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第 20 章(1 / 1)
我指向那虎饰。“那第三枚有玄机,你且上爬上去看看。”好吧,我是心存不诡,要是这里面有什么杀人的机关,自己当然要找个替死鬼了。
男子听见有离开的可能 ,双眼一亮,不等我说完话就冲了上去,抓着墙面凹出的纹饰奋力往上攀登,直到能够着了,他试着扭转,却没有反应,又用力一按。
四处墙面倏得传出声响来,男子在我示意下跳了下来,开心的说道:“姑娘太好了,好像真有机关呢。”
我说;“未必。”
出路倒是有,只是不知怎么选了。
多了八条黑黝黝的洞门口,每一条都可能是生路,也可能是死路。
老爹终于插了话。“这里面肯定暗藏机关,秋儿,让爹来吧。”他将我拉至身后,想要独身上前。我却拉住了他。“老爹,秋儿有办法。”
又转头指挥着那悲崔的送饭男。“你,去将那些书,移过来。”
男子唯唯诺诺的应声,跑去将一叠叠的书搬了过来。老爹一脸莫名,却笑而不语。我又吩咐男子将兵器架上的铁弓取来给我。
老爹似乎明白了,笑道:“我的秋儿竟如此聪慧,想出这样的方法来。”
我笑着,拿起铁箭羽狠狠插上一本发黄的古书上,再顷注三成的内力拉弓上弦射了出去,第一本飞进的书被洞门中数百枝箭射成了马蜂窝,第二本刚落地时就见门内喷出一道黄烟,第三本刚一接近就被地底冒出的裂焰焚烧矣尽……
“老爹,这一道就是生门了!”我兴奋的指指唯一的一条安全的,又一把抓起一旁的送饭男。“小子,你走前面。”
他蜡黄的脸终于有了些气色,有些紧张的舔了舔嘴角,猫着身子慢慢前行。我挽着老爹的胳膊,心里终于松了许多。只是这条道却似没有尽头一般,黑黝黝的看着渗人。我感觉到这小道越走越狭小,连空气都变得稀薄了。
“老爹,你的手怎么越来越冷了?”而且还剧烈颤栗着。
“秋儿,爹爹已是油尽灯枯,这身子早已破败,我会自己卜过一卦,今日怕是我的死期了。”他平淡空幽的话在黑暗中飘散开来,有些怨怼有些绝望。
我有些气恼,急道:“老爹你干嘛乱说话,你只是身体虚弱了些,待出去好好调理便可,可再不要对我说死不死的话。我会生气的。”好不容易再见这人,还未好好聚首,又说这些叫人害怕的话。
他枯枝般的手握得我生疼,他停下了脚步。“秋儿,老天让我再见你一面,已是恩赐。我再无所求,我送你到出口便是,以后每年清明时再去为父坟前上注香即可。”
“老爹!”我真的怒了,心里更多的是惊惧,前面已有光线投射进来,本该欣喜的我心里却感到寒意来。
他却不再言语,只是握着我的手向前行去,到了尽头才发现出口是一块厚重的石门。我摸索着石壁终于找到了一个突出点扭转了一圈,石门便缓缓开启。贼精的送饭男第一个冲了出去,我拉着老爹上前,此时头上却传来轰隆声。心下一沉一手小心护着腹部,往刚好一人身宽的石缝穿过。
“老爹,快点过来。”看着石门又慢慢合上,老爹却只是呆站在里头望着我,我急得头上冒汗,大喊道:“老爹你快出来,如果你死了,我永远也不会原谅你的,我求你了,快出来吧。”
他微微一笑,瘦骨如柴的面上说不出的沧桑和凄凉。他一把拉开我死拽着的手,声音满是眷恋难舍。“秋儿,爹爹如今再无遗憾,以后你也勿须为此事耿耿于怀,我苟活于世只为见你一面,如今心愿已了再无所求,你且去吧。”说罢便决绝的转身而去,接着便是震天的轰隆声响和四起的尘烟。
我呆若木鸡,老爹你为何如此伤我的心,与其还不如让我一直相信你已去了,拥有之后再失去,何等的残忍。我抹去脸上结冰的泪珠,强抑着痛心在雪地中前行。
老爹,你太过份了,我不会原谅你的,永远不会。你走得那么潇洒,却要叫我难过一辈子,太不公平了。你怎么可以如此对我。
快没膝的厚厚积雪让我举步艰难,眼泪模糊了视线,我狠狠擦去,只觉四肢僵硬得快要麻木了。
“宝宝啊,你可千万不能有事。”我双手护着腹部,心里急得跟火烧似地。
四目眺望着,才发现远处有青烟滚入上空。
我心头大喜,虽然疲乏难耐仍是咬牙加快了速度。穿过一片松树林,终于见得一座小木屋。
上前轻叩了两声,开门的是一个少年。黝黑的皮肤,有神的双目,他见了我有些惊讶,开口的声音极为饱满。“姑娘你这是……”
我苦笑一声,道:“我在林中迷路了,小哥可愿收留我?”
“谁呀?”里面传来一个苍老的声音,接着便见口中含着烟斗的老汉走了出来。少年对他说出我的请求,老汉一听,老脸笑得跟菊花绽放时一般。“快进来,外面天寒地冻的,姑娘你在这住多久都没有问题。”
我道了声谢,进了屋子。
少年忙倒了杯开水递给我,笑得有几分羞涩。“喝些热水暖暖身子吧。”
我接过道了声谢,少年不停的搓着双手,面上满是局促不安。“姐姐生得跟仙人似地……我,我叫席怀恩,别人都叫我小黑子……”我在凳上坐下,听了他的话不禁笑了起来。
“小黑是吧?”我看见他腼腆的模样,还真逗趣。“你可知这离京城要多少天?”
“我没有去过京城,不过爹爹说过京城离这远着呢,坐马车过去都要一两月呢。”他搔了搔头,又咧嘴笑道:“我帮你去问问爹。”说完又跑进了里屋正在生火的老汉。
我也是坐立不安,随后跟着进了去。却见老人听了少年的话正沉默着不语。
我思忖一番,才上前道:“老人家,只要您送我出这大山便可,放心,我不会让你白忙活的。”又从怀里腰间口袋中取出十两碎银放进少年手中。“老人家,请你勿必要帮帮忙,小女子会感激不尽的。”
他生好了柴火,佝偻着身子朝门外走去。挥了挥手道:“这事好办,明儿个我让黑子送你出山,可这一边城一带无论是官道小径都是盗匪猖獗,你一个女子如何能应付?”
我道:“这倒不用担心,我的功夫打跑一些三流匪类还是绰绰有余的。”只要出了这漫无边际的森林,其他的我倒是不担心。
第二日天刚亮,我和少年便动了身。老人打包了许多干粮放进了包袱中,又朝少年说道:“雪地路滑,你可要看好这姑娘别摔跤了,她身怀六甲的出了事可不得了。”
少年乖乖应了声,我向老人再次道了谢。便被少年搀扶着朝山路上行去。
群山望去尽是一片银色,踩在积雪上吱吱的发响。
少年细心扶着我,路上话倒是不少,完全不同才见时的腼腆害羞。
“姐姐,你怎么会一个人在这荒山野岭的地方出现啊?”
“你的夫君怎么没有陪着你呢?”
“京城热闹吗,应该很好玩吧,我也好想去看看……”
……
……
天近黑色时,终于上了官道中。我身子疲乏得厉害,向少年告别后便脱着灌铅似沉重的双腿向前行,不久果然看见少年所说的荒野客栈。这客栈却是破旧得厉害,充满一股萧瑟的味道。
刚走进大门,就感觉到一股强烈的杀气。
杀的人越多,杀气就会越浓。
我四目看去,大堂中坐落的尽是江湖中人。
气氛有些凝重。我却将目光转向坐在墙角,头带黑色帷帽,身穿麻衣的男人。
杀气,就是从他身上传来的。
显然别的江湖人也感觉到了,所以才这么安静。
连跑堂的小二都是匆匆来匆匆去。放了一盘菜,一碗饭在我桌上就溜得不见人影。
我却顾不得许多,赶了一天路,早已又累又饿。这些人想打想杀都不干我事。我刚塞了两口饭往嘴里,就见墙角的帷帽男提着剑走了过来。自顾自的在我桌前坐了下来。
我不满了。“阁下何人,我并不欢迎与你同桌。”
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遮遮掩掩的。
“杀你的人。”他的话,没有温度,没有起伏。
我却差点被饭卡在喉中给咽死,用力捶了捶胸口。笑道:“你若要杀我,早杀了。可你还未动手。”
我看向他握剑的掌,知道了他是谁。八指血魔,武林中让人闻风丧胆的名字,刀下从无活口。
没想到我这么有面子,竟让人请来这个大魔头。
“我本该在你进屋时一刀送你命的。”
点点头,表示了解,又摇摇头。“你为何又不杀我了,你这岂不是砸自己招牌?”
他漠然的回了一句。“你是孕妇。”
哦,我了然。想必是雇他的人未有所隐瞒。这人还算有些良心。
却又听他说道:“待你产下孩子,我再取你性命。”
我彻底僵住,这人的确是不负他杀人魔的称号。
再次启程时,这杀人魔变成我的车夫。依他的话,我到京都之时,便是临盆之际,在那之前,他不允许任何人伤我这个猎物。
换言之,想杀我的,还不只他一个。
马车轱辘前行着。
越往南行,温度变得暖和了许多。只是难为我跟着这么一个怪咖在一起了。
正闭目休憩,车外响起兵刃相交碰撞的声音。
这是一路来第几拔了。我皱眉轻轻摸着小腹,孩子似乎很好动,时不时的轻踹我这娘亲一脚。让我连做梦时都会想要微笑。宝宝,你会平平安安的,谁要伤害你,我定会同他拼命。
这一次来的人似乎很多,我听见一个人谍谍怪笑道:“八指血魔,你既然不想杀这妞,又何必挡兄弟们的财道。白莲仙子万金重赏,你以为你能撑多久……”话未说完,就听一声杀猪似的尖叫声。
最后,连一点声息也没有了。
而我也听见我想知道的。
白莲仙子,你我素不相识,何以痛下杀手。
无解。
我掀起帘子,正好望见八指血魔正用一块白色绢帕,细细的擦拭着乌鞘长剑,看他专注的眼神仿佛在看一个情人般。
他突然抬头,我惊得忙钻了进去,虽然黑色的纱的幔遮住了视线,我却能想像得到他冰冷的眼神。
两个半月后,终于回到了京都。
腹部已经大得走路都很吃力了。
让我奇怪的是玄净玉的异常。他见到我的第一句说是,你回来了。
没有担忧或是惊喜的模样,平静得就像什么也没发生过,我只是出去逛街一般。就连房里的几个丫头一见我都是拥着我激动的嘤嘤哭了起来。
而他只是说,你回来了。
我的脸色实在不能说好看,只是面无表情的进了屋中。
不能生气,这样对宝宝不利。
回到斐府不到十日,就顺利的产下一个极为漂亮的男婴,虽然其中的痛苦让我发誓再也不要孩子了。这期间,玄净玉那厮竟没有来看过我一回,每当问起几个丫头,她们就吱吱唔唔不知所云。
我还沉浸在漂亮儿的喜悦中,没再多问些什么。
“小姐,这小公子可生得真漂亮啊,完全继承了你的容貌啊。”若梅抱着孩子,一手拿着拨浪豉逗着小家伙玩。
这孩子却是稀奇,竟是哭也极少。我自是越发的喜欢。
“小姐,小公子起什么名才好啊?”
小孩儿咯咯直笑着,两个小小的梨涡显得愈发可爱。
“若梅!”一旁正缝制着小儿衣物的如雪瞪了她一眼。
我放下手中针线,心里堵的一口气无处发。
越想这些时日,心里就越觉得憋屈难受。
他这样子躲着我算什么。我像是死赖着别人不放的人吗?就算判我死刑,也要把话说清楚才是吧。
这么想着,心里更是坐不住。回头对两个丫头说道:“你们且看好小公子,我闷得慌,先出去走走。”
转过我住的庭院,拐过墙角就见一人迎面走来。
我伸手拦住他,面上喜怒难辩。“季辰,辰使,紫衣师妹?”
他刚毅的俊脸瞬间涨得通红,“你……原来你早已知晓……”
我却没有心思多说;“是,再次见你时就已知道,现在我只想知道你的主子何去了?”早已知晓他是谁,不说,是因为觉得尴尬。
他的脸色却变了。垂头道:“我并未见过教主,想必是在外还未回教。”
我一听便不再多说,越过他直朝玄净玉书房方向走去。
人人都在撒谎,我倒想看看你到底在玩什么把戏。
走得急了一阵气血翻涌,脑中阵阵晕眩。我扶着墙面,脚下虚软得厉害。轻轻咳了几声,就觉口中充满铁锈味。胡乱得用衣袖一擦鼻翼,却见触目惊心的红染满了雪白的袖袍。
胸口万虫啃噬般的剧痛,我闭目揪着胸口衣衫,鼻中温热的血红却止不住。洒在最爱的白袍上,梅一般的艳丽。
我心头恐慌,挣扎着想要站起,却浑身瘫软得没一点力。
不,不是现在。
我眼中含泪,匍匐着向前爬去。总觉得自己的时间越来越少,但不要现在,我还想要多看宝宝一眼,还想要听那人的声音,想听听他为何不理我。
走道上被拖出了长长一道血痕,这座院子太安静了,让我觉得恐惧。
终于爬到了玄净玉的书房。
里面传出的声音却让我如遭雷击,全身如被人泼了冰水般,冷到了心底。
我紧咬着双唇,慢慢把眼睛凑近门缝。
里面的两人赤身裸体的在红毯上翻滚起伏,还有那一声高过一声的媚人低吟声。
我瞠大了眼,想要怒骂这两个狗男女,喉咙却被卡住般,失了声音。这才发现自己早已泪流满面,心好像碎成了千片万片,痛得想要死去,指甲狠狠得在大腿上掐住,才能保持着清醒,不可以,就算死,也不能这样死去。
不甘心,太不甘心了。
我终于看见了那个女人的真面目,很美很美。
心里除了痛便是难抑的苦涩。
是她,竹屋画像上的人。
我是什么,代替品么?
太好笑,太好笑了。
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