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番外(1 / 1)
肃乾十二年五月,墨弦辰驻守南疆第二年。南疆五月天比上京城的七月天还要炎热,初来的时日墨弦辰也不太适应这儿的节气,但他身子向来好得很,只这一年下来,已然习惯。南疆余下的势力并不让他畏惧,故而为了士兵健康着想,他允许军中轻装简行。他也曾私下去探访过苗疆一代的各个城,这里的百姓淳朴的多,爱好和平,只是当初的苗王野心太大,如今座上那位更懂得审时度势。
他们此番驻扎之处却是昭阳城外,昭阳城是从蜀地去往苗城的必经之地,苗疆一带地原山岭曲折,唯有昭阳城相对平坦,适合五万大军驻扎,而墨弦辰也与昭阳城主相谈与过,过些时日要在昭阳城外再修城池,可让驻守士兵常驻,至于建城款用他自会向帝君请示。
这一日清晨,墨弦辰还在巡视营帐,就有小兵来报说瞧见附近有人窥探,不知意图。墨弦辰随着小兵去到军营之外,果然瞧见两个少年蹲在地上不知谈论什么。
“是谁?”墨弦辰右手已按在佩剑之上。
“哟,墨将军不认得我们啦。”素袍少年回头,瞧见来人喜上眉梢,之前他们还在想怎么进军帐呢,要知道他们可是偷偷来的,谁知道军队里有没有那人的细作,可不能让那人知道他们来此。
“你……”墨弦辰惊得说不出话,这不是那任姑娘,怎么做男子打扮,那,另一个少年装扮的,“他……她……”
“蓁儿,你瞧,他吓傻了。”一个月前她拉扯着叶蓁出来陪她玩耍,反正这一年来未央楼根基已稳,没啥要做的了。
墨弦辰吸了一口冷气。那个他以为此生不复见的人此刻活生生站在他面前。
“好久不见。”男装的叶蓁浅浅一笑。最初被浅欢硬拉着来的时候她是不肯的,她怕,怕他像忘了叶琛一样忘了她。她承认,她并不惧怕琅辞知晓她来寻他,却怕眼前这个男子已将她遗忘在时光之中。一年了,她以为自己可以忘记他带给她的心动与温暖,可似乎她越发的想念他了。想他在南疆过得好不好,有没有遇见心仪的女孩,会不会另娶她人。原有许多话想说,可真见了人,却又不知该如何说。
墨弦辰生生止住自己想拥叶蓁入怀的冲动,他身旁还有外人,“这是本将之友,无妨,你先回岗。”
小兵瞧自家将军神色有些激动但并无不妥,便告退离开。
“嘻嘻,人我给你带到了,我还有事要去城里,你若慢怠我家蓁儿仔细我收拾你。”她可不想留下做灯泡也不想看他们恩爱,酸啊。
“你不与我一起?”要她来的是浅欢,怎么先走的也是浅欢。
“我就在昭阳城里,想我就去城东宴府寻我,这些日子我都会住那。”她有故人在此,正好拜会。
目送浅欢离开之后叶蓁才与墨弦辰慢慢朝军营走去,进了军帐叶蓁就被男子揽入怀中。
“叶蓁,叶蓁……”若不是担心在账外被人瞧见,他早就抱着叶蓁回来了。
“嗯,我在。”此刻,叶蓁不用问也知道,这个男人,与她一样,念着她。
“叶蓁,你真好,真好。”自他离开上京城那日起,他万没想到会有今日,他不是没想过偷偷回去看她,只是他不敢,他不敢拿她的安全冒险。可现在她来了,而这本该是他主动的,却要她一个女子来做,他实在有愧。
“苗疆的女子可好看?”她与浅欢其实是一路玩过来,途经之处也见了不少苗人,昭阳城虽然汉人居多,但也常有苗女来此换物。苗女不似汉女常年居于闺中,且服饰与汉家女子大相径庭,有赤足单衣的,也有繁复祭服的,但无一例外,姿容都不逊色,更比汉女多一些风情。
“我每日身在军中没见过苗女。”他每日都让自己忙于军务好不去想她,就怕控制不住自己想回去寻她。
“哦,那苗家汉子可中意?”她初到昭阳,可是见了不少赤膊的苗男,起初还有些羞涩,看得多了也就习惯了。
“我心里只有你。”墨弦辰偎在她肩上,知道她是在打趣他,也不计较,他是真的放下叶琛了。
“谁问你这个了。”叶蓁腾的一下脸都红了,这算是表白吧。
“是我想说。”以前不敢说,不能说,如今还不说,他就真是傻子了。
两人没再说话,墨弦辰就抱着叶蓁,怀里的温热切实的告知他,这一切是真实的。
过了许久,男子有些黯哑的声音才响起,“还回去吗?”
“要回去的。”公孙先生如今替她呆在上京城,即便她想就这么逃了,也还是做不到啊。
“嫁给我好吗?”这是他第二次求婚。
“好。”
“真的?”他没想到叶蓁这一次竟然这么爽快的答应了。
“容先生说,如果我嫁给你,我们的孩子就要继承未央楼楼主之位。”其实琅辞私下有见过她一次,那次相见没有尴尬没有相认,就像两个不相干的人,但是他说,如果她想做什么就去做,只要她永远都只姓叶。“我还有六年寿命,如此你还要娶我吗?”当她得到九问之时才知道为何九问会被珍藏,为何历代叶氏嫡女都知道九问却也从不愿寻它打开它。这世间但凡知太多天命都是会有折损的,譬如容先生一生寡缘,而她终将短寿。
“有你的六年也好过没有你的六十年。”他们不该贪心了,上天能成全他们,已是再好不过了。
肃乾十四年,叶蓁诞下一子,取名墨平生,对外宣称是收养的义子,平日都养在未央楼,偶尔叶蓁会带着儿子出远门,楼内大多人都知道底细也都帮着叶蓁隐瞒。
肃乾十六年,墨平生三岁,被容少收为弟子,叶蓁不舍儿子,却被容少一句话挡回。你护不得他一生,他却要护这天下苍生。
肃乾十八年,叶蓁病故。墨平生方五岁,却已开了心智,继了未央楼主之位,而任浅欢也常年留在未央楼不怎么回叶城了,她答应过叶蓁,会替她看着儿子长大。
肃乾二十八年,十五岁的墨平生独自来到昭阳,手捧一骨灰罐子,站在一座墓前,师傅说母亲最后的遗愿就是与他父亲合葬一处,所以,他来了。他们,再也不会被分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