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对面不识君(1 / 1)
受秋叶所托,晓桐在复活节这天来到圣心教堂,帮着做做义工,拍摄些资料照片。在这里,她遇到了同样来教堂的蒋云凤,二人相交甚欢。
“复活蛋由传统的染色蛋和蛋绘,发展至装饰蛋,更是一种文化的延伸,已经上升为一门艺术了。历史上的欧洲皇家和贵族们竞相以昂贵的金银珠宝为镶嵌物来加工复活蛋,最著名的就是1885年至1916年沙皇王室命人制作的50余枚皇家复活蛋,堪称国宝级,但是后来因为种种原因,已经流散到了世界各地。”说到这,蒋云凤突然停住,望着晓桐笑道,“瞧我,你不是教徒,对这些肯定不会感兴趣的,我说了这么多,闷坏你了吧。”
“没有没有,我很爱听的,阿姨,你知道的真多,太厉害了,好羡慕你懂这么多知识。”蒋云凤不知道学历史出身的郜晓桐,最喜欢听的就是各种传说以及任何事物的起源故事。
蒋云凤淡淡的笑了一下,抬起手,看了看时间,离活动的开始已经没有多少时间了,便打算回后台做准备。
“仪式快开始了,一会儿里面有演出,用歌剧表述耶稣基督从传教到坐牢,到‘最后的晚餐’,被钉十字架以及复活。你到里面去观看吧,我要去后台准备了。”
“阿姨你还有节目要上台表演啊?真好,那我一会儿要冲到前几排,多给你拍些照片留念。”晓桐举起手中的相机摇了摇,笑道。
两人在走廊处分手,晓桐看着蒋云凤的娇小的背影,暗暗在心里道:真有气质,女人就是要这样有修养有内涵才行,唉,我到了阿姨这个年纪的时候,不知道会不会也这样优雅呢?一边儿想,一边儿一步一踮的向教堂内走去,高高梳起的马尾随着她的步伐在背后一路乱甩。
待晓桐走进教堂时,里面早已坐满了近千人,随着一声“请静默,预备我们的心”,复活节主日崇拜,便按步就班的开始了。
第一次见识如此大的阵仗,晓桐感到即新奇,又肃穆。握着相机,一时间竟然忘记了拍摄,只是好奇的瞪大了眼睛,四处张望。很快她就发现,别人都坐在座位上,静静听着台上的人们轻声的吟唱,只有自己站得直直的,于是晓桐便弯着腰,从教堂后面慢慢向前摸进,四处寻找空位,最后在中间比较靠前的地方找到了一个空位。
恰在此时,只听台上的主持人大声说道:“弟兄姊妹,请起立。”于是,台下的人们便都齐齐的站了起来。
“……”
屁股刚沾到椅子上的晓桐,坐定后一抬头发现大家都已经站了起来,只好拧了拧眉,然后迅速弹射起立。
“我信上帝,全能的父……”
教堂内的人们随着台上主持人的引领一起进行着宣召,大家时而跟着诵读,时而举起手臂,只有晓桐完全不知道应该做什么,怎么大家都这么整齐的抬手、吟诵啊,是有彩排过吗?还是每次仪式都如此啊?咦,又低头了,要低多久啊?咦,什么时候把手又抬起来了?咦,这回怎么抬的是左手啊?咦……
而此时,站在台上手捧文件夹的唱诗班的成员之一——蒋云凤便清楚的看到,人群中一个小脑袋要么一会儿转左,一会儿转右;要么是别人放下手臂时,她举起;要么是别人低头时她仰头……要不是场合不允许再加上一贯的素养,蒋云凤真的要唱不下去了,后来干脆把目光垂下,努力控制自己不去注意台下状况层出的小丫头。
而站立于台下人群中手忙脚乱、伸胳膊甩头的晓桐,此时也终于懊恼的发现,自己完全跟不上大家的动作,也不知道其他人嘴里都念念有词的诵读着什么,学了半天,干脆放弃。于是,自己干脆找节目,张着嘴,默念起《心经》来,“观自在菩萨,行深般若波罗蜜多时,照见五蕴皆空,度一切苦厄。舍利子,色不异空,空不异色,色即是空,空即是色……”,终于找到事做的。“恩哼,不错。”晓桐感觉这种中西合璧式的宗教活动还是蛮好的嘛,你们祷告你们,我修行我的,大家互不影响,还很有和谐的味道。台上的蒋云凤几次低头又抬头,在下面人群中搜寻那个自己玩得不亦乐乎的郜晓桐,不看呢,又好奇;看呢,又忍俊不禁。矛盾啊!这样憋着笑,对身体很不好啊!容易得内伤啊!
看着台上蒋云凤努力忍笑的表情,站在第一排,前来陪母亲一同参加崇拜的尉迟林木很是疑惑:母亲参与唱诗已经很多年了,怎么今天总感觉她不在状态上呢?不时的向台下张望,应该不是在找自己,她早就看到我坐在第一排了啊。难道是身体不舒服?但看表情又明显不是。妈妈今天怎么这么奇怪?
就这样,在台下晓桐的自娱自乐中、在台上蒋云凤忍笑唱诗中、在台下第一排林木的疑惑不解中,宣召环节终于结束了,大家又开始唱赞诗。
而此时的晓桐,已默诵《心经》三遍了,百无聊赖的郜晓桐决定背诵一直没背下来的、长长的《华严经》。“盖闻:造化权舆之首,天道未分;龟龙系象之初,人文始著……”
台上的活动依然继续着,此时唱诗结束,蒋云凤等唱诗班成员走下台,一位来自英国的大胡子牧师登上了圣台,为神证道。
“亲爱的弟兄姊妹,主内平安!我们来祷告,我们在天上的,慈爱的阿爸天父……”
“加以积善余庆,俯集微躬,遂得……遂得……”咦,遂得什么来着?抬起头看看台上的大胡子帅哥,虽然很养眼,但他讲的东西依然引不起晓桐的丝毫兴趣,拼命在记忆中努力翻找,也想不起来下句是什么内容,百无聊赖的晓桐选择了中途离场,决定出去呼吸下新鲜、自由的空气,等一会儿歌剧表演时再回来,否则再在这里呆下去,她怕下次背经的时候串台,背成“阿弥陀佛,阿门”,于是,她一边儿感叹老外国语说得真好,一边儿甩着马尾辫,嘴里念叨起郭德纲那句:少林寺驻武当山大神父王喇嘛,快步的奔出了教堂。
此时的蒋云凤,已经退下了舞台,顺着台侧向林木走去,在坐到林木的身旁时,还不忘回头看了一眼向教堂外走去的那道身影。林木顺着母亲的目光也一同望过去,只见到一个小脑袋后面一根马尾欢快的甩来甩去,整个人就这样甩出了教堂的大门。
林木转头问道:“熟人?”
脸上依然挂着笑容的蒋云凤摇了摇头。“没有,今天刚认识的一个小丫头,很有意思。”闻听此言,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的尉迟林木,突然疑心四起,为了防止母亲一时兴起,学上次父亲尉迟文泽那样做媒人,胡乱扯根红绳,来绑着他这只没有脚的小鸟,便及时打住了话头,转移话题,道:“妈,真抱歉,一会儿公司有个会要开,我得提前走,不能看你上台表演歌剧了。”一边儿说,林木一边儿充满歉意的握着母亲的手。
“没关系,公事要紧,去忙吧,不过,要注意身体,多回蓁园来看看。”蒋云凤慈爱的回握住林木宽厚的手掌,望着儿子,内心有着无尽的满足。
“恩,我会的。那我走了。”说完,尉迟林木起身,大步走向教堂的大门,赶回公司参加会议。晓桐提前离场,走出教堂,来到院子里,寻找着有趣的东西,一路咔嚓着拍着照片。突然,在一处花丛后面,看到一个很可爱的五六岁的小女孩,正抱着一只雪白的小兔子,在给它喂着胡萝卜,小女孩一边儿喂兔子,一边儿对着兔子说:“雪雪,雪雪,一会儿你要加油啊,我们今年一定还是冠军,如果你得了第一名,我就给你好多好多的胡萝卜吃。”
晓桐好奇的在小女孩的身边蹲下去,伸手摸了摸兔子的头,“哇,好可爱的小兔子,一会儿它有比赛吗?”
小女孩抬起头,笑咪咪的望着晓桐,自豪的回答说:“是啊,一会儿兔兔们要比赛越过障碍物,我的雪雪最棒了,去年冠军就是我们呢。”
“哇,这么厉害,两条腿确实很有力的样子哦,听说兔子经常运动,腿上的肉会比较有嚼劲,口感要好很多呢。”习惯以能不能吃、怎么样好吃来判断事物价值的晓桐,脱口而出这样一句话。
小女孩原本一脸自豪的表情,当听完晓桐的话后,立即瞪大了眼睛,仿佛看到了晓桐已经化身食兔魔,把她心爱的雪雪煮了吃掉,于是立马仰起头,咧开小嘴,委屈的哭了起来,一边儿哭一边儿抱起雪雪,快步跑进教堂里,去寻找妈妈了。
留下蹲在原地,一脸尴尬的晓桐,无措的望着小女孩跑远的背景,知道自己刚才的话吓到她了,于是吐了下舌头,迅速站起身走开,生怕小女孩找来帮手找她算账,说她欺负小女孩和兔子。
而正从教堂走出来,此时路过花丛的林木恰巧听到晓桐刚才的话,随即看到小女孩大哭着跑开,不禁摇了摇头,这个女人是故意的还是真的无知,竟然在复活节里,对象征着新生命创造者的兔子起了食欲。唉了口气,林木甩开大长腿,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