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1 / 1)
这一招奇袭多少也减缓了那女人的凌厉攻势,又拆了几招,无心恋战的翔风一抽到空隙,把游龙剑盘旋飞出,就打算拔腿逃跑。却不想那女人却丝毫不理会向自己旋飞而来的利剑,径直腾身,只盯住翔风后背双掌击出。没料到这女人竟会如此拼命,宁可两败俱伤的打法,翔风转过身来左手接住游龙剑,右手相格,两力相交,顿时胸前便中了一掌,人也被弹飞到了池中矗立的假山石上,跟着震碎的石块一起掉落到了水里。
那女人垂下被游龙剑划伤经脉的左腕,盯着水花荡漾的池面,等了许久也不见翔风浮起,只看到水面上泛起了一丝丝血花。她瞅了瞅已经起火的小楼,反身便往喧闹的楼上走去。
又过了一会儿,一个大水花溅起,差点被溺死的翔风赶紧钻出水面大口大口呼吸着新鲜空气。好险,幸亏险中求生,生生捱下了那气势汹汹的一掌,又借水遁,才没有被活活打死。她狼狈地游回到水边,趁众人忙着救火,不敢耽误,连忙逃之夭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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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了蝶舞院,绕过几个小巷,已经确信自己安全的翔风这才松了一口气。人一放松下来,顿时便感到伤痛,她从胸前被打湿的衣服里努力拉扯半天,抓出已经破裂的瓷瓶碎片扔到地上,最后才取出一块护心铁片。盯着已经被打得变形凹陷的铁片,翔风倒抽一口凉气,不由得后怕,喃喃自语道:“碎心掌?果然厉害,幸亏我为防着楼里的弓箭机关提前准备了这个,否则……”话未说完,只觉气血上涌,胸口和后背都隐隐生疼。她一把擦去嘴角血腥,再摸后背,也是粘腻腻的一片。
浑身狼狈披头散发,水和血混做一处往下滴,翔风一步步慢慢蹒跚着往前走,还是先找个地方疗伤吧,是回客栈呢还是侯府?好像……两个地方都没啥保障啊。慢吞吞穿过朝蝶舞院方向跑去的人群,过了片刻便是一队军士擦肩而过,跟着斜边的小巷里又是几队铁甲。已经渐渐头晕眼花的翔风脚步微微一滞,不是吧,救火居然出动了洛阳守军?!
再一转过头来,隐约看见街角转弯处拐进一个被簇拥着的熟悉身影。见到遍寻不着的翔风,顾倚楼焦急的脸上先是一阵惊喜,跟着再细看见她身上的狼狈样,脸色一变。还没等他上前猛摇,翔风冲他招了招手,努力扯起一抹笑容,“小侯……”,语音未落,噗,一口鲜血再也止不住吐了出来,人也支持不住倒了下去……
等翔风趴着醒来时,已是华灯初上,她微微睁眼,模糊中似乎看到昏黄灯光中,顾倚楼那若明若暗的轮廓俯身凑到脸前,探探她额头,柔声低问:“烧已经退了大半,还有哪里不舒服?”
翔风嘴角稍微动了动,却很小声。顾倚楼连忙侧耳过去,总算听清了她的话:“一定要让、上、官、马、上、改、名。”
顾倚楼不由得一阵哑然失笑,轻轻拍了拍她手,给她掖好被角,“没事了,有我在,放心睡吧。”翔风懒懒地闭上眼睛,又陷入了昏沉沉的梦乡。
接下来的时间,翔风每次醒来,总能看到顾倚楼的身影,有时候守在床头望着自己,有时候握着书卷盯住窗外发呆。看见自己睁开了眼睛,便凑过来询问几句,在他关心的眼眸里,翔风似乎隐约总瞅见蕴含了其他的东西,是慌乱,是不安,是迟疑,还是……哀伤。但是没来得及细细分辨,她很快又在伤痛下合上了眼睛。
“小侯爷!东西准备好了。”姚黄端着一个药盘走了进来,里面盛着一碗黑乎乎的药,外加一个像装蟋蟀用的小竹筒。顾倚楼才喂完药,扶着翔风躺下,起身看了看垂眸等着自己指示的姚黄,沉吟许久,缓缓点了点头。
翔风迷糊着稍稍偏头看见药碗,有气无力轻声问道:“姚黄你又要喂我喝什么?不是才喝了一碗吗?”
姚黄没有搭理她,径直走到床前,放下药盘,取出筷子长的银针,在翔风左手腕臂一通乱插。头脑一片混沌中,翔风隐约觉得有什么凉凉的软软的东西像是钻进了自己手指间,跟着便在体内消失得无影无踪。过了一会儿,顾倚楼又扶起她背靠自己,一口一口喂药。已经完全对苦药彻底麻木的翔风也没管那么多,便机械地张嘴一口接一口抿下,跟着又重新躺下呼呼睡去。
(全家福之守护斗士组合榴莲和小刀,后面的就是大名鼎鼎的九十九用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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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月十五日,二探蝶舞院,烧毁逍遥散,遇袭重伤。——《翔风回忆录》
小侯平平淡淡曰:自从与你相识之后,便发现命运之神总是会不经意间突降我身边,躲也躲不掉。
小凤得意洋洋说:我都说了自己是福星高照的招财猫嘛。对了,是哪个神啊?财神?福神?还是本命神?
小侯波澜不惊道:都不是,是霉神。——《江湖那点事儿》
第四十一章 石破天惊
如此喝药敷药睡觉,睡觉敷药喝药,几日下来,翔风已伤势大大好转,也不再那么昏昏沉沉了。在屋里憋了这么久,终于能出去活动,自然是按耐不住。
这一日,顾倚楼又陪着她在凉亭里对弈。盯着已经大势已去的棋局半晌,翔风却迟迟没有落子,最后忽然长吁一声,怅然说道:“小侯,那天你问我的事,我已经想到答案了。”说着抬起头来,笑眯眯冲顾倚楼勾了勾手指头。
顾倚楼微微含笑欠身过来听她说话,翔风却蓦地掀翻了棋盘,跟着游龙剑便从袖间划出,朝他直直劈下。只觉眼前黑光一道,顾倚楼不及细想,头向后仰,双手并拢运力,已袭到眼前的游龙剑便贴着指尖堪堪擦过,手再重重一弹,逼得翔风不得不右手撤剑。不料她左手一翻,又是一道黑蛇从剑身侧分而出,眨眼间暗藏的另一把短剑已架上他的脖颈。
冰冷的剑刃贴着脖子,顾倚楼片刻黯然,转瞬又收起失落心绪,斜盯了翔风左手上胁迫着自己的无鞘薄刃一眼,浅笑言道:“原来这是双剑啊,果然不愧是天下第一巧手做的机关。”
翔风轻轻叹道:“我也没想到,有一天居然会用在你身上。”
顾倚楼眼睛里寒光一闪而过,却又慢慢柔和了下来,“你伤刚好没多久,这样动武,后背的伤口又要裂开了。”
“你真啰嗦!”翔风左手一压,剑贴得更紧了,他颈侧已隐隐有血丝沁出。
顾倚楼沉吟不语,幽深的眼眸盯住对面同样不再言语的翔风和她略显不稳的持剑左手,终于叹了一口气,无奈商量道:“要不,你换成右手吧?万一不小心错手杀了我,可就是你我两条命啊。”
翔风眉头轻皱,手却稍微松了一下,只听顾倚楼继续解释着,“你重伤期间,我犹豫了很久,终究还是让姚黄给你下了‘要挂一起挂’蛊,蛊引就是我的血。”
“我呸,什么乱七八糟的蛊名啊,你死了关我屁事?!”翔风嘴巴上说得满不在乎,但联想到不久前喝的那隐约有血腥味的汤药,心里还是有些忐忑不安。
顾倚楼勾起一抹直想让翔风扁他的温柔笑容,轻描淡写地吐出惊心动魄的字句:“我活,你活,我死,你死。”
翔风眼睛顿时睁得斗大,终于明白眼前这人绝不是在开玩笑。她眨了眨眼,立即缩回左手,把剑收回袖间,跟着堆起满面笑意,连忙凑过去拿衣袖给他擦拭着颈间血迹,一脸关切无比地连问道:“小侯啊,刚才伤得重不重?要不要找大夫看看?你可千万不能有事啊。”
对于她这种瞬间变脸的速度,顾倚楼丝毫不觉得诧异,拉她坐下,瞅瞅散落一地的棋子,没事人似的微笑启唇言道:“那我们还是继续下棋吧。”
翔风连忙把棋盘和棋子重新拣起摆回石桌上,两个人便又开始继续鏖战,似乎刚才翻脸拔剑的事根本就没有发生过一样。
过了一会儿,顾倚楼拈着一枚黑棋,左手叩击着桌面,缓缓开口问道:“你是怎么发现的?破绽在哪里?”
“没有破绽。”翔风抬起头来,嘴角似笑非笑,“只是,我从来不相信完美罢了。这查啊查,一不小心就联系到你头上了。”她略微顿了顿,语调平淡,“真是没有想到,你居然也会是牡丹门下的杀手,如果没猜错,应该是……棋怪?”
顾倚楼未置可否,又落下一子,只听翔风仍然不死心地追问道:“小侯啊,你那个要挂一起挂的东西,真的没有解吗?”
“没解。”顾倚楼迅速斩钉截铁断了翔风一切念想,“你知道了牡丹门这么多秘密,我是决计不能放你走的。可是……又始终下不了手要你命,想来想去,没办法,只好出此下策把你这样绑在身边了。以后每个月我都会取点血给你用来压制体内蛊毒,放心,有我在,你不会有事的。”
翔风一阵沉默,忽又摸摸鼻子讪笑道:“嘿嘿,小侯啊,让你总这么耗费气血给我也不是办法啊,我多过意不去,要不,我们还是想法把这蛊解了吧。”顾倚楼笑了笑,却没有出声。翔风无奈又嘀咕道:“你死我死,嗯,要是我死了,你呢?”不待他开口,自己又撇嘴不屑喃喃着,“你肯定还是活得好好的,唉,真是不公平。”
顾倚楼唇角上扬,带着一丝讥讽无奈,却依旧平静淡言道:“天底下的事,又有多少是公平的呢。”说着瞧了瞧心有不甘的翔风,眼里升起一抹笑意,拍拍她手温语安慰:“你要实在觉得想不过,我让姚黄也给我下同样的蛊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