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1 / 1)
卫若兰颔首,“确实如此。魏晋时期,服用五石散为当时一种风气和身份的象征,吟诗清谈都要服散饮酒,至唐朝之后,已渐无人再服此散了。”
冯紫英感叹:“我每每行径乌衣之巷,想当年魏晋之人轻裘缓带、不鞋而屐,那种风流飘逸,着实追念,尤其是王谢二相,那种清峻通脱,那派烟云水气,实在令人心折。怎么听四弟一说,倒觉得……有些遗憾?”
凌銮淡淡地插话,“世乱而人心乱,服用五石散与当时朝政密不可分。司马氏当政的年代,朝廷充刺着浓烈的血腥味,林下之士只能沉溺在诗酒之中,放浪形骇。”
贾瑞见卫若兰与冯紫英对视眼,眼里带着些微的赞赏。两人的意思很明显,如今皇帝年老,皇子们都大了,正是朝臣站队的时候,他们当然要选择棵良木。
与凌銮一起破过两起案子,贾瑞对他的性格也有所了解,冷静、睿智、胸有城府,又宽厚能容人,只是久经杀场的他,行事刚决,缺少了些仁慈。
☆、懦母亲英勇救儿子
然而,本朝建立已近百年,各种弊病已经形成,若想中兴,必须有位雷霆手腕的君王,贾瑞觉得,凌銮无疑是诸皇子中最适合的。
他不知道自己判断有没有加入感情的因愫,想想凌銮将来要登上九五之尊,心里禁不住黯然。
“三弟?”冯紫英的叫声打断他的思绪,贾瑞收拾了心绪,“呃……什么事?”
卫若兰眼神略带疑惑地看着他,“大哥刚才说,许府钱庄里的钱,都是管家拿着许大许二的印信取走的,他忽然取出那么多钱做什么?近三个月内,荣县连续发生儿童被拐案,荣县各门已戒备森严,并未发现大笔金银被运出去。”
贾瑞疑惑,“这么说金钱还在荣县内?”
冯紫英问,“要不要将那管家抓起来?”
“不可!”凌銮与贾瑞异口同声道,而后相视眼,贾瑞解释道:“他一个人侵吞不了许家,放长线,钓大鱼。”
被缚虏的那些人已经审问过了,没有问出什么有用的东西,并非没有撬开他们的口,只是这组织十分严密,都是单线联系,且执行某项任物的人,不会知道另项任务的事情,他们甚至说不出自己为什么要守在这个山寨里。
对此贾瑞觉得很无奈,不能这么耗下去,他得主动出击,可是又该如何行动呢?
次日早晨,卫若兰过来了,问贾瑞:“你要发现,许夫人精神很不好?”
“她不是一直这样么?是伤心过度了吧?”许是死了丈夫又丢了儿子对许木氏打击太大,她连日里泪眼不干,那眼泪好似比林妹妹还多,哭得贾瑞不得不感叹,果然宝玉说得不错,女儿都是水做的骨肉。
卫若兰摇头,“她现在说话有点语无伦次,且经常神思不属,倒像是老人年纪大了,精神恍惚,她现在只有二十五岁,这种情况是不正常的,今天我给她看伤的时候,顺便帮她检查了下,发现她服用了大量的明矾。”
贾瑞疑惑,“明矾?这东西是没有毒的,为什么要吃它?”
卫若兰解释道:“明矾有加在食口中有膨松作用,多用于炸油条、发面等,平常吃些是没有问题的,但吃大量的话,会使人大脑反应迟钝,记忆力下降,久而久之,可能会变成痴呆。”
贾瑞明白了他的意思,“是什么人想让她变成痴呆呢?许二?还是谁?目的又是什么?”
正琢磨着这事儿,郜斌来报,说许府管家带人来请许木氏回家,贾瑞闻言立时心生一计,稍微想了想,又打水消这个念头,到客厅来。
管家见了他连忙摆出副恭敬的面孔来,“贾先生,多谢你们救了我家主母,大恩大德没齿难忘,老奴特备了薄礼,还请笑纳。”
贾瑞推拒不受,“救许夫人是瑞王殿下的功劳,谢便不必了,为官者为民办事本是理所当然。不知管家此来是何意?”
“我家主母虽遭了灾难,幸得老爷保佑,能平安渡过此劫。叨扰这么几日已经麻烦了,老奴此来便是要接他回去。”
贾瑞道:“那些人掳走许夫人,别有所图,目的未达成是不会善罢甘休的。许府虽护卫甚多,毕竟不如县衙,还是呆在这里更安全些。”
“先生所说甚是,只是主母毕竟是女子,寄居在别处实在有违妇道,请先生为夫人名节考虑,还是让她随老奴回去吧。老奴必派守卫严加保护。”
贾瑞见她如此执意也不再多说,“先去问问夫人的意思,你且稍待。”
他回后堂时遇到了凌銮,顿了下后,他问,“他们要接许木氏回去,你觉得该如何?”按说他与凌銮刚闹得不愉快,他是不应该问出这话的,可是对于凌銮,他就有种奇怪的感觉,仿佛俩人纵然闹得再僵、再不愉快,但遇到正事儿公事儿,还是可以一起商量解决,绝不会被私情所影响。
果然凌銮也给了他答案,“让她回去。”
“可她会有危险!”
凌銮客观地道:“你现在没有任何线索能找到那些孩子的所在,放许木氏回去,可以引出藏在许府里的那个人,也可以让她逼那些人带出许庭,这样我们就有机会找到那些孩子。”
贾瑞忧心忡忡,“许木氏性子柔弱,我怕她反会被他们所威胁。况且,那些人是亡命之徒,万一他们对她行刑呢?”
凌銮不赞同,“你低估了一个母亲的胆量和勇气。”
贾瑞还是摇头,“我们没有十足的把握来救许庭,万一他出了什么事儿……她已经失去丈夫了,不能再失去孩子,我不敢拿她冒险。”
凌銮反问他,“一边是十几个孩子,一边是一个女人,孰重孰轻?”
“生命不是这样权衡的,十几个人是命,一个人也是命,没有本质的区别,我不能看着无辜的人去犯险。”
凌銮握住他的肩膀,逼他直视着自己,“一个成熟的男人,必须学会权衡利弊,用一个人的危险,换取十几个人的安全,这是值得的。”他的眼神冷静而果决,“相信我。”
贾瑞知道他是对的,他来与凌銮说,只是想找个人来说服自己。他与凌銮一起来见许木氏,后者见他来了,擦着眼泪道:“先生是否有庭儿的消息了?”
贾瑞道:“暂时还没有,我来是想请夫人办件事。”
许木氏道:“只要能救庭儿,便算是让我死,我也甘心。”
贾瑞忙道:“不会让你死,但也有一定的危险,不过会有人保护你的。”对她分析道,“我们在郭结巴家里找到许庭的生辰八字,还有那个黑衣人能准确的到你房间里找东西,都说明许府里必然有内应。他们没找到东西,还会重新来找你,所以想让你涉险回许府。”
许木氏问,“是不是我回许府了,他们就会交出我儿子?”
贾瑞迟疑了下,“你可以和他们提条件,让你看到儿子,才肯说出东西所在。”
许木氏急得又哭了,“可是……我说不出东西所在,他们会不会恼羞成怒,伤害庭儿啊,他……他要是有什么事,我也不活了!”
贾瑞沉默。他不能保证,孩子在敌人手里,他们那么柔弱,谁也不能保证他们不受到伤害。
凌銮盯着许木氏,冷冷地道:“拖得越久,你孩子的处境越危险,你仔细考虑清楚。”
那些拐子拐了孩子会做什么?卖给有钱人家?那算是好的;卖到青楼?他们还小,还来得及解救;最糟糕的是卖给专业乞讨的人手里,他们会将小孩儿弄残,骗取大家的疼情心,借此来乞讨……
许木氏忙拉着凌銮地手,哭着说道:“我去!求你救救我的儿子,救救我的儿子……”
凌銮道:“好!但你必须记住两点。”
“你说!你说!”
“首先,你得探出他们知不知道东西没在你儿子身上,其次,这是最重要的一点,能否救你儿子,保住你自己不受伤害,全在此举。”
许木氏连忙问,“我该怎么做?”
凌銮眼神冰冷而严肃,“拿出你的胆量和勇气,你要比他们更狠,在他们伤害你之前,以死威胁他们,你要知道,那东西对他们十分重要,他们决不希望你死!如果你做不到这点,不光是你,你的儿子也会死在他们手里!”
许木氏顿了会儿,那柔弱的眼神里,透出果决的光芒来,“好!”
贾瑞知道,那是一个母亲的胆量和勇气,为儿子,他们什么都肯做。
“会有人保护你的,别怕。”贾瑞从手腕里取下个机弩戴在许木氏腕上,“如果有人伤害你,就用这个对准他们的咽喉,扣动这个扳手。”教许木氏瞄准花瓶,扣动机弦,一支□□射出,花瓶应声而碎。
“记住,这是你最后的保障。”
管家等了近一个时辰,才见县衙的仆人带着许木氏出来,管家忙迎上去,恭敬地道:“主母,让您受苦了,老奴这便接你回去。”
因有外人在场,许木氏戴着面纱,略颔了颔首,便又拿着绢帕擦眼泪。
管家连连道谢,“轿子已经备好了,主母随老奴回去吧,叨扰了诸位,隔日我们二老爷再登门道谢。”
许木氏前脚前开,小宋和昆仑卫后脚跟着,贾瑞还是不太放心,但也不能做什么,只将卫若兰整理的卷宗拿出来看。
这时小宋派人来报,许木氏被接回去后,管家果然迫不急待的逼问她东西所在,许木氏以死相逼,要见许庭一面,否则就自杀,他们不得不同意带许庭过来。如今小宋与昆仑卫已经跟踪那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