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3章 梦境（1 / 1）

甘露宫中，慕容千垂毫无生气的躺在床上，眉头紧锁。一个花白胡子的御医严谨地在慕容千垂的手臂上针灸。御医沉重的面色表明慕容千垂的状况不佳。那随侍的中年太监担忧的看着慕容千垂，眼里是一派急切。“上官御医皇上怎么还不醒啊？”被唤作上官御医的老御医叹息一声，道：“皇上得的是心病。之所以吐血昏迷，乃是急火攻心所致。针灸药疗只能起辅助作用，要想完全治好皇上的病，非得解开他的心结不可。只是心结心结，是打在心里的结，哪有那么好解开的。”中年太监眼里的担忧更甚，他不禁道：“唉，要是萧贵妃还活着就好了。可是人死有如何能复生。”

大雪苍茫，寒梅暗香。梅林中，一抹白影遗世独立。素指成兰怜惜的拨去梅枝上的残雪。慕容千垂喉咙一阵哽痛，颤抖深情的唤了一声雪儿。女子蓦然回首，清美绝尘的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慕容千垂极速朝女子奔去，猛然把她拥入怀中。女子发间的梅香萦绕在慕容千垂的鼻端，怀里的真实让他泪洒衣襟。忽而，他一趔趄，怀中紧抱的女子化作雪花消逝不见。“不！雪儿你不要走不要走！不要走啊！雪儿！雪儿！！！”慕容千垂无力地跪倒在雪地里，绝望悲伤的嘶吼声响彻整片雪岭。

“雪儿不要走！不要走！雪儿雪儿”慕容千垂不停呢喃着萧湘雪的名字，滚烫的泪珠不住从脸颊滑落。中年太监深深地叹息了一声。谁道最是无情帝王心，眼前这个帝王真真是个痴情种。

绮丽的梅林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条望不到尽头的长廊。一个精美的如瓷娃娃的一样的小男孩迈着小小的步子独自行走在悠长的长廊上。慕容千垂觉得那小男孩似曾相识，却又想不起是在哪里看过。他从地上站起来，大步流星的追上去。“小孩，你怎么一个啊？你的爹娘呢？”小男孩看了慕容千垂一眼，奶声奶气道：“我只有娘没有爹。”慕容千垂如遭雷击，那双眼睛和他一模一样。这个孩子是素衣，他和雪儿的儿子。“素素衣”慕容千垂紧张愧疚的唤出了小男孩的名字。

小男孩眨巴着寒眸，好奇道：“大叔，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慕容千垂手足无措道：“我我是猜的”小男孩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哦”慕容千垂哽咽道：“你刚才说你只有娘，没有没有爹。这世上每个人都有爹，你怎么会没爹？”小男孩气鼓鼓道：“我没有爹。他是个坏人。他不要娘不要我。哼，我要娘就好了，才不要什么破爹。谁稀罕。”

慕容千垂的心口一阵锥疼。原来素衣这么小就怨恨着自己。那雪儿呢，她是不是也怨恨着自己呢？忽而，几个宫人疾步朝这里走来。一个宫人焦急道：“小皇子，快随奴婢回宫吧。娘娘她……快不行了。”小男孩不知道不行了是什么意思，只是任由着宫人抱他离开。

“雪儿雪儿不行了？”慕容千垂忍着心口的剧痛，飞身朝扇雨殿赶去。凛冽的寒风在他的耳边呼呼作响，他心底只有一个念头快点再快点。扇雨殿寝殿，床幔中垂落一只苍白的素手。一个清婉的宫婢满脸泪痕的跪在地上。“上官御医，求求你救救我家娘娘吧。娘娘她不该死啊！救救她吧。救救她吧。”中年御医无奈的摇头。“生死由天定，娘娘已然病入膏肓。在下就是有天大的本事也不能妙手回春啊！”

萧湘雪为人和气，平日里待宫人们都是极好的。听到她已然无救，扇雨殿的宫人们都抑制不住的哭了起来。慕容千垂刚刚赶到扇雨殿，就听到这样一番对话。他双目赤红，指着中年太医厉声道：“上官瑞，朕命令你治好她！治好朕的雪儿！”然而屋子里的人都看不见慕容千垂，更听不见他的声音。慕容千垂颓然的放下手臂，疾步走到床边。床榻上的女子清美至极，苍白的肌肤宛若隆冬的白雪，玉骨冰肌，清冽的眸子不复以往的神采，暗淡的没有一丝光泽，却是强撑着不肯闭上。

慕容千垂颤抖着手想抚上她憔悴的脸颊，手却是从她的脸颊穿过，再也触摸不到她的容颜。女子面容悲凉，气若游丝道：“鸳鸯，殿前的梅花开了么？”清婉宫婢含泪道：“开了，开的可美了。”女子若樱花般苍白的嘴唇勾起一抹温暖的笑意。“折一枝给我看看吧。”清婉宫婢哽咽道了一声“是”，起身欲走。

“还是算了吧。花枝折了，花就死了。梅花的样子，我都记得。扇雨殿的梅花虽美，却比不上雪岭寒梅。可是可惜再也回不去了。再也回不去了。”女子眼角滑下一滴清泪，眸子里的光芒愈发暗淡。慕容千垂眼眶赤红，泪水不停的落下。清婉宫婢叹息一声对一个小太监小声道：“皇上怎么还不来？娘娘她快要撑不住了。至少要见娘娘最后一面啊！”那小太监吞吞吐吐道：“派去漪澜殿的宫人都都被……都被皇上杖毙了。漪澜殿传来皇上的口谕。“那个那个贱妇是生是死与朕何干？朕活着不见她，死了亦不会见她。朕和她生生世世，永生永世不复相见！””

“生生世世，永生永世不不复相见”女子竭力吐出这四个字，漆黑的眸子失去了一切光芒，一滴清泪无声从脸颊滑落，一切都终归于虚无。“雪儿！雪儿！你不要死啊！雪儿！我就在你身边！你睁开眼睛看看我啊！你睁开眼睛看看我啊！雪儿雪儿！啊！啊！啊！”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贵妃萧氏，妇德有失。皇陵不容，不准发丧。火葬尸身，撒于梅林。朕感念镇国将军府历代先烈之恩，特赦其子萧素衣于漪澜殿抚养。钦此！”

“雪儿雪儿！”慕容千垂从睡梦中惊醒，冷汗淋漓。中年太监欣喜道：“皇上您总算醒了。”慕容千垂环怅然若失的看了四周，才知道方才的一切都是做梦。只是那梦太过真实，真实的让他以为一切都可以重来。可是梦境终究是梦，发生的一切都不可能再重来，犯下的过错已然不能弥补。“备辇，朕要出宫。”

上官御医担忧道：“皇上您刚醒来，还是卧床休息吧。”慕容千垂看着上官御医，叹息道：“上官瑞谢谢你。”上官御医一脸迷茫，低头拱手道：“微臣惶恐”慕容千垂朝中年太监沉声道：“还不备辇。你是想抗旨吗？”中年太监道：“奴才不敢。奴才这就去备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