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5 第六十五章 寻踪(1 / 1)
梁二添回到长安,哼着小曲跨进了东靖王府的大门,高吼一声道:“郡主,我也回来了!”
中庭里站着说话的两个人转过身。
元娘匆匆从廊下跑过:“郡主!郡主在哪里?”
管季白走上前,望望二添身后,问他:“郡主呢?”
二添有些糊涂,“不是先回来了吗?”他看见管季白身侧站着一个裴小侯,更加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了,“还是小侯爷亲自去庐江……”
裴小侯与管季白面面相觑,裴小侯惊诧:“我去了庐江?”
“一派胡言!”管季白厉声呵斥道,“小侯爷一直在长安,几时去过庐江!”
二添走之前,没跟任何人说过要去哪里,只道是郡主要出去散散心,少则□□日,多则半个月。
元娘一听二添带郡主去了庐江,气得发昏:“什么?你们去了庐江?梁二添,你……你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二添觉得无辜极了,不明白元娘为什么发起疯来,疯到甚至抢了别人手里的扫帚来打他。
“元娘!”裴小侯见状,急忙拦下了元娘,“元娘,现在不是打他的时候!”
元娘握紧了扫帚,气得脸色都发青了。
管季白心神不宁,怒吼道:“混账东西,还不快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管季白待人向来宽和,几曾严厉动过这样的大气?二添吓了一大跳,不由得微微发抖地回道:“就、就是……从庐江回来的时候,官道被冲坏了不能走,我去前面探路,回去不见了郡主,茶棚里的人跟我说……说,郡主是跟一个姓裴的公子走的……”
裴小侯怔住:“姓裴?”
二添心里也慌:“是、是啊,我就以为是小侯爷您……我还奇怪,怎么一路都没能追上你们……”
裴小侯沉默不语,他的脸色越来越白:“我要去庐江。”
去庐江,是他此刻脑中唯一清晰的念头。
管季白疾步跟上他:“我也去!”
“都是你!你还有脸回来!”元娘指着梁二添的鼻子痛骂,急怒交加忍不住哭起来,“一句招呼不打就偷偷跑掉,现在还把郡主弄丢了,郡主要有个三长两短,你也别想活了!”
二添咬紧牙关,脸色是从来没有过的难看,他握紧了拳头郑重发誓:“我……我一定把郡主找回来!”
云炜在街上闲逛的时候,三匹马迅疾甩蹄从眼前过去,一整条街面上,躲闪不及摔倒的不下二十个,人们怨声载道,纷纷咒骂骑马之人,云炜却眼尖,从裴琦先到管季白再到梁二添,一溜看了个分明。
三个人行色匆匆,出城不知道干什么去,云炜觉得怪疑,赶忙跑去了东靖王府,在门口正巧看到哭啼不止的元娘,他一问,才晓得许璟在从庐江回长安的半道上被人劫走了,目下失踪,消息全无,生死未卜。
云炜要了一匹快马,利落跃上马背,走之前丢下一句话:“对了,遣个人去我家,告诉我爹一声,说我去一趟庐江。”
十月十八,薄暮昏昏,一行四人,风尘仆仆赶到庐江,在庐江王府门前下了马。
王钺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一股气势汹汹的人马二话不说就径往王府内闯,当先一人是裴小侯,虽然他拦不住,但还是焦急想着要提前禀报一声,所以他朝身后的屋子高声喊道:“殿下,裴……”
话没有说完,一只手已将门拉开,柴恪的目光离开案上的文书,眼眸悠悠抬起,往门口看过来,一眼就看见了一个,像是刚被从水里捞起来的,裴小侯。
庐江的雨,连绵下个不绝。
从长安到庐江,千里迢迢,远隔山水,此人冒雨而至,不请自来——柴恪打量着门口一身湿漉狼狈、神色却像是隐有震怒的人,唇角不禁微现了一丝哂笑之意:这个人,是来找自己算账的吗?
“郡主回来过吗?”
一句话问得不清不楚。
柴恪扬眉,心里猜,该不会是许璟回到长安,这姓裴的小子醋劲泼天,两个人大吵了一通,许璟被气跑了吧?如果是这样,他倒很乐意“招呼”这位远道而来的客人:“怎么,你的人你看不住,却来找千里之外的本王兴师问罪吗?”
裴琦先苍白着脸逼近前,一字一句又问了他一遍:“她离开以后,再回来过吗?”
柴恪盯着他,心中浮起一种异样不安之感。
“殿下。”裴琦先身后冒出一个满是倦累的声音。
“管先生?”柴恪见到管季白,遽然一愣,神色立刻就变了,他站起来,皱眉问道,“出了什么事?”
管季白嗓音沙哑:“郡主不见了,她没有回长安……”
这天夜晚,属庐江王辖制内的府州官吏,上到刺史,下到县令,再往下到一干无名小卒,通通心惊胆战地熬了一夜,长官们在府衙里坐立不安,小吏及士兵们则在外整宿地奔波搜寻,尤以许璟失踪前落脚过的茶棚为中心,方圆二十里地的人家都被彻夜盘问了个遍。
连日一刻不休的赶路,裴琦先一双眼睛通红,布满了血丝,王钺给他安排了住处,但他不敢睡去,怕错过官衙那边传来的消息,实在累极了,也只是靠在桌角上眯一会儿,可他双眼一闭上,就无休无止地做噩梦,骤然惊醒时总是额上一层冷汗……
庐江王府中安静极了。
王钺端着一盏参汤轻手轻脚推开了门,看到房间里本该睡去的人竟还坐在书桌前出神。
“殿下,”王钺靠近前,搁下参汤,小声地问,“您怎么还没睡?”
柴恪挑眼,看看他端来的那盏参汤,再看看他:“你要真盼着我歇下的话,就不会端参汤来了。”
王钺面上尴尬:“我……我不是不盼着,是根本就知道殿下您睡不着。”
柴恪横了他一眼:“不该说的话别说。”
王钺连忙噤声,低头把参汤放到了柴恪手边上。
柴恪听着窗外的风声,愈加心烦意乱了,他一恼,拂手将周遭的东西全都推到地上去了,其中一声脆响——包括了那盏参汤。
王钺吓得灰白了脸:“殿、殿下?”
柴恪焦躁心乱,怒叱道:“没你的事!出去!”
王钺怕瓷盏的碎片会扎伤他,慌忙俯身徒手去捡拾。
“让你出去,没听见吗?”
“听见了,但这个……”
“放下,出去!明天再扫!”
再不走,估计要引来雷霆大怒,王钺心里一掂量,忙不迭飞奔而出。
鸡鸣两遍,天蒙蒙亮。
庐州刺史、行军司马,庐江县令三人低头立在柴恪面前。
叶刺史道:“王爷,有人看见郡主往小南山的方向去了,十有八_九是……被白龙寨掳去了。”
柴恪双眉微皱:“白龙寨?”
江县令补充道:“白龙寨是小南山上的匪窝,他们是这一带名头最响的山匪。”
柴恪双眼眯起,眼底寒光一闪而过:“你们是说,在本王的辖制范围内,有一群匪徒占山为王?”
江县令呆愣,继而双腿一软,惶惶拜倒在地,身如筛糠,叩头如捣蒜:“下官万死!下官万死!”
刺史和行军司马跟着慌张跪倒。
叶刺史暗中撞了行军司马一下,后者连忙叩头禀道:“回王爷的话,白龙寨……那白龙寨虽有山匪之名,这些年却未行不义之事,尤其是换了新当家以后,他们在城中置了几处营生,做的都是正经买卖……差不多,差不多算是普通人了,只那寨子兵强马壮,成日操演不辍,气势雄浑迫人,所以才仍旧被当作是山匪看待……”
许璟被一伙匪贼劫去能有什么好事?柴恪一想到就窝火,拍案立起,暴怒道:“还傻跪在这里干什么!点兵,去围了小南山!”
三人唬得打跌,连声称是,相搀起身。
江县令跟着刺史往外退,走到一半,忽顿住,转头躬身拜问道:“王、王爷,咱们这边没筹码,要不要……把白龙寨在城里的人都捆了?”
柴恪一张脸阴冷。
王钺嫌这江县令愣头愣脑,没事找事来触怒三殿下,气得够呛,脱口便喝斥说:“什么筹码不筹码,那几个小毛贼焉能和安乐郡主相提并论?捆了又有何益!我们地方官府的兵,难道会畏惧区区一伙山匪不成?”
江县令被个小侍卫狠狠训了一通,不敢做声,急忙灰溜溜退出门外去,跟着叶刺史、霍司马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