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花时节初逢君(1 / 1)
跑出将军府的濯莲漫无目的地走着,不知不觉中,她来到一座庭院外。
这是哪里?
清风过处,携来一阵阵清香,她闻到了空气中扶桑花的香味,这种四季常开的火红花朵开满了枝头,虽然美的繁盛,可她却嗅出了孤寂的味道。
“若是喜欢可以进去看看。”
温如流水的声音在身后响起。濯莲转身,风吹起,将庭院中的扶桑花带出高墙,风不停的吹,花瓣不停的落下,不知是人迷了花还是花迷了眼。
透过纷飞的花雨,她看清了他。
一袭红绨袍松垮地套在他略显单薄的身上,腰间用的是手工粗糙且陈旧的腰封。丝绸般的发只是随意地披散着,一双桃花眼比他人长出半分,不点而红的朱唇犹如刚绽放的粉色刺玫,带着诱惑与引人遐想的魅力。
“你受伤了?”淡淡的血腥味使池苍璃脸色一变,几步上前,他执起濯涟受伤的右手。
“跟我来。”他踹开庭院大门,拽着她进入庭院。
濯莲错愕的睁大眼睛,他的这个动作完全破坏了他在她心里刚刚树立起来的美好形象。
进入院子,濯莲惊呆了,不知道有谁尝试过走在铺满扶桑花的地面上,她想她也许是少数幸运儿之中的一个。
火红的扶桑花不断地从枝头跌落,铺成纯天然的花毯。她踩在不知累积了多久的花瓣地面上,头顶绽放着的是遮天避日扶桑,现在她就像初入凡尘的仙子,迷恋着这里的一切。
“坐下。”苍璃将她按在石凳上,转身从房间里拿出药匣子和一坛酒。
酒。濯璃眨了眨眼,确定她没有看错。他要喝酒?
“手。”苍璃板着脸道。
手?什么手?她还没有反应过来。
“是你的手。”苍璃拉过濯莲的手。
拍开酒坛的泥封,浓郁的酒香伴着空气中扶桑花的清香将濯莲醺地微醉,她闭着眼,沉浸在清甜的香气中。
沏满一碗酒,苍璃用棉絮沾少许擦拭她手心的伤口。
嘶。濯莲倒抽一口气,手下意识地握成拳头。
“很疼?”苍璃问。
‘不是。’濯莲摇摇头,目光到处乱瞟。
“怕疼也不是什么难为情的事。”打开药匣子,苍璃从最底层取出一个玉瓶,说:“我这里有曼陀罗花的粉末,能止疼。”
他。濯莲咬住下唇。她怕疼的事就连一直陪在她身边的青枫都不知道,他们才刚见面他就观察出来了?
纱布在手掌绕了几圈,苍璃把结系好后说:“好了。”
噗哧。看着被包扎成馒头的手,她无声地笑了,她知道她不应该取笑帮助她的人,她努力忍了,可是就是忍不住啊!
“笑吧笑吧!我知道自己的包扎技术差。”郁闷地收拾好药匣子,苍璃端起酒仰首一饮而尽。
‘那个。’濯莲扯了扯他的衣袖,比划到。‘这是你刚刚替我洗伤口用过的。’
“噗──”喝进入的酒全部喷了出去,苍璃的脸一会白一会紫,还有会浮现了可疑的红晕。
呵呵。濯莲浅笑着抽出丝帕帮他拭去酒渍,指尖触到他细腻的下颚,她先是一怔,然后如触电般收回手,丝帕落在他的衣襟上,顺着衣衫掉入怀中。
尴尬地低下头,她打出一串手语。‘你替我包扎伤口,我跳支舞给你看吧!’还未等苍璃答应,她便已经小跑到一株扶桑树下摆好起舞的姿势。
半蹲在扶桑树下,几瓣扶桑花落在她肩上,微微晃动,贴着衣服飘下来。她双手交叠着举过头顶,宽大的水袖遮住她的容颜。白皙纤细的十指开始上下如波浪涌动,逐渐地,手臂也开始起伏,双手慢慢错开,藏在水袖后面的精致脸庞也渐渐显现。
苍璃从石桌下摸出一架古琴,轻轻拨动,流畅的乐声便倾泻出来。
舞步一滞,紧接着她跟上曲调翩然起舞。
“玉人家,画楼珠箔临津。
托微风、彩箫流怨,断肠马上曾闻。
宴堂开、艳妆丛里,调琴思,认歌颦。
麝蜡烟浓,玉莲漏短,更衣不待酒初醺。
绣屏掩、枕鸳相就,香气暾暾。
回廊影、疏钟淡月,几许消魂?
翠钗分、银笺封泪,舞鞋从此生尘。
任兰舟、载将离恨,转南浦、背西曛。
记取明年,蔷薇谢后,佳期应未误行云。
凤城远、楚梅香嫩,先寄一枝春。
青门外,只凭芳草,寻访郎君①。”
水袖随着素手舞动,击飞一朵飘落的扶桑花,玉足不停地旋转,将礼裙转成绽放的花朵,帔帛轻挥,翩若惊鸿,婉若游龙……
琴音渐小,舞也接近了尾声,濯莲退回扶桑树下摆好起舞前的姿势。
呼。一支舞跳完了,濯莲舒出一口气,伸手擦去额头的薄汗。
‘你的心上人不在你身边吗?’她问。那首词带着相思,他是在想念心上人吧!
“什么心上人?”把古琴塞回石桌下,苍璃不解。
‘难道你没有心上人?’濯莲疑惑。不对啊!这词中的相思怀旧之意不像是捏造的。
“有倒是有。”苍璃一手撑着脑袋说:“不过她早就去轮回了,估计现在她正呆在我的不远处呢。”说完,他幽幽的看着她,若有所思。
‘对不起,我……’
脸色一冷,苍璃打断濯莲的手语,说:“时间不早了,我让闲巬送你回家。”
诶?他怎么说变脸就变脸。
“小姐,请跟奴才来。”突然出现的仆人就像从土里冒出来一样。
犹豫了一会,濯莲还是打了一个手语。
跟着闲巬走出庭院,外面马车已经候着了,掀开车帘上车的那刻濯莲还是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
无枫居。奇怪的名字。
“呵!对不起。谢谢。”苍璃自嘲一笑,重复着濯莲离去时的手语。
酒坛里的酒越来越少,苍璃眼眸迷离地趴在石桌上,手中紧紧揪着濯莲落下的丝帕。
①绿头鸭,贺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