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 随朝(1 / 1)
刚进亥时,嬴政握笔的手又被按住了,他抬起看着一脸坚决的福熙,还是将她的手拉开了。
“阿熙,玩闹到这里就够了。”
嬴政似乎有些不悦,福熙并没有因此而畏缩,双手按在奏章上,手心上沾满了未干的朱砂。
“我说过,我不是来玩得。阿政,我知道现在前方战事胶着,需要你决策的事情很多,作为一个国君如此废寝忘食乃百姓之福、天下之福,但你有没有想过,你这样不爱惜自己的身体,说句大不敬的,若有一日倒下,秦国怎么办?百姓怎么办?我怎么办!”
福熙越说越激动,最后竟“扑通”一声跪在嬴政面前,眼泪一颗一颗落在光洁的地面上。
嬴政没有生气,只是静静地看着泪眼婆娑的福熙,轻轻地叹了口气,而福熙的劝谏却没有就此停下。
“阿政以为现在累一些没有关系,认为身体康健多劳一些也是可以的,但这是大错特错,再好的底子不好好养着终有拖垮的一天,岁月不饶人,阿政现在不好好爱惜自己的身体,将来一定会后悔的!”
“嬴福熙!”
似是终于被福熙激怒,嬴政轻喝了福熙一声,眉间皱起几道沟壑。
“就算拼了命不要,我也不会眼睁睁看着阿政如此耗下去!”
福熙擦拭掉眼角的泪珠,跪得笔直,高昂着头颅一字一顿地说着,嬴政却突然哈哈大笑起来。
“寡人的朝臣若是有你半分性情,何至如此。”
嬴政起身将福熙扶起身,深邃的瞳孔里满是欣慰。
“你长大了,寡人很欣慰。”
福熙将脑袋埋在嬴政的胸膛,闷闷的声音带着一丝妥协。
“就算夸我,也只能延迟到子时,而且要把参汤都喝光光。”
“好,寡人答应你。”
嬴政轻笑,摩挲着福熙的发顶,心里是久违的暖意。
福熙看着嬴政喝完参汤就寝了,心满意足地回了清辉殿。
月下的花树随风轻轻摇曳,不时飞落几片粉白的花瓣,福熙一时心血来潮,右手轻轻一挥,花枝便落在了手上。
缓缓挽个剑花,福熙的脑海里全是和嬴政相处得点点滴滴,在行云流水般使出剑招后,突然眼神一凛,手中的花枝似是一柄锋利的剑刃,直直穿过面前的花树。
福熙惊讶地松开了手,绕着花树走了一圈,花枝穿透了福熙环臂的树干,另一端露出来的枝上居然还有完好的花骨朵。
“我成功啦!”
福熙高兴地欢呼起来,却没蹦跶几下,紫苏睡眼朦胧地走了出来,福熙立刻转身挡住被穿透的树干,尴尬地看着紫苏。
“公主,这么晚才回来也不去就寝。”
“呵呵,我睡不着,来晒晒月亮,呵呵,你先去睡吧。”
紫苏似乎还没有从睡梦中清醒过来,哦了一声就转身回去了。福熙松了一口气,回过身看着被穿透的树干,突然有些头疼。
总不能把整棵树拔了吧?
紫苏一大早便起身准备早膳,福熙为了嬴政的身体专门制作了养生食谱,所以准备的工作都落在了她头上。紫苏本就是嬴政的人,而且谨慎心细,嬴政和福熙都放心让她准备。
而此时紫苏看着庭院中一棵树干四分五裂还带着焦痕、花枝却依旧完好的花树不可思议地大喊,
“公主,昨夜打雷了吗?”
福熙打着哈欠慢慢走出来,睡意未散的她差点就说漏了嘴。
“没有……啊!有吧!我忘了……”
福熙猛得清醒过来,看着自己的“杰作”,忍着笑摇摇头。
“奇怪了,我什么都没有听到啊?”
福熙带着早膳走进嬴政的寝殿,嬴政早已起身,身着纯白的丝袍坐在窗前看着竹简,晨光打在他的脸上,看起来就像出尘的仙人。福熙痴痴地望着,直到嬴政看到她。
“福总管辛苦了。”
嬴政笑眯眯地唤着福熙,福熙顺着他的话头得意洋洋地晃了晃手中的食盒。
“为了大王,不辛苦,不辛苦。”
“你啊……”
“阿政,我能跟你去上朝吗?”
福熙将早膳摆到桌上,双手将银筷递给嬴政,两只眼睛亮晶晶地紧紧盯着他。
“你又打什么算盘呢?”
福熙神秘一笑,坐到一边,眉毛轻挑,嘴角是说不出的得意。
“阿政不是说朝臣要是得力,你就不用那么操劳了吗,我想到一个办法。”
“什么办法?”
“一会儿你就知道了。”
嬴政瞅瞅她,不说话,默默地用起早膳。福熙见嬴政不上道,有些着急。
“阿政,我到底能不能去啊?”
嬴政慢条斯理地用完早膳,看着福熙焦急又恳切的小脸,终于忍不住笑了出来。
“你都准备了大礼,我怎么能不瞧瞧呢?”
“阿政!”
咸阳宫正殿,朝臣张大嘴看着嬴政下首站着一身士人锦袍的福熙,扶苏站在另一边无奈地笑笑,心里却隐隐有些期待。
福熙她又要玩什么了。
朝臣面面相觑之后,丞相王绾终于忍不住站出来了。
“大王,自古后宫不得干政,公主……”
“嗯哼!”
福熙只是轻咳一声,王绾突然住了嘴,他莫名感觉到一阵威亚,不可置信地抬起头看着福熙,却被眼前的光芒所震慑。
朝臣疑惑地看着默默退回位置的王绾,不明白发生了什么,只是觉得连丞相都如此,他们不敢多说什么。
福熙环视一周,缓缓开口。
“各位大人,从今以后,福熙将主理大王身边的一切事务,望各位协力配合,助我大秦国运昌隆。”
福熙清脆的声音不亚于惊雷,回响在大殿之上,众臣愣怔过后便喀什小声地议论纷纷。
“有异议者请于朝会之后提出,现在,请各位大人看向中央的秤盘。”
众臣这才发现中央阶梯前的空当摆着一盏巨大的称,一边平圆宽敞的秤盘,另一边是精致地秤砣和称坠。
“从现在开始,除军情、灾情、急报,所有奏章一律呈于此称之上。”
福熙的话音还未落,朝臣纷纷出声抗议。
“此称的称重极限是一百二十斤,难道各位大人认为大王一天要翻阅足足一百二十斤的奏章太少了吗?”
朝臣突然闭了嘴,不再出声,只是眼睛里都是不忿。
“每天呈上的奏章加起来不得超过一百二十斤,意思就是,各位大人要认真斟酌自己的请奏,珍惜上奏的机会。但这不代表你们就有机会欺下瞒上,宫中会不定期派人考核,若是发现有要事急事避而不奏,那么,就不必站在这里了。”
“还有,若是急报中有滥竽充数者,一律以谋逆罪论处。”
李斯在福熙说完后缓缓走出队列,躬身说道,
“禀大王,谋逆罪是否过于重了?”
福熙冷冷一笑,眼神直射向李斯,话音透着不容拒绝的冷意。
“每加一份急报,大王就多一份的辛苦,若是白白耗费大王的精力,就是在损害大王的康健,试问廷尉大人,损害大王康健难道不是谋逆吗?”
“公主请恕李斯愚钝。”
李斯默默地走回队列,阴影下的面容没有一丝表情。
“众位爱卿听懂了吗?以后就按公主说的办!”
“臣遵旨!”
“福熙的办法甚好,既提高了众臣的效率,又减轻了父王的负担。”
扶苏一下朝便对福熙赞口不绝,福熙倒有些不好意思,眼神闪烁地看着嬴政。
“我还担心阿政不会采纳。”
嬴政轻笑着点点她的额头,仍是打趣她,
“你都那么信誓旦旦地宣布了,寡人不得给你撑腰啊!”
“好像我是为了我自己似的。”
福熙不高兴地将身子背过去,却没一会儿就转了回来。
“这考核的人要怎么找呢?”
“这个你就不用担心了。”
嬴政神秘地笑笑,福熙有些摸不着头脑,难道是用影密卫?可是影密卫主要是护卫工作啊。
“赵高手底下有一批人,非常合适。”
“哦?什么人?”
“罗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