会想起自己那两只鱼，还在顾易家没拿回来，她一直都记得她的鱼，不过，她一直有个小心思。虽然每天想着怎么和顾易开口说分手，但是她想，只要她的鱼在顾易家，她都有借口去顾易家，可是到现在，已经过去一个礼拜了，她还是没用到这个借口。她连鱼都不想要，就当是送给他的分手礼物吧，她想。
可明明就是舍不得啊！她说的是鱼，是鱼。
她最近养着成一个看财经新闻的习惯，她觉得自己这个习惯很不好。特别是顾易出现在新闻里的时候，她都发誓要改掉这个习惯。
她又和余宽廷见了面，答应了出版的事情。她想自己反正都是闲着，何必不写点东西，排遣排遣无聊。她以前都没发现自己一个人的时候会感到无聊，现在，她一闲下来就闷得发慌。
她变了，她变得自己都不认识了。
早该预料到的不是吗？
她在半夜睡得迷迷糊糊的时候，接到了一个电话。
“喂。”
在她喂了一声之后，她久久没等到电话那头的回答。
她闭着眼睛，觉得应该是谁打来恶作剧的电话，正准备挂了的时候，终于来了声音。
“简萧。”
这声音太熟悉了。
她辨认得很清楚。
是顾易。
她一下清醒了。
两人都没有开口，都拿着手机在沉默。
许久之后。
“怎么了……有什么事吗？”她问。
“简小姐，你是不是把什么忘在我家了？”
这种称呼，再加上他阴阳怪气的语气，她也不用念什么旧情了。“有什么东西吗？”她明明记得。
“那两条丑鱼。”他冷冷的说。
“我最近没空。”她索性坐起来，看了眼带着月光的窗户。
“别妄想我送过去。”
“我没有。”
“那你就过来。”
“我……”
“对了，过来前记得通知一声，我好先离开，以免看到我不想看到的人。”
她听得出来他嫌弃的语气，她抓了抓头发，说：“你放心，我也不想再过去。”
“那好，这样我就放心了。既然你这么说，是不要那两条鱼了？”他说。
“是，你爱怎样就怎样。”她气得挂了电话，直接把手机一扔，扔到了地上，她重新盖着被子躺下，卷缩成一团。
“这样又是何必呢？”韩旭柏说。
此时的韩旭柏坐在顾易的身边，他们面前的桌子上散落了几瓶喝完的红酒，顾易靠在沙发上，闭着眼睛，手里一直握着手机。韩旭柏摇了摇红酒，说：“大半夜打个电话过去，就不能诚恳一点表达真心实意？说句我想你了，会要你一半的身家吗？”
顾易还是不说话，他已经喝了喝多了，明明想打个电话，听听她的声音，到最后却是冷语相向。
“就不明白你这么倔干嘛？女孩子嘛，都是靠哄的，我看简主播也一样，你抱着她，多说点情话，她自然就粘着你不放了，谁像你，句句带刺，伤的人家姑娘好脾气全无，当然和你一样不给你好脸色了。”
“重点不在我。”顾易闭着眼说。
“就是还记得别人又怎样？人家都答应你了，都和你在一起了，何等的好机会，你要懂得把握，而不是把姑娘气跑。”
“明天去赛车？”
“别，我已经陪你颓废了一个礼拜了。我也有我的姑娘要陪。”说着他喝了口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