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迷途的羔羊(1 / 1)
夏洛一个人走了好久,周围是陌生的环境,陌生的人群,陌生的一切……她却怎么也逃不开困顿着自己的伤害,悲愤被压抑到了极点是绝望。难道她要用最极端的方式来结束这一切,不,她不能,她相信自己深爱着的男人会宽容她的无奈,她不能因为徐天济处心积虑的伤害,而走上极端。
夏洛这时突然好想听到徐鸿儒抚慰的声音,躲进徐鸿儒那温暖的怀抱。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夏洛喜也好,悲也罢,她都会第一时刻想到徐鸿儒,这个男人已钻入她的五脏六肺,无时无刻不在影响她的情绪。
可夏洛最后还是忍住了,没有打电话给徐鸿儒,她怕自己一不小心就泄露了心事,徐鸿儒是个相当聪明和敏感的男人,她不能冒这个险。无论徐天济想怎么做,夏洛必须赌一把,赌这个男人并非是想跟她耍心机,正如他所说的,这一切只是一场误会。
夏洛自欺自人的找各种理由为徐天济开脱,她自己都觉得好笑,如此伤她的男人,她却要为他辩解,把他幻想成另外一个受害者。可事实呢,也许很快就能知道了。到底他是个拿着利剑,想要斩断她与徐鸿儒情丝的终结者,还只是个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混小子,谜底在夏洛心里旋成一个黑洞,越陷越深。
夏洛没有回学校,也没有回家,她进了一家网吧。一个晚上对着显示器一动不动,脑子像被抽空的标本,只有外壳没有内涵。闪烁的屏幕,身边打游戏人的骂声,以及浓重的烟气,夏洛觉得自己在迷离中接近窒息。
身边是个看上去十分老实的男孩,和一个女孩视频。夏洛听到那男孩憨厚的声音,说着正是家乡话,“妈还好吗?”
“医生说坚持吃药,才能好的快。”
“我知道了,上个月寄的钱你收到没?”
“收到了。哥……要不我也到上海,和你一起打工?”
“你留在家照顾妈,等哥在这里工作稳定了,就接你过来。”
“好的。那你多保重身体。”
“知道了,我要下了,你也早点回家。”
夏洛转头看那男孩,干净到无杂质的青涩脸庞,眼里透着无限的希望。这男孩真像一道强光,一下子点醒了夏洛,夏洛想到父亲小时候教导过她,想要出人头地,就要在跌倒中学会爬起。这么小的一个孩子,已经开始扛起家庭的重担,而自己呢,面对一个心地不正男子的人身攻击,她就退缩了。她还有那么多的梦想,读完学业后,嫁给自己最爱的男人,然后生一堆可爱的孩子……她的人生还有很长的路要走,她怎么可以就此停滞,就此被打垮呢。
夏洛突然起身,飞奔出乌烟瘴气的网吧,甚至连押金也忘记取回。她一路狂奔,风在耳边呼啸,深秋的黎明,没有曙光,天还是子夜时的墨黑。可夏洛闻到了晨曦露水的清香,那是一天开始的希望。夏洛冲天大喊,“谁也别想击垮我……我可以度过难关……我们真心相爱……他永远都会相信我……”那一声声撕心裂肺的喊叫,回荡在静夜里,是一丝冰凉的伤逝。一夜间长大的孩子,经历过的又岂是只字片语可以形容的苦难,但夏洛又一次做到了。
夏洛早上回学校,倒在老三的床上补觉,老二睡的迷迷糊糊的问,“你怎么来了?”
“别管我,让我睡觉。” 夏洛从未如此渴望过睡眠,像个长时间失眠的病人,刚有了点欲望,就想一睡不醒。
夏洛躲在学校,一躲就是三天。在这期间,老王来过电话,说他们已经回别墅,女儿也已脱离危险,无大碍了。而徐天济也在他们回去之后,开车回家住了。夏洛不想知道关于这个瘟神的任何消息,可她知道自己无可避免还是要与此人碰面。
三天后,徐鸿儒回家,打电话叫夏洛回去,他电话里的声音飞扬着喜悦,可夏洛的心却一点一点沉到谷底。夏洛站在家门口,犹豫着要不要刷卡进门,她脑子里充斥着徐天济那张坏笑的恶面,她只想逃开,逃的越远越好。
可徐鸿儒的电话又把她拉回现实,她必须面对,即使那个人她一辈子都不想再看到,可他毕竟是自己爱人唯一的儿子,他们永远都有无法扯清的千丝万缕关系。夏洛硬着头皮进了房门,徐鸿儒一见她就笑了,“你们两个也见过了,不用我再介绍了吧。”
“恩。”夏洛敷衍着回答。
“怎么了,不开心?”
“没什么。”夏洛避开徐鸿儒问寻的目光,那焦灼的眼眸害得夏洛心脏一阵绞痛。
“真是个长不大的孩子,总爱闹别扭。” 徐鸿儒轻声责怪。
“是长不大,还是幼稚啊!” 徐天济坐在沙发上,手里晃着可乐,他嘴角又扬起讽刺的笑。那笑落在夏洛眼里,惊得夏洛手心握满了汗水。不过徐天济马上又接口,“开个玩笑,别介意,我看她比我还小,跟她闹着玩呢。”
“确实比你小一岁,不过可比你懂事多了。今天也算是家庭聚会,以后大家都是一家人,彼此都宽容点。” 徐鸿儒笑得有点僵硬。
“吃饭吧。”夏洛虚弱到每走一步,人都有点晃悠。
“怎么了?”徐鸿儒感觉有点不对劲。
“有些心烦的小事,有个不怎么熟悉的人,不知道为什么要嫁祸于我,搞得身边的人都怀疑我的清白。” 夏洛装着一副义愤填膺的模样。
“就这事?” 徐鸿儒将信将疑的皱眉,不过他很快又恢复一派潇洒状,“清者自清,夏洛,别太在意。”
夏洛免强挤出一个笑容,点了点头。
晚饭吃的如嚼蜡般无知无味,夏洛尽量往嘴里不停的送食物,她已控制好自己的情绪,不过夏洛相信只要徐天济一句话或者一个动作,她就极有可能失控。徐天济从头到尾却只是在说自己的学业,美国的生活,一切都与她无关。
那天回房后,徐鸿儒还是不放心的追问夏洛。夏洛只得掩饰道,“你儿子好像不是很喜欢我。”
“我和他母亲离异后,他自小是跟母亲长大的,多少对我有点芥蒂。现在看到一个比他还小的你,成了我的新女朋友,估计一时有点接受不了吧。你也别太介意,他其实人并不坏,为人也随和,我希望你们能成为朋友,而不是敌人。”
夏洛点头,她突然觉得徐鸿儒对儿子有种超乎一般的在意,那么那件事如若东窗事发,徐鸿儒真能如她所预料的相信自己吗?他们之间的爱真能抵挡住血浓于水的亲情吗?夏洛突然没了底气,她在洗手间一遍遍冲刷自己煞白的脸,白净的毛巾擦去了水渍,却无法抹去她内心的阵阵不安。
时间一天天过去,徐天济多数时间是待在家里,陪徐鸿儒说话,或者打游戏看碟。他们之间的事就像没发生一样,埋在了记忆的藻泽,等待一点点演变成千古化石。可夏洛并不认为徐天济是个愚者,或者是个莽夫,他眼里总留露着与徐鸿儒一样的机敏和聪慧。这样的角色,会如他所说的一个无心失误,而造成一段彼此都不想发生的错误吗?夏洛觉得越是平静,越是危机四伏,她有好几次沉不住气要去质问徐天济,可那些滑到嘴边的话,又硬生生吞了回去。她明白,这个时候,不需要徐天济,浮躁会彻底害死她。而她唯一能做的,只有等待,等待事态一点点浮出水面,藏在海底的冰山一角,是不可能很快融化的。
徐鸿儒带徐天济去祖坟祭拜,夏洛并没有同去,她在家静候结果。心里盘算了很多个可能,可唯一没想到的,是等徐鸿儒他们回来,徐天济就定好了返程机票,还请夏洛送他去机场。
徐鸿儒偷偷告诉夏洛,他给儿子洗了脑,那小子现在答应与夏洛和平共处。可夏洛总觉得哪里不对,而再想想,好像也并未有什么蛛丝马迹证明,徐天济就是个坏人。
临走那天,徐鸿儒有个大客户拜访,徐天济叫他不用送行了,并答应他明年还会回国来看他。徐鸿儒多少有点不舍,父子俩拥抱道别,徐鸿儒眼里都是聚积的泪,而徐天济却冲夏洛浅浅一笑,惊得夏洛别过头去。再回头望向徐天济,他已是一脸凝重,难道自己刚才错觉,夏洛揉了揉发涩的眼睛。
在去机场的路上,夏洛脸色发黑,她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你没有骗人吧?”
“我撒谎了吗?不记得啊……” 徐天济穿牛仔裤,一件浅褐色外套里是墨绿色的V字领休闲衫,他还是来时的样子,欠扁的吊儿郎当。
“对不起,请你不要拒绝我的歉意,其实刚开始我以为……算了,一切都过去了,一路顺风,希望我们能成为朋友。” 夏洛伸手。
徐天济并没有礼貌的和夏洛握手,相反他很奇怪的盯着夏洛看了许久,“果真还是个长不大的孩子,幼稚的可爱啊……哈哈……”
夏洛缩回手,很真诚的说,“谢谢你,能包容我这个傻瓜。”
徐天济没有再说一句话,他不再是嬉皮笑脸,相反那张俊脸绷着紧紧的,满脸严肃,一声不吭的转身走了。
晚上夏洛又去学校蹭床位,熄灯后,她问大家,“你们觉得,世界上最难的事是什么?”
“当然是遗忘啦。”老二边敷面膜,边回答。
“怎么会是遗忘,不想记得的事情,别想不就成了。”老□□驳。
“小丫头,跟我抬杠,那你说是什么?” 老二扯着嗓子问。
“成功。”
“成功?得了吧,这个范围可大了,我的成功就是顺利毕业,这难吗?”
“你不能这么说……” 老三还想继续反驳。
“别吵了,听夏洛怎么说。”老大打圆场。
“我觉得是活着。” 夏洛望着天花板,本该是惨白的颜色,在黑暗中也就染上了一层灰。
大家一阵沉默,“夏洛,你……”老大声音有点发抖。
“我只是觉得活着很难,不过还得活着。” 夏洛笑。“睡吧,姐妹们,我突然觉得走读不如和大家一起住校,至少有人愿意听我的真心话。”
“要是想我们就回来睡,这里一直有你的位置。”老大轻声说。
“晚安啦,困死了,还是睡觉好啊。”老二撕了面膜,扔在一边。
夏洛微微一笑,“晚安。”
静逸的夜,连月亮也在安静的休息,而他们的人生,白天到黑夜,却是一片死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