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四.希望犹如肥皂泡（1 / 1）
夏小雨在焦急，无奈和痛苦中度日如年。
在孕期快要临近两个月的时候，陆一帆终于回公司了。夏小雨得知他回来了，又一次心急如焚地直奔他的办公室，想跟他当面说清楚。但是很不巧，他办公室里有几位职员正在探讨工作。为了不让旁人起疑心，也为了不影响陆一帆和自己在公司里的形象，夏小雨只好忍着不说，带着内心巨大的伤痛黯然离开。夏小雨无奈地回到自己办公室，给陆一帆发了条短信：“晚上来公寓，有要事商量。”
夏小雨下班回公寓，拖着疲惫的身体做了几个陆一帆爱吃的菜。可是她饿着肚子左等右等，等到饭菜都凉透了，夜已经很深了，也不见陆一帆到来。她忍不住又打他电话，这回电话终于接通了。但是背景声很吵杂，类似于酒楼饭肆这种场合。电话中的陆一帆不耐烦地敷衍，他正和朋友一起在外面吃饭，还没等夏小雨开口就无情地挂了电话。伤心欲绝的夏小雨怔怔的看着桌上的冷饭冷菜发呆，虽然肚子很饿，却一点食欲都没有。她无奈地陷进沙发里，开始回忆。想到自己从小暗恋陆一帆的情景，她不争气的眼泪开始蓄满眼眶。想到陆一帆不辞而别去国外多年都不联系她，她的眼泪便如落珠一般颗颗跌落。想到陆一帆回国后两人在一起，虽有甜蜜和美好，但更多的却是苦涩和心力憔悴，她的眼泪竟像洪水决堤一般倾泻而下。恍恍惚惚的夏小雨在回忆中哭泣，又在哭泣中思考。思考她这么多年来对陆一帆的执拗等待，这份执着于她来说到底值还是不值？回忆和思考就像一柄双刃剑，剑的一面抹着蜜，一面藏着毒。这柄剑曾经送她上天堂，如今却翻脸让她入地狱。天堂和地狱的距离为什么是如此之近？近到只有一步之遥，她分明感觉到自己的两只脚，一只踏进天堂里，一只犹在地狱门……
夏小雨看见温文尔雅，一表人才的陆一帆身穿笔挺的白西装，手捧洁白的花束，正款款深情地向自己走来，他的身后，是豪华气派的结婚迎亲车队。是陆一帆来娶自己了。夏小雨揉揉眼睛，是的，是他的陆一帆来与自己结婚了。夏小雨又惊又喜。自己蓬头素颜，挺着大肚子，身穿宽大又难看的孕妇装，怎么能在庄严气派婚礼上和身着礼服的陆一帆结婚？结婚这么大的事，他怎么事先也不和她商量好，让她有充足的时间和心情来作准备。他说过要给她惊喜，可是这个惊喜于她来说，好像让她有点尴尬，甚至狼狈。如果事先有准备的话，也不至于这么仓促，这么难看的在众目睽睽之下当新娘。咦，怎么也不给我准备婚纱啊？我的婚纱在哪里呀？女人结婚是一定要穿婚纱的。快拿来！要大号的，挡住隆起的大肚子。孕妇穿着婚纱结婚，叫做奉子成婚，喜上加喜懂不懂？曾经无数次幻想穿婚纱结婚的样子，今天居然带着腹中的孩子结婚。没错！孩子就是他们俩爱情的果实，是除了天知地知他两知，不为外人所知的唯一知情人，是结婚仪式中不可缺少的证婚人。
可是，可是局面看着好像有点不对劲唉，陆一帆并没有朝自己走来，他径直从她身边走过，对她视而不见。他的面前居然出现了一位身着华丽婚纱，婷婷袅袅的美丽新娘。夏小雨急了，大声哭喊着：“一帆，我是新娘，我才是新娘啊……”
夏小雨惊醒了。又是一个荒诞离奇的恶梦。
夏小雨看一眼时间，已经凌晨一点过了。她用舌头润了润干涩的嘴唇，咽了一下口水。目光触到一桌子的冷菜冷饭，她才想起自己还没有吃晚饭。肚子真的很饿啊，她也懒得热，盛了一碗冷饭就往嘴里塞。可是真的好难吃啊。想不到同样一盘菜，刚出锅时又香又美味，冷了却变得寡淡而僵硬，难以下咽。夏小雨想，她和陆一帆的感情就好比这些菜。热时美味，冷却寡淡。这不是她想要的结局。她想，如果把菜拿去厨房热一热，会好吃一些吧。那么感情呢？以此类推。在这种情况下，总有一方需要作出让步，乃至牺牲。以谦让，大度的姿态去化解矛盾，扭转局面,她决心就做这个化解矛盾的谦让者。如果说陆一帆刚，那么，她夏小雨就必须柔，以柔克刚，用她的绵柔将他的刚强化解于无形之中，那么，一切问题都会迎刃而解。
门开了，陆一帆醉醺醺地倒进门来。他胡乱蹬掉脚上穿着的两只皮鞋，“什么事？这大半夜的你找我究竟有什么事？”他烦躁不安地把外套脱了直接扔到夏小雨身上，然后整个人栽进沙发里，打着酒嗝，眯着眼：“水，我要喝水。”
夏小雨放下正吃着的饭碗，站起来，把他的外套挂到衣帽架上，倒了杯温热的蜂蜜水，喂他喝了下去。然后她去洗手间把毛巾用热水浸湿，拧干，仔细给陆一帆擦脸，擦手，再把毛巾用香皂洗净，再擦，再洗净。做完这一切，她安静地依着陆一帆坐下，温柔地握着他的手，让他抚摸自己的小腹。“一帆，你摸到了什么？”她抬起期待的脸，柔声问。
“摸到了什么？唔，肚皮啊。夏小雨，你究竟在搞什么鬼？吵着闹着要见我，见到了又要我莫名其妙摸你肚皮，肚皮有什么好摸的？好啦，不要再耍小孩子脾气啦，现在都是凌晨了，我被你十万火急地叫过来，什么事？快说吧。”
夏小雨不温也不恼，她看着他慢慢张口：“一帆，有个好消息要告诉你。”
“什么好消息？非要大半夜的告诉我。”
“你要当爸爸了。”
“什么？”陆一帆像触电一样整个人从沙发上弹起来，酒劲都被吓醒了。他瞪着微红的眼：“夏小雨，你，你，你在胡说些什么？我跟你婚都还没结，我怎么？怎么就要当爸爸了？”
“一帆，我怀孕了，你难道不高兴吗？我们有孩子了。”
“这，这是真的吗？夏小雨，你，你没骗我？”陆一帆结巴了。
“已经有两个月了，一帆。”
“两，两个月？怎么可能有两个月了？你没骗我？”陆一帆脸上明显写着两个字：“惊骇”
夏小雨摇头：“一帆，你看我像是在骗你吗？”
陆一帆还在疑虑：“怎么可能？我不信。”
“是真的，一帆，千真万确。”
陆一帆怒目圆睁双手抱着夏小雨瘦弱的身体使劲摇晃：“夏小雨，你做的好事，你怎么这么不小心？这么不小心啊？”
“我也不知道会怀孕啊一帆，这是意外。”夏小雨被摇他得头晕眼花。
“你早该预料到会有意外的，你要害死我呀夏小雨？”
“我没想害你，一帆。”
“那你说怎么办吧？”
“一帆，我们结婚吧。”夏小雨哀求：“看在孩子的份上，我们结婚好吗？”
“不可能！”陆一帆斩钉截铁地吼了一声：“说得轻松，你有脸结婚吗？你我的饭碗还要不要了？”
“我们可以私下里悄悄结婚，不让公司里的人知道。只需领个证，再告诉双方父母就可以了，我不要婚纱和婚礼了，一帆。”
“夏小雨，你是个猪脑子吗？你也不动动脑子想一想，这种事能瞒得了公司里的人吗？全公司的人都知道你夏小雨现在是未婚，是单身。可是你日渐隆起的肚子却明确无误的告诉别人你做了什么？别人就会猜疑这孩子的父亲是谁？会捕风捉影，会无事生非你知道吗？这帮人最擅长的作为就是探听别人的隐私来娱乐大众。何况我和你的确是在纠缠不清。纸是包不住火的，夏小雨，你神智要清醒，别再玩这种掩耳盗铃自取其辱的游戏了好吗？”
“那怎么办？一帆。”夏小雨无助地问。
“怎么办？还能怎么办？马上做掉。”陆一帆从齿缝中冷冷地挤出：“你早就应该去做掉，不要来烦我。”
“一帆，我不想做掉，我要跟你结婚。”夏小雨苦苦哀求。
“别异想天开了夏小雨，现实一点。你脑子清醒一点好不好？这个孩子他来得不是时候，他原本就不该来。他的降临会威胁到你我的生存，懂吗？生存！”
“可是，一帆…….”
“没什么可是的,马上就去做掉。”
“一帆，这是你的孩子啊！你怎么这么狠心？”夏小雨流着泪说。
“我的孩子？真是我的孩子吗？我现在都开始怀疑这到底是不是我的孩子了？”
夏小雨惊出了一声冷汗：“一帆，你怎么能够说出这样伤人的话？我是什么样的人你难道不清楚吗？你是在怀疑我的人品，侮辱我的人格吗？”
陆一帆冷笑着从嘴里挤出一句更令人寒心的话：“夏小雨，别跟我提什么狗屁人品和人格。你自己心里清楚，你在和我之前曾跟多少男人上过床？”
“陆一帆，你到底在胡说些什么？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夏小雨尖叫。
“怎么啦？说到你的痛处了吗？夏小雨，你总把自己弄得那么无辜那么纯洁，那你当初第一次跟我上床怎么******就不是一个处女呢？怎么？你理亏了？你竟然哑巴了?你说话呀，你快告诉我呀，是哪个男人这么幸运破了你的处？”
“陆一帆，你混蛋，你到底在对我说什么？”夏小雨已经有些歇斯底里了。
“你闹够了吗？夏小雨，看看你现在这个样子，啊？你现在就是个怨妇，就是个疯子，你知道吗？”陆一帆说着话时接连打了几个哈欠，他挥挥手接着说：“好了我困了，不跟你计较了，我也懒得跟你计较。我要睡了，你也别再来烦我。你不想睡得话，就坐在这里慢慢想，反正离天亮还早，你有的是时间想，你想得明白也好，想不明白也好，都得接受打掉孩子这个现实。”
夏小雨气得脸色铁青浑身发抖，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和眼睛，这就是她深爱的人在对她说话。他说话的时候，整张面孔都扭曲了，扭曲得她都不认识了。他的语气是如此的冷酷，冷酷得近似隆冬里的寒风，寒风嗖嗖的跟刀子一般，刀刀准确无误地插进夏小雨羸弱的心脏，插得血花四溅。夏小雨悲痛欲绝地闭上了双眼，任凭泪水又一次奔流而下。事情到了今天这种局面，是夏小雨始料未及的，她痛心疾首地想，是时候自己做抉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