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5 第一百二十二章 天河之中（1 / 1）

在紫胤真人和林夕雪慢悠悠地赶路时，晴雪几人却是匆匆忙忙地抵达了幽都。当幽都婆婆和一众长老见到煞气全无的焚寂和屠苏，全都震惊非常，立刻请屠苏和陵越在幽都暂时住下，然后就将晴雪带到了女娲神殿，详细询问了此事。

由于事先答应过林夕雪，所以晴雪便没有说出玉横的事，只说是紫胤真人将焚寂剑灵从屠苏体内抽离，并将他消灭的。幽都婆婆和长老们听完之后，果然没有怀疑什么，既然当初紫胤真人能封印焚寂，那现在能将焚寂剑灵从韩云溪体内驱除似乎也不是不可能。这样一想，幽都一干人等便放下心来。

虽然焚寂剑没有了剑灵，但威力仍然不可小觑，幽都婆婆和其他人商议了一下，便决定又晴雪主持，将焚寂再次封印。这也是一种传位仪式，只要晴雪以灵女的身份主持此事后，她就可以名正言顺地掌管幽都，而幽都婆婆这个上一任灵女便可卸下重担了。

晴雪听到幽都婆婆和众位长老的这个决定，心中第一时间想到的竟然是在外面等着自己的黑曜。从风广陌消失的那天起，晴雪就知道了自己的责任，那就是守护幽都！

幽都是她和哥哥的家，是他们女娲一族所有族人的家，失去了巫咸，幽都就只剩下灵女了。她不能再做被一个哥哥保护着的不谙世事天真任性的灵女了，她要守护幽都，连同哥哥的那份一起。

在过去的十多年里，她一直坚信着自己会成为一个合格的灵女，就像婆婆一样。可是在刚才，有那么一瞬间，她竟然不想做灵女了，但也就只有那么片刻，她便收回了那个可怕的念头。她是风晴雪，幽都的灵女，无论何时，这个身份都是不会改变的！

晴雪的失神，幽都婆婆并没有发现，还和颜悦色地对晴雪说道：“晴雪，我和长老们方才的决定，你已经听到了吧。这次处理焚寂之事，你做的很好，虽然在人间滞留了许久，但你能如此顺利地将焚寂带回幽都，这让我和众位长老很是欣慰。将幽都交给你，我们都很放心。”

晴雪犹豫了一下，道：“婆婆，封印焚寂之后，我还要去人间一趟，执掌幽都之事，能不能缓一缓？”幽都婆婆面色一肃，问道：“你还要去人间？是有什么事吗？”晴雪点点头，道：“婆婆，我在人间认识了一些朋友，我想去和她们告别，不然以后可能就见不到她们了，可以吗？”

最重要的是，晴雪还想再见尹千觞一面。虽然尹千觞不记得她了，但她还是想亲眼看到尹千觞和华裳成亲，看到他过得幸福。晴雪已经决定向幽都婆婆和长老们隐瞒尹千觞的存在，他们本就以为风广陌早在十多年前便陨落在了乌蒙灵谷，而晴雪现在就是希望他们继续这么认为下去。所以，她是不会告诉婆婆，她其实已经找到了她的哥哥。

幽都婆婆听完晴雪的理由，眉头一皱，拄着手中的拐杖来回走了几步。待停下来时，她微微叹息一声，应允道：“晴雪，我答应你。只是，时间不可太久。”“婆婆！”旁边的一个长老急忙叫道。幽都婆婆看了他一眼，道：“晴雪向来有分寸，我相信她。”其他的长老见此，也就不再多说什么。

晴雪感动地看着幽都婆婆，眼中隐现水光，她吸了一口气，道：“婆婆，我明白自己的责任，我一定会早日回来的。”幽都婆婆欣慰地笑了笑，道：“那好，你先去休息吧，三日之后，封印焚寂。”晴雪点点头，然后转身离开了女娲神殿。幽都婆婆和那些长老们略微商量了一下封印之事后，也纷纷离开了神殿。

离开神殿以后，晴雪来到了天河。此时屠苏和陵越正并肩坐在一旁的台阶上，看着远处的无尽之海。晴雪走到他们身边，也坐了下来。陵越和屠苏转头看着晴雪，然后陵越问道：“晴雪，没事吧？”晴雪微微笑了笑，道：“没事的，陵越大哥。婆婆已经答应我，等焚寂封印了之后，我可以再去人间一趟。”陵越点点头，道：“那就好。”

过了一会儿，晴雪突然开口问道：“陵越大哥，屠苏，你们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吗？”陵越和屠苏对视一眼，然后有些不确定地回答道：“我听夕雪提过一次，幽都有一条天河，世上所有的人在死去后，魂魄都要经过这条河到达无尽之海，去往鬼界投胎转世，这应该就是天河吧？”

晴雪看着前方的天河，轻声道：“没错，这里就是天河。其实，它还有个别名，叫忘川。你们知道为什么吗？”陵越和屠苏并没有回应，他们都看得出来，晴雪不是想问他们。果然，晴雪只是略微停顿了一下，然后说道：“因为，在那些魂魄经过天河时，他们会将记忆遗忘在天河之中，长久地保存下去，而他们自己则会无知无觉地去到鬼界之中。”

屠苏和陵越都是第一次听说这件事，陵越没有多想，倒是屠苏有些激动地问道：“晴雪，你的意思是，这条天河里汇聚了许多人的记忆，那我娘的记忆是不是也在这里？”晴雪点点头，道：“是的，休宁大人的记忆也在天河之中，而且徘徊在篙里附近。篙里是天河和幽都的交界处，活人到不了，魂魄也无法越过去，那里就是生与死的界线。”

陵越看到屠苏激动的样子，立刻就明白了过来，替屠苏问道：“晴雪，你有办法让屠苏见到休宁大人吗？”晴雪道：“有。只是，屠苏，我只能送你到篙里的结界外面，你无法到达篙里，能不能找到休宁大人，就看天意了。”

屠苏闻言，并不失望，而是使劲地点点头，道：“我知道了。晴雪，麻烦你了。”晴雪微微一笑，道：“不必客气，我这就施法。”说完，晴雪闭上了双眼，念动口诀，给屠苏身上加持了一道法术。过了一会儿，晴雪睁开眼睛，道：“屠苏，可以了，你去吧。”

屠苏冲陵越和晴雪点点头，然后深吸一口气，向天河走去。在快到篙里的时候，屠苏看到了自己母亲的身影，他猛地向那边跑去，却在快要接近韩休宁的时候，被一层结界挡住了。他看着韩休宁的背影，口中呼唤道：“娘！娘！”

韩休宁似乎听到了他的声音，转过身来，迷茫地看向了这边。但是，那层结界不但阻拦了屠苏的脚步，也阻挡了篙里内魂魄的视线，让那些魂魄看不到天河之外的景象。更何况，现在的韩休宁只是一段记忆，连魂魄也算不上。

屠苏看到韩休宁迷茫的表情，心里就已经明白她是看不到自己的，但好在他们还是可以交谈的。于是，屠苏便隔着结界听韩休宁诉说当年之事，诉说她内心的愧疚、痛苦、希冀和坚持。随着韩休宁的叙述，屠苏回忆起了许多事情，眼眶也渐渐红了起来。

陵越和晴雪远远地看着屠苏，见到他停在那里一动不动，便知道他已经找到了韩休宁。陵越轻叹一声，说道：“晴雪，谢谢你让屠苏能再见休宁大人一面。”晴雪道：“陵越大哥，我和屠苏夕雪自小相识，相交多年。这段时间又一起出生入死，我早就把他们当成最重要的朋友了。如今能帮上屠苏一二，我自然要尽力而为，方不负朋友之义。陵越大哥要是再说谢字，那便是折煞我了。”

陵越有些感慨地说道：“屠苏能遇到你们这些朋友，是他的幸运。”然后，陵越沉默了片刻，语带追忆地说道：“以前在天墉城，我经常有事下山，夕雪也不是经常和屠苏在一起，其他的师兄弟更是不和屠苏来往，屠苏其实很寂寞。他之所以少言寡语，除了因为身负焚寂煞气，还因为他的身边根本没有朋友。如果没有你们的出现，你们的帮忙，我想屠苏可能很难从过去的阴影中走出来。”

晴雪笑道：“陵越大哥也是我们的朋友啊！而且我相信，对屠苏来说，最重要的人一定是陵越大哥你啦！只要有你在，屠苏的话明显就会多起来，整个人都活起来了呢！”晴雪的话似乎让陵越想到了什么，他温柔地笑了笑，不再言语，再一次看向了还站在天河中的屠苏。晴雪也跟着将目光投向了屠苏。

而此时，天河之中，韩休宁已经说完了自己的心里话，转身向篙里的另一边走去。屠苏看着她远去的身影，喃喃道：“娘，娘，我就是你的孩子，我就是韩云溪。娘，我已经长大了，活得好好的，我身上的焚寂煞气也被驱除了。当年的事，孩儿从来没有怪过你……”屠苏的声音越来越小，眼中的泪水也慢慢滑落下来。

许久之后，屠苏才深吸一口气，有些踉跄地转过身，步履蹒跚地向陵越和晴雪这边走来。到了陵越身边后，屠苏看着他担忧的表情，微微笑了笑，道：“师兄，不用担心我。”陵越拍拍屠苏的肩，道：“只要你没事，我就放心了。”

晴雪在一旁，心里默默感慨道：夕雪说的没错，陵越大哥和屠苏在一起的时候，眼里都看不到其他人。想罢，晴雪轻咳了一声，待他们二人都看了过来，才快速说道：“屠苏，陵越大哥，时候不早了，我带你们去休息吧。三日之后，幽都就会封印焚寂，这几日，你们就暂且在这里住下吧。幽都虽然位于地下，但也有不少风景优美之处，你们尽可以随处走走。”陵越和屠苏点点头，然后跟着晴雪离开了天河。

三日后，在晴雪的主持下，合幽都众位祭司之力很顺利地将焚寂剑封印成功。屠苏和陵越当时也在一旁看着这一幕，当焚寂剑被缓缓封印到女娲神殿中伫立的用于监控七把凶剑的那根空心的木柱之中时，屠苏明白，从此以后，他与焚寂真的再无任何联系了。

封印结束后，晴雪因为灵力耗损，所以又休养了几日，才辞别了幽都婆婆，和陵越屠苏一起离开了幽都，赶往花满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