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7 第七十章（1 / 1）
江阿姨让叶江回家把做好的饭菜和煲好的烫拿过去。叶江打开书房的门，以为于枫还在睡觉，没成想却看见于枫坐在床上面朝着窗外，一动不动，卧室里没开灯，叶江觉得这幅场景很苍凉，好像有什么正在离他远去。
他轻轻的说：“于枫？”
没有人回答他，叶江走近了，“于枫？”
“我没事，你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去吧。”
“妈妈煲了汤还做好了饭，我去拿。”
“嗯。”
江阿姨看着做好的东西，叹气道：“我总觉得于枫这次流产有些蹊跷，很多地方不对。”
叶工也没心情挥毫泼墨，“三个月不到很容流产，没什么大不了的，都还年轻，还有机会。”
江阿姨又叹气，“叶江怎么还不来啊？我问问他。”
手机关机。
“叶江怎么关机了？会不会发生什么事啊？”
“你刚才打的是哪个？”
“家里的电话。手机不通，没人接。”
有钥匙开门的声音。
江阿姨迎出去：“你的手机怎么关机了？”
叶江掏出来看看，“没有。”
江阿姨也凑过来，点开屏保是一张自拍照，女人笑容灿烂，——谭馨。
“这不是谭馨吗？你怎么还......”
叶江也惊呆了，他的手机屏保什么时候变成谭馨了？叶工也走出来，他严肃的说：“拿过来。”
叶江下意识的把手机递过去。
叶工的脸色铁青，对叶江怒目而视，“你还和谭馨有来往？谭馨回国了吗？”
叶江突然想到了一种可能，他的额头上出了一层冷汗，他虚脱的坐在凳子上，嗫嚅道：“不会的，不可能。”
这时手机在叶工的手里响起来，来电显示——叶江。
叶江和谭馨一晚上的误会澄清了，可是叶工还是震怒了，他指着叶江说：“瓜田李下懂不懂？你妻子在医院吊瓶，你却喝得烂醉，还让谭馨送你回家，你想干什么？你已经结婚了，你知不知道？是谁当初吵着要结婚的？你想干什么？”
叶江自知理亏，对爸爸的问话，无从回答。
于枫站在叶江的书房门前，抬起手，推开了书房的门。
书房和上次自己来的时候一模一样，这次桌上的电脑有灯在闪烁——开着的。
她走过去，打开屏幕，桌面上是一张谭馨微笑着的照片，于枫呆呆的看着很久。
然后，她“啪”的一声合上屏幕。
她蹲下身，拉出电脑柜下面的抽屉，只有最下面的一个是没锁的，这个抽屉仿佛是潘多拉的盒子，打开抽屉后会看到什么？是灾难？还是空白？
于枫咬咬牙，拉开了抽屉。
以后的两天都是叶江去拿叶妈妈做好的饭，于枫和叶江也一直没有完整的一次对话。叶江总是看见于枫坐在椅子上，面前摊开一本书，然后从早到晚那页书就没翻过。叶江很想走过去对于枫说些什么，可是刚一鼓起勇气，还没等走进卧室他就又泄气了。
这一天叶江像往常一样去拿饭，当他开门进来时，发现于枫正在厨房做饭。这个情景让他有种错觉，好像这几天不快乐的事一件也没有发生过。
于枫瞥了一眼叶江，“就好了，洗洗手吧。”叶江放下从家里拿来的东西，脱掉大衣，“妈妈做好了，别麻烦了。”
“再填几个。”
叶江换完衣服走出来，饭桌上连同叶妈妈做的已经摆了六个菜，于枫正在盛米饭，叶江接过她递来的米饭，坐了下来。
看着桌上的六个盘子，叶江捧着手里的饭直觉上有些不对劲，这六样菜凑到一起有点隆重，如果是年夜饭当然好，没问题，可是今天既不是除夕也是不什么纪念日这六样就显得过于隆重了。
抬头看看于枫，她坐在他对面，一言不发，只是吃饭。
叶江心里有不好的预感。
沉默的吃完饭。叶江决定在于枫之前开口，“于枫，在医院，是我不对。对不起。”
于枫盯着正中央放着的清炖鲤鱼，说:“其实你不用道歉。”
她停了一会儿，“你也许说对了。不，是说对了，我是想过这个孩子来得不是时候，有过这样的想法。知道怀孕以后没及时告诉你，可能就是因为有这个想法的原因。”
叶江不知道说什么，只能看着于枫。
“叶江，”于枫抬起眼看向叶江，四目相对，叶江的心里一寒，此时的于枫眼睛里是死水般的平静。
不等她再往下说，“于枫，过去了就过去吧，以后还会有的，我们……”
“叶江，没有以后了。”
叶江听见了，却不想面对，“怎么没有？医生都说……”
“我们离婚吧。”
没有人再说话，空气里充满死寂。
良久，于枫说:“咱俩从一开始就不合适。诚实的说，是我配不上你。一开始就是。”
叶江的喉咙被什么卡住，想说话却发不出声音。
“孩子没了也好，不然还得考虑他。”
于枫站起来，走进卧室，不一会儿再出来时手里多了两个行李包和一个拉杆箱。
叶江看见于枫这个行动，顿时慌了。他上前拽住于枫的两个胳膊，焦急的说:“于枫，别这样，我承认是我的不对，是我说话没经大脑，对不起，对不起。”
于枫低着头被他拉着不动，“叶江，你放开。”她说。
“我承认我不对，于枫你别这样。”
“叶江，这个给你。”她从大衣兜里掏出一张纸，叶江接过来一看，上面写着:离婚协议。
叶江抖着这页纸，问于枫:“非要这样吗啊？于枫？非要这样吗？”
于枫平静的说:“分了吧，早就不合适。”
“我不同意。我不同意离婚。”
于枫看着叶江，冷笑着说:“何必呢？”
叶江没见过于枫这样，也受不了她这样说话，只好重复先前的话:“我说，我不离婚。”
这次换于枫问他了:“为什么？叶江，为什么？我给你自由！我给你早就想要的自由！”
她的声音发颤，却很高，听起来尖声尖气的不正常。
叶江的心揪了一下。“于枫，你冷静一点。我们能重新开始，重新开始。”
于枫别来脸，眯着眼神情晦暗不明，哑着嗓子说:“太晚了，太晚了，叶江太晚了。”
叶江不明所以，“什么意思？”
于枫转过脸看着他，“要我指明？”
叶江抓着于枫的手微微松了松，“我不管什么晚不晚。总之我不离婚。”
于枫瞪着他，沉声说:“好！”
她甩开行李，高声说:“你先放开，我拿给你看。”
叶江下意识的放开手，于枫转身进了叶江的书房。叶江跟着她站在门口，看着于枫将他的书桌最低下的抽屉打开，蹲下身，抽出一个牛皮纸袋，掏出里面的东西攥在手里来到他的跟前。
她抬起手，将一摞东西举到叶江的眼前，质问道:“谁是谭馨？谭馨是谁？她——现在——到底是你的什么人？”
叶江的大脑一片空白，他盯着眼前的一摞东西，最上面的是照片，最下面的是他的日记。中间是他和谭馨从小到大所有感情经历的证明。
叶江无言以对。
于枫看着叶江不知所措的表情，心里积压的所有愤怒犹如火山喷发般爆发出来。
“结婚一个月零四天，你晚上做梦喊谭馨这个名字，现在我总算知道是为什么了。结婚以后你要么有航班不能回家，要么回家就一头扎进书房，不到睡觉不出来。为什么啊？
我总想，书房里有什么这么吸引你让你那么恋恋不舍？是这些吗？还有多少？
你每天晚上得看几遍才能睡着？你跟我睡一块儿是不是心里想的是谭馨啊？
你想没想过如果怀孕的是谭馨该有多好？我就不明白了，既然你那么爱她，为什么你不跟她结婚？
她来找过你，你们是不是早就再续前缘了？
还有，你敢不敢说出来，你昨天跟谁在一起？”
于枫伸出手，一条亮晶晶的项链缠在指尖，“这条项链为什么在床上？在枕头下面？还是你要否认，这不是谭馨的？”于枫抓住坠子，举给叶江看，“叶江爱谭馨。我翻译的对吗？”
于枫深吸一口气。
“你为什么要和我结婚呢？你为什么要来害我？！”
于枫越说越有气，一扬手将项链和那摞东西砸在叶江的身上。推开他往外走，叶江反手抓住她，现在叶江只有一个想法:不能让于枫走出这个门。
谁知刚一接触到于枫的手臂，她就像发疯似的甩开。
叶江再抓，于枫再甩。
如此反复几次，叶江终是抓住了她的手。于枫身心俱疲，疲惫的说:“叶江，你放开吧。我想回家住几天。”
“这就是你家，你回哪去？”
于枫无奈改口:“回我妈家。”
“你不能再折腾，明天我接妈过来住几天。”
“叶江，你能看着我几天？”
“我请假。”
于枫笑笑，有些凄凉有些不解，“何必呢？我想离婚，是我想离婚。听懂了吗？”
叶江不再说话，于枫一下蹲在地上，叶江没防备松开了手。
于枫双手捂着脸，叶江弯下腰，插着她的腋下想把她拉起来。于枫挣脱起来，背对着他带着哭腔说:“叶江，我求你，让我回家吧。”
叶江有些窒息，他看不见于枫的脸，但他知道于枫哭了，为什么会这样呢？不应该是这样啊。
他早就决心好好经营这个婚姻，过年时他还希望他们明年能有个孩子，怎么突然一切就都变了？
他低下头看见脚边的一张照片上，谭馨坐在他的腿上搂着他的脖子吻他的脸，他的手缠在她的腰上，两个人脸上都带着幸福的微笑。
究竟哪里出错了？
于枫等不到叶江的回答，索性拉过行李，夺门而出。大门被“咔嚓”一声关上时，叶江才发现原来他的生活又一次回到了孤独，自己的某一部分随着关门声离他而去了。
“想得却不可得你奈人生何，该舍的舍不得只顾着跟往事瞎扯，等你发现时间是贼了，它早已偷光你的选择”
——李宗盛《给自己的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