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第十五话 阿九(1 / 1)
佛曰此云到彼岸,解义离生灭,著境生灭起。有生有死的境界谓之此岸,超脱生死的境界谓之彼岸。佛说彼岸无生无死无若无悲无欲无求,是个忘记一切悲苦的及乐世界。而有种花超出三界之外,不在五行之中,生于弱水彼岸,无茎无叶,绚灿绯红,佛说那是彼岸花,彼岸花开花开彼岸时,只一团火红;花开无叶,叶生无花;相念相惜却不得相见,独自彼岸路。
彼岸路听着美,实则就是黄泉路,按道理说张福德是不应该出现在这儿的,可是张福德他有阴影啊。上次和范无救见面就被挂在树枝上,差点没能下来,这次无论如何也得找个没有树木的地方等着,这黄泉路则是最佳的地方了。
范无救还没有来,张福德抱着拐杖坐在路边的石头上,看着络绎不绝赶赴奈何的鬼魂们,不由的想起来了之前阿九说的话。想到这儿,张福德皱起了满是褶子的脸。这个消息到底该不该告诉范无救?如果说了,以范无救那性格会不会……
范无救的性格像团火,也不枉他在阴间里拥有最独特的发色,火一般的烈。范无救很守时,所以张福德才烦恼了一会儿,就被身后的手提着转了个圈,对上了一双含笑的眼:“小老头儿,看来,这次有好消息告诉我啊。”
“哎呦,我说八爷啊,您能不能每次都这样给我打招呼啊?”张福德的思绪被范无救打断了,哪儿还想得起刚才在愁什么。
“这一次,你要再告诉我没有进展,我就……”范无救摸着下巴笑了笑:“把你像个石榴一样扔到忘川河里飘着去。”
“我的八爷啊,您先将我放下来好不好?我们有话好好说,好好说,成不成?”
“当然好啊。”范无救坐了下来,把张福德放到了腿上面对自己坐着:“这样可以了吧?说正经事。”
“这……”路上还有不少往奈何走的鬼,范无救这个动作真的是让张福德颜面扫地。特别是这条路还是牛头马面的必经之路,要是被他们俩看到了,明天又不知道会多出什么奇怪的传言来。
“这什么这?快说。”范无救哪里顾及这许多,他现在只想知道张福德到底有什么好消息告诉自己。
“您,先放我下来成不成?”
范无救无心捉弄他,提着他的腋下把他放到了地上,手肘撑在膝盖上弯下了腰:“诸多要求,快说!”
“八爷,这话您听听就算,也别太当真。”张福德拉了拉自己的衣服,拄着拐杖道:“这个也是我听来的,也不能太当真了。”
“你是说,你现在要告诉我的消息,不知真假?”范无救眯着眼睛,山雨欲来。
“这个……”张福德脑门上直冒汗,阿九给的消息从来没有出过错,只是要是范无救知道了,指不定还会惹出什么大乱子来:“那个,总之八爷别告诉别人是我说的就成。”
范无救坐直身体抱着胸看着张福德,消息不是第一次给,这一次这老头子格外认真,看来是听到了对他非常有用的消息。他笑着点了点头:“好,我范无救就是下十八层地狱,也不会说出这个消息的来源。现在,你可以告诉我了吧?”
张福德思忖了一下,今天自己要是不把这消息说给范无救听,大概也是没办法安全回自己的土地庙去了。
“哎……罢了。”张福德叹了口气:“八爷,我确实得到了一条消息,而且还是关于八爷您的。”
“说。”
“八爷,您是枉死的。”
“你……说什么?”范无救唇角的笑容消失了。
“我得到可靠消息,八爷您是枉死的。”张福德的话已经不明而喻了,枉死不入枉死城,其中必有猫腻。
“枉死?”范无救从来没想过自己是枉死的,虽然是被人从背后推了摔下山涧而死,但他也只当自己的生死时辰到了而已。没想到居然是……枉死。而且,他下来不但没有进枉死城,还直接当了无常,这实在太匪夷所思。
“消息谁给你的?”
张福德摇了摇头:“这个我不能说。”
“不能说?”范无救很少为难别人,但这一次,实在事关重大,他顾不上这些。提起张福德就举起来:“你再说一遍。”
“八爷,这是规矩啊。”土地公两脚在空中乱晃着:“我真的不知道他是干嘛的,真名叫什么我也不知道啊。”
范无救的脾气就跟他的头发一样,一团火,虽然他现在不像往常那样凶神恶煞,可是面无表情的样子让张福德更觉得胆战心惊:“他是我的线人,他说自己叫阿九,我……我也找不到他,我们常在鬼门关附近的一家小客栈碰头。”
范无救蹲下身把张福德放了下来,理了理他皱了的衣服,拍了拍他的胸口:“谢了,如果我能查出此事,定会重谢。”
“八爷!”张福德在后面喊道:“这事我劝您还是别查了,这上头肯定有人吩咐了,要不然谁敢随便放人啊,您说是不?”
“……”这回范无救没有等张福德开口,就消失在了他的面前。
范无救觉得自己就像陷入了一个大谜团里,拨开这重,里面却是更深的迷雾,层层叠叠,重重障碍。但他就是个不撞南墙不回头的人,既然知道了自己是枉死,无论如何,他也一定要把真相找出来。这一次,他甚至没有来得及跟谢必安通气,就缺了班连夜去查这事。鬼门关的小客栈叫“断头台”,听着让人不舒服。但对一个鬼来说,断头真不算什么。范无救从土地公嘴里知道这个人叫阿九,他便站在客栈外,闭目沉默了一下,忽然大喝一声“阿九!!”
店里的掌柜的和伙计被范无救这样一喊,差点一个个的断了头,一时间竟然都不敢上来招呼这个无常爷。
范无救立刻抬头去查看那些或关着,或开着的窗口,是否有特别的人张望。
里面的鬼们看见是黑无常,一个个不管心里有没有鬼的,都被他看的心里发怵,思前想后的一个个都在想着自己到底有没有做了什么违反了阴间的法律。
范无救一眼扫过去,一个个都是顶着惨白脸色的鬼魂,唯有一间天字号的窗户里,露出了一张带着苍白面具的脸,看到范无救看过来,就退进房间里,消失在窗户后。
范无救冷哼一声,退后两步,踏墙而上,翻进了天字号的房间里。
里面哪儿还有那个鬼影子,房门开着,显然从后门下了楼,离开了客栈。
范无救之前已经观察过这里的地形,这里除了正门,就只得北面一扇后门。这个家伙一定是从后门逃了出去。他踢开北面窗户,纵身跃下,果然看到个身影迅速往后巷跑着。范无救立刻脚下生风,朝那个影子追了过去。
此人看到范无救就跑必然是阿九无疑,只见那人拼了命的直往恶狗岭跑,恶狗岭的路并不好走,很多初进阴间的鬼魂在这儿摔断了腿脚,最终只能徘徊在野鬼村,进不了酆都。这个阿九想必是慌不择路,竟然往这一难走的路跑。
“看你往哪里跑!”范无救身为无常,对阴间的地界非常熟悉。恶狗岭他一天都u知道要走多少回,这儿自然是熟的不能再熟了。
范无救是鬼差,脚下的功夫自然了得,没用多少功夫就缩短了两人之间的距离,眼看就快追上了。
“还跑?!抓住你,我非扒你一层皮!”
范无救一把抓住了阿九的衣角,谁知道他竟然来了个金蝉脱壳,跟个泥鳅似的逃出了范无救的钳制。
范无救没想到这家伙居然还挺滑,手下便动了真,使了几分掌力拍向那人的后背。
阿九人一偏,反手抓住范无救的手腕,险险躲过范无救的攻击。范无救既然已经追上了,哪儿肯就此放过,使了招式就要捉住阿九,阿九的武功看样子并没有他的脚下功夫好,只是一味的躲避,还有不得章法的挣脱,活似一只猴子,上蹿下跳的,几番交手下来,范无救的外衣都不知道怎么搞的,竟然被阿九顺到自己身上了。只是两人身形相差有点大,阿九只好将他的外衣束在腰间。
“你……”范无救从没这么狼狈过,气喘吁吁不说,身上的衣服还被对方脱了去。他一咬牙,就不再顾及是否会伤人,出手便取阿九的天灵穴。只要控制住他的天灵穴,他就不敢随意乱动。
阿九似乎是不怕死,居然没有畏惧的意思,照旧一顿瞎蹦跶,竟然被他躲了过去,只是这回范无救也占到便宜,范无救虽然没有碰到他的人,但是把他脸上那个面具给取了下来。刚想去看那个阿九到底长什么样,就见这个阿九跟脚上装了风火轮似的,几个蹦跶,就不见了踪影。
“混蛋!”范无救握紧了手里的面具,怒得恨不得把那个混蛋捉回来暴打一顿。但事实摆在面前,这个人虽然看上去身法乱七八糟,毫无章法,但是他确实功夫高过自己。阴间的法制是不是太乱了?怎么到处有这样藏着功夫的人出现?范无救把面具收进了怀里,这一次被他逃掉,要再找他,难于上青天了。
自己的衣服还被那个混蛋给顺走了,幸亏阿九是做线人的,又被范无救给盯上了,要不然这件事就足够阿九去外面炫耀的了。
苏州城迎来了冬季的第一场雪。
纷纷扬扬的雪花被北风吹的满城飘扬,像极了春天里漫天飞舞的柳絮。扎着羊角的娃儿们裹上了厚厚的棉袄,小脸冻的红通通的,不畏严寒的在雪地里追逐嬉戏。玩的渴了,就捏起团白白胖胖的雪团,吹一吹,就直接送进嘴里。透心凉的感觉,瞬间就让这些小娃儿一个凉的激灵,然后又撒开腿,在雪地上踏上一长串小小的脚印。
虽然不会怕冷,但是酆都的鬼魂们也都应景的穿上了棉袄,天齐仁圣大帝施法飘落的雪花悠悠扬扬的落下,整个酆都便是一片银装素裹。
黑白无常今天最后的任务即将完成,躺在药店里的男人肚子鼓的老高,双眼黯淡无光,脸色发紫。男人家里很穷,儿子在家里饿的嚎啕大哭。男人实在看不下去了,想去结冰的湖面上凿开冰面,找些小鱼上来给儿子果腹。没想到鬼门关大开,他没能抓到小鱼,反而因为冻的太僵硬了,一个不留神,人便栽进了湖里。等有人发现把他救上来的时候,男人已经奄奄一息了。
男人的娘子抱着未满两岁的儿子,跪在地上哭的痛不欲生,一边的大夫不住的摇头。
“太晚了……你还是回去准备后事吧。”
女人哪里肯?抓着大夫的手苦苦哀求着:“大夫……我求求你……救救我相公……我们娘俩不能没有他啊……”
大夫还想说什么,便听得男人喉咙里发出咕咕两声,眼睛一翻,腿一直,就没有了气息。
“相公……你醒一醒啊……相公……你不能这么狠心啊……”
周围其他的病者看了,不由惋惜的摇摇头,替这娘俩难受。
范无救坐在男人的脚头,眼见那男人的脱体而出,便抬手抓住他的脚踝把他拖了下来,链条一甩,把他锁了起来。
男人现在看来很凄惨,但是在中之前,他可是苏州的父母官。上任以来贪赃枉法,苛刻百姓,聚财敛宝,弄的苏州的百姓怨声载道。直到有人告了御状,才把他拉了下来,男人被判终身在苏州城里行乞。
可怜了他未满两岁的儿子也跟在后面一同受罪。男人死了,苏州城的百姓并没有多欢呼,毕竟他死的时候,总算还能看出点人性。
“看什么呢?谢必安。”范无救走了两步,见他没有跟上来,转头道。
“哦,来了。”谢必安赶紧跟了过来,与他一起赶着那些魂魄往阴间去。趁范无救不注意,又回头看了两眼。
医馆里的人群中,他看到了熟悉的身影,那是他的老父亲谢长贾。气色极差的坐在人群最里面,由谢必安的母亲搀扶着,不时咳嗽几声。
阴间的大门已打开,黑白无常的身影消失在两扇黑色的大门之后。
回到家已经很晚,肖玉给他留了饭,趴在一边睡着了。谢必安弯腰把她抱进了屋里的床上,给她盖上被子,这才退了出来。
谢必安没有胃口吃饭,只解了腰间的酒囊,一口一口的喝着。
虽然黑白无常经常去人间,但是去哪里,什么时候去,都是阎王事先安排好的。没有特别原因,他们也不会随便去阳间。
今天看到父亲,谢必安见他气色欠佳,眉心隐有黑气,这是阳寿将尽的征兆。虽然阴间也没什么可怕的,但是……谢必安不希望是黑白无常去锁他。如果是他亲自去锁父亲的魂魄,一则做儿子的于心不忍,二则……说明父亲生前做事有欠妥当。
一杯一杯喝着,都说一醉解千愁,但是他没有办法喝醉,又如何解千愁?
谢必安的思绪渐渐飘远……
“必安……”那人唤着他的名字,声音总是那么温软。
谢必安揉揉眼睛,这才看清楚蹲在自己面前一身衙役打扮的人是范无救。
范无救又好笑又好气的看着他:“你怎的又喝醉了?还睡在树下,不怕着凉么?快起来。”
谢必安撑起身子坐了起来:“大概是太累了,居然糊里糊涂就睡在了这里。”
“快起来吧,都这个时候了,找地方吃饭去。”范无救朝他伸出了手。
谢必安伸手拉住范无救的手站了起来:“你怎么找到我的?”
“要找你有什么难的?你就会去那么几个地方。”范无救和他一起往城里的馄饨摊走去。
两人一前一后坐了下来,要了两碗馄饨,范无救拔了筷子在桌子上点着:“你不是在衙门,就是回家,再了不起就是在小酒肆里,要不就是找地方偷懒打盹。”
谢必安笑了笑:“从你口里怎么听我都是个好吃懒做的人啊。有那么不堪吗?”
摊主将两碗冒着热气的馄饨给端了上来,一个个皮薄馅儿多,圆滚滚的,上面还撒了葱花和蛋丝,看着就很有食欲。
范无救朝他一笑,舀了个馄饨不紧不慢的吹了吹:“你吗?你除了办案,平时都松散惯例。你这个脾气像谁?也不像你那个远近闻名的老爹。”
“你又没事消遣我了。”谢必安笑了笑,拿了勺子吹着馄饨。
“你明日有事么?”
“没事啊。怎么了?”
“明日我也休息,要不要一起去郊外狩猎?”
“这种天气?天寒地冻的,能打到什么猎物啊?”
范无救“叮”的一声放下勺子,看着他良久:“你……还是回家陪你那个亭长老爹吧!”
“怎么好好的,又发什么火啊?”谢必安放下勺子看着范无救:“这两天都下了好几天的雪了,动物哪儿会出来啊。过两日,等天气放晴了,我们再去不就行了?”
范无救低了头就吃馄饨,根本不想理他,他吃的急了一点,一口下去,叫里面滚烫的汤汁烫的差一点连桌子带碗一起掀翻。
“怎么了?烫着了?张开嘴让我看看。”谢必安着急的放下勺子站起来,捧着他的脸弯腰查看。
“看什么?我皮厚着呢,烫不坏。”范无救嘴巴里烫破了皮,还是死鸭子嘴硬。
“你的眼睛都红了,还撑什么?张嘴让我瞧瞧。”谢必安坚持着。
范无救看着他的眼睛,终于还是慢慢张开了嘴。
谢必安低头查看着:“都红了,还说没事。你坐着,我给你买药去。”说着也不等范无救开口,就跑了出去。
范无救看着他跑开的身影,笑骂了一声:“傻瓜。”
他们认识已经是第五个年头,第一次相遇就是在衙门,那个时候范无救只觉得这个人看上去有点不好相处,可事实正相反,谢必安憨憨的,随便谁都可以骑在他头上。
过了会儿,谢必安就拿了一包药跑回来,也不歇息一下,在范无救面前站定了:“把嘴张开,我帮你上药。”
“不要,我回去自己会上。”范无救摇摇头:“一点点烫伤而已,又不是什么刀伤。你看看,馄饨都凉了。”
“你自己看不清怎么上药?快把嘴巴张了,我和你都认识那么久了,还不好意思?”
“你怎么像头牛一样固执?”范无救无奈的放下筷子,抬头张开了嘴。
谢必安拿了药粉给范无救上了药,这才在他对面坐下:“你过会儿再吃东西,这馄饨凉了,我就先吃了,待会儿再给你叫一碗。”说着把范无救的馄饨倒在了自己的碗里。
范无救一嘴药粉,居然不觉得多苦涩。他撑了头看着他吃馄饨:“你明天……真的不去吗?”
“狩猎吗?”谢必安点着头:“去,你要去就一起去吧。”
“你是不是怕你老爹看到?”
谢必安放下勺子,抬眼看了他一眼:“只是去狩猎而已,有什么好怕的?你多想了。”
范无救看着他,忽然开口问:“我听看门的王大爷说,谢亭长为你物色佳人去了?”
谢必安给范无救重新叫了碗馄饨:“我跟他们说了,这事以后再说。”
“你什么时候这么不孝顺了?”范无救凉着馄饨。
“我现在还不想这些事,以后再说吧。”谢必安谈到这个也有些心烦,他是出了名的孝子,但凡父母要求的他都不会拒绝,只是在这婚事上,谢必安却一直没有让步。
范无救看着他锁紧的眉头,下意识伸手覆住了他的手背:“必安,别心烦了。”
“ 没事。”谢必安朝范无救笑了笑,这时候谢必安重新点的馄饨端了上来:“快吃吧,小心烫。”
范无救收回了手,因为他看到了不远处正朝他们走过来的谢长贾。
谢必安察觉出范无救的异样,抬眼望去,果然看到自己的父亲朝他们走来,不由皱了皱眉头,站了起来:“爹。”
“你还知道叫我爹!”谢长贾怒视着依然坐着的范无救,话却是对谢必安说的:“今天你出门的时候,你娘跟你说什么了?让你去醉仙楼挑画像,你为什么出现在这里?!还跟这种有娘生没爹教的小混混在一起!”
范无救一听这话,两条眉拧到了一起,怒气山雨欲来。
“爹,无救他也是衙差,不是什么小混混。”谢必安看了一眼范无救,有些难堪:“我和娘说过了,现在我还没有这个打算,过两年再说也不迟。”
谢长贾是亭长,范无救不过是个小小的衙差,他握起桌上的剑,好不容易忍住了怒气,头也不回的转身就走。
“混账!你什么态度?!没大没小!范无救!”谢长贾指着范无救的背影大骂:“你看看!我说错了吗?没教养的东西!以后你少跟这种人来往!”
谢必安看着范无救负气离去,想去追却有碍于谢长贾在场,只好闷声不吭站在一边,任凭谢长贾在边上骂骂咧咧。虽然谢长贾言语难听,不讲道理,但无论如何他都是谢必安的父亲,做儿子的也不好多说什么。
“你还在这里站着做什么?”谢长贾骂骂咧咧了一通,转身瞪了他一眼:“别以为我老了,我心里清楚着呢!你别给我搞出什么幺蛾子的事!”
谢必安什么话都没有说,只是跟着谢长贾回了家。谢长贾的官并不大,却还是颇有些名气,他为人做事都很是厉害,性子阴险嚣张,这些方面谢必安非但没有继承父亲的性格和作风,还往反方向跑。谢长贾有多刁钻,谢必安就有多和善。私底下熟悉他们父子俩的人都会议论着,谢必安是不是抱错了,竟然一点不像谢长贾。
虽然不欢而散,但是范无救不会迁怒于谢必安。谢长贾的为人,就好像屎堆上的臭虫,人人避而远之。只不过是个小小的亭长,就嚣张跋扈,为所欲为。经常无辜增加各种税收,压的百姓们苦不堪言。
第二日,范无救骑马早早在城外候着他,天气颇凉,呵出来的气都是一团白色。
谢必安是个守时的人,虽然昨日闹的不欢而散,回去后又被数落了一番,今日的约还是准时来赴了。只是经过昨日的一顿教训,今日难免一脸疲态:“无救。”
范无救看他这副模样,就知道昨天晚上老头子一定又找他麻烦了。看着他的样子,范无救又不舍又生气。气他这么大一个男人,居然这点反驳之力都没有。好不容易调整了情绪,才没有开口多话。
“走吧。”范无救双腿在马肚上一夹,先策马朝郊外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