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写的时候漫画还没有揭秘藤崎学长就是父亲大人,请勿在意这个bug壹円、
“必须斩断和日和小姐的缘分,将她送回她该待的地方。”天神大人的语调轻描淡写,表面的宽容里潜藏着不容置喙的肯定,“这是你身为夜斗神应当做的事。”
闻言,夜斗的目光不自觉就落到不远处的日和身上,她正微侧着脸同雪音谈笑,如果不是身后那条毛茸茸的猫尾,是个正当青春年华的普通少女无疑。而在场的其他人,身着巫女服的神器们也好,红着脸挠头的雪音也好,静默不语的天神大人也好,当然还有夜斗,都是彼岸的住民。
含苞的梅枝摇摇晃晃,横斜的疏影因为天神的气泽都显得与凡尘迥异。
这不是她该待的地方,这不是一歧日和该待的地方。
在一瞬间下定了决心,夜斗垂目,出口的声音已经平静无波:“雪器。”
日和讶然地回过头,诸如“竟然是二刀流?”、“现在就等不及要炫耀了吗?”等等的喧闹只是滑过了她的耳边,她在意的只是几步开外、沉默站立的夜斗的神情。
他的脸上不是“穿着运动服自称是神的男人”的神情,而是戴上了真真正正的神明的面具:眼眸蓝得冷而空洞,唇线也失去了往日丰富的起伏,只是潦草地抿着。夜斗手握雪器,银刃流转的锐光让日和恐惧起来,这种惶恐上次席卷过来,是日和听说夜斗斩杀了毘沙门天的神器的时候。
她不由失声询问:“你、你要做什么?”
夜斗只是一偏头,拒绝回答。
响起的是天神大人的声音:“斩断你和夜斗的缘分啊。”斩断缘分?为什么?“这是为了矫正日和小姐的体质啊,夜斗你就试一下吧?”
试一试?试一试就把缘分斩断?之后会怎么样?……
日和头一次感觉到了神明可憎的、理所应当的无情。“为什么要试一试,天神大人?”她竭尽所能地把自己的抗拒表露在脸上。
天神大人为难而不解地微笑:“只要不再和彼岸有关系,也就不会遇上危险了吧?”
“可是……”日和感觉到血液正不断往脸上涌,愤怒、失落、困惑一齐随着越来越快的心跳传递到全身,“这样也许会忘掉一切啊!”把这句话说出口的刹那,日和终于发现她并非为了轻率的、结果不明的“试一试”而生气,她只是对忘掉夜斗、忘掉雪音、忘掉毘沙门天和兆麻先生、忘掉小福、忘掉面前所有人而恐惧,恐惧到深深地愤怒了。
天神大人摇了摇头,求助似地看向夜斗。夜斗仍沉默着,握着雪器的手指看得出十分用力,脸上却维持着冰雪一般的面具。
“夜斗你也觉得这样没关系吗?!”日和握紧双拳,全身发抖,声音变了调。
没有回应。
“我不要!不要斩断缘分!我想继续和夜斗在一起!”
夜斗震惊地瞪大了双眼,神明的威严随着他眼底冷意的消散而不见踪影。那一刻,日和以为自己成功说服了夜斗。
随即夜斗更深地垂下头去,表情好像有点悲伤。可日和根本来不及探究夜斗的悲伤从何而来,因为下一瞬,雪器凛冽的银光就破空而来。
日和以为那刀刃要穿透她的身体,可她安然无恙,不,她能感受到有什么显著地不同了--身体越来越重,她即将回到尘世的躯壳。
不要!不要!我不要!日和想尖叫,可她发不出声音,视线也模糊起来。
她最后记得的是,夜斗错身从她身侧经过时,近乎温柔地低喃:
“对不起。”
贰円、
藤崎夜斗五岁了。但他最近很不开心,原因在于他一点不喜欢自己的名字。
他不止一次问起为什么要给他起这个名字,妈妈总是笑着回答:“其实妈妈也不知道呢,总感觉这个名字很有意思。”
这种没有意义的回答无法使夜斗满足,他就又去问爸爸,爸爸在忙工作间隙,温和地揉揉夜斗的头发:“是妈妈的主意哦,去问妈妈吧。”
于是又回到原点。
夜斗很快就要上小学了,一想到要用这个名字认识新同学,他就感到非常沮丧。如果能改名字就好了,如果真的有神大人可以实现他的愿望就好了……他烦躁地报纸摊在地上,一页页翻过去,看不懂,还是看不懂。
再往后翻了一页,夜斗这次看到了奇怪的东西:一行用黑色记号笔涂在白底广告上的数字,好像是电话号码;数字上面写了一行以夜斗的学识都觉得歪歪扭扭的广告词:好像是……烦恼解决?然后是,夜斗?
藤崎夜斗怀疑地盯着这张报纸看了一会儿:要不要试一下呢?
想到妈妈的名言:“想要成功,就用自己的拳头去战斗!”,夜斗立即停止犹豫,踮起脚拿起电话听筒,拨打那个可疑的电话。
“您好我是快捷便宜又放心的外派神明夜斗,您有困扰吗?我马上就到。”
元气满满、甚至有些轻挑的少年声音从听筒那头传过来,夜斗还没来得及应答,身后的阳台就传来声响,回头一看,一个穿黑色运动服的少年正蹲在栏杆上。再仔细一瞧,他腋下还夹着一个戴冬帽的金发少年。
“放手!都说了不要把我这么带过来!”金发少年挣脱开来,立即向黑发少年怒吼。对方却只是轻盈地从栏杆上纵身跃起,落到呆愣的夜斗面前,嘿嘿笑了:“小朋友,你有什么烦恼?我可以帮你解决哦。”
凑近了才发现,黑发少年颈间的白色围巾陈旧,不规则的大小洞眼零落地分布四处;更为奇异的是,他的眼睛是海洋般深不可测的蓝。夜斗下意识觉得自己把坏人带到家里来了,转身就要去找在厨房的妈妈,身份不明的黑色运动服少年却以不可思议的速度挡在了他面前,仍旧笑嘻嘻的:“我是神明,不是坏人哦。你有烦恼吧,说来听听?”
半是恐惧、半是好奇,夜斗吐露了实情:“我,我想改名字。”
“诶?你叫什么名字?不会是主公之类的吧……”
“夜斗,藤崎夜斗。”
黑发少年的神情一瞬有些微妙,倒是方才一直抱着臂站在一边的金发少年放声大笑起来:“哈哈哈哈哈!夜斗,你的名字被小朋友嫌弃了哈哈哈哈!”
“闭嘴!”这位夜斗瞪了仍在狂笑不止的金发少年一眼,咳了声,“为什么要改名字?”
藤崎夜斗的回答还没出口,身后就传来了熟悉的脚步声:“夜斗你在……谁?!”
原本懒散地蹲在地上的“神明”夜斗近乎是弹了起来,脸上神情极其动摇。
“日和?”金发少年脱口而出。
藤崎夜斗犹犹豫豫地转过身去瞧妈妈,正看见围着围裙的妈妈脸上尽是茫然,下一瞬,她的脸上出现了与那位夜斗相似的动摇神情,好像终于回忆起了什么,却难以面对遗失的过去和现实,只能僵在当地。
这样的妈妈很陌生。是因为自己胡闹生气了吧?好可怕……
“夜斗,你先到客厅里去,妈妈要和……”她艰难地停顿了一下,“夜斗先生说些事情。”
“不要!”这位夜斗先生被骂的话就糟糕了!
妈妈看向了金发少年:“雪音,能不能麻烦你?”
雪音拍拍夜斗的肩膀,牵着他往外走去:“日和……不,你妈妈不会把他怎么样的。”
“哥哥和妈妈认识吗?”
雪音哥哥的笑脸好像有点悲伤:“嗯,很久以前认识的。”
叁円、
“一歧日和。”夜斗觉得单单叫出这个名字,就已经让他说不出地疲倦。
比记忆里更成熟的日和轻轻摇头:“不,现在是藤崎日和。”
这是当然。都有了儿子。而且还是姓藤崎。夜斗抑制不住地想要苦笑。
“那么,这些年你还好吗?有自己的神社了吗?”日和的微笑里有种尖锐的东西,似乎是怜悯,又似乎是嘲讽。
这些年吗?
夜斗有了落荒而逃的冲动。可明明是他出手斩断了他们的缘分,他又何必要逃走?他冷静地回答:“神社总有一天会有的。至于我嘛,还是老样子。”
只有夜斗知道,自己在说谎。
挥起雪器向日和斩去的时候,夜斗脑海里全是雪音愤怒的质问:“为什么?为什么!日和都拒绝了!你为什么!”
他回答:“因为我们是彼岸的居民,日和不是。”
雪音一下子安静下来,精准地斩断了那条难以察觉的纽带。
看着日和缓缓倒下来,夜斗知道,日和会安全地回到身躯,而且很可能再也不用被奇异的体质困扰了,可他的心头却涌上未曾预料的钝痛,他扔下雪器,想要最后抱一抱日和,可不过一瞬间,少女的身形已经稀薄得触碰不到,随后便完全消失在视野里。
夜斗抬起头,梅树的枝条仍旧轻盈地起舞,他僵硬地维持着单膝跪地的动作无法动弹。直到雪音开始在夜斗脑内大喊,他才想起来要让雪音恢复人形。
雪音把沮丧摆在了脸上,一句话也没说就扬长而去。
夜斗被雪音的强烈情绪刺伤了,可他竟麻木得不觉得疼痛。
深深吸了口气,夜斗一跃而起,摆摆手:“我走了。”他一直以为自己不吝于表达自己的感情,可这一刻,他竟然想把心头的失落隐藏起来。
夜斗在街上漫无目的地游荡,流浪猫像是把他当做了同类,宽容地允许他共享一条公园长凳。街心花园的路灯一闪一闪,宛如随时要随一阵风断气似的。昏暗的光线下,城市的天空更显明亮,远处楼房的灯火好像融进了天幕里,成为一颗颗眨眼的星辰。
日和会是哪一颗呢?
背后又一阵尖锐的疼痛--雪音还在闹脾气。
夜斗踢着空啤酒罐,满心烦躁;他伸直腿打算在长椅上补个觉,原本团成圆球的流浪猫嗷呜一声坐直,无言地瞪着夜斗,像在谴责他抢夺地盘。
雪音和日和都很喜欢猫,夜斗却一直缺乏与这种生物和谐相处的能力。他凶狠地瞪回去:“走开走开!这条长椅是我的!”
对方毫不退让,反而纵上夜斗膝盖,转了两圈卧倒下来。
夜斗微微一怔,下意识挠了挠这只流浪猫的耳朵,幸福的呼噜声立即响起来。真是个固执又容易满足的家伙啊。而且,为什么会亲近他这样的人呢?
这样的问题不是第一次浮现在夜斗面前:一歧日和执着地向他询问治疗体质的方法时,他也这么询问过自己。明明潦草地敷衍过无数次,日和却仍然会固执地追上来,这是为什么呢?
夜斗仰起头发出一声轻笑:答案已经不重要了,因为日和已经忘记他了。
话虽这么说,第二日清晨夜斗就忍不住去了日和所在的医院。
找到病房并不困难,夜斗倒挂在窗外,看见一群人簇拥着醒来没多久的一歧日和。少女一脸茫然,环顾四周,如同在寻找着什么。日和的母亲紧张万分,连连询问女儿是否还有什么地方不舒服。日和理了理垂到颈侧的乱发,缓慢而坚定地摇头:“我没事了。”却又蹙眉,“只是……”
她向窗外的方向望过去,夜斗吓了一跳,立即足下一蹬仰倒着向下坠落。
到底还是没有听到日和的后半句话。
在地面迎接夜斗的是雪音的臭脸:“变态!居然跟踪日和!”
“我是在确认日和的体质是不是被矫正了。色雪音,整天想这些东西,我可是感觉得到的!”夜斗双手插兜,在医院门口靠墙站定。
“我才没有!明明是……”雪音的反驳才说了一半就突兀地低了下去。
病号服外罩着风衣的一歧日和同母亲从他们面前经过,坐进黑色轿车。日和没有转头看他们一眼。
“果然……”雪音的感叹从语气上判断,更像是咒骂。
果然看不见了,看不见彼岸的东西了。
夜斗好像一下子失去了兴趣,他双手交握于脑后,向黑色轿车相反方向迈开步子:“走了,色雪音。”
其实之后夜斗曾很多次和日和擦肩而过。可每次回头的只有夜斗。
缘分就是这样奇妙的东西。当初不过是对上了眼神,就能相识到那样的地步,如今即便一次次地迎面相对,也只是重复着各走各路的结局。
夜斗也不得不承认彼时伴音说得很对,从无到有的关系构建起来是那样艰辛,而他却干干脆脆地斩断了。后悔吗?也许有些,但这原本就是为了日和,更何况夜斗总要继续生活下去,不可能就此一蹶不振。他开始有意无意避开日和曾经出没的地点。
连雪音都渐渐不再提起日和,时光就那样过去。
直到夜斗接到藤崎夜斗的电话为止。
肆円、
日和宛如从失去关于夜斗的记忆的那刻起开始沉睡,直到现在才终于醒来,中间的年月,一下子变得无关紧要,她又回到了雪器劈来的前一刻。
她原本想以更温和的口吻询问夜斗的境况,话出口却充满了十足的火药味。她立即后悔起来,还没道歉,夜斗就已经回答完毕。
“神社总有一天会有的。至于我嘛,还是老样子。”
日和感觉随着记忆的回流,自己也回到了少女时代,面对这个黑色运动服的青年感到局促不安,害怕他随时会啪地一声消失。她看着夜斗依旧破破烂烂的围巾,好笑的同时一股无名火蹿上心头:“这么多年还是这样子,你还真是好意思啊!”冲动之下她一把揪住夜斗的围巾,“至少也混出点成绩啊!那样的话,我……”
藤崎日和没有资格说这样的话。
她忽然意识到这点,倒退了一步别过头,硬邦邦地说:“抱歉,你走吧。”
夜斗湛蓝的眼睛闪了闪:“走之前,我想问个问题。”
日和的视线同夜斗的在半空对上,她喉头哽了哽,点头示意他说下去。
“为什么那个小鬼叫夜斗?”
“我、我也不知道!那时候我什么也不记得,只是随便取的!”日和知道自己脸红了。这一点还是没有变,夜斗总能若无其事地说出些让人脸红的话而不自知。随着羞愤、怀念而来的,还有泪水,夜斗的身影在眼中渐渐模糊了。
夜斗罕见地叹了口气,作势要离开。
日和的身体比思绪要快一步,拉住了夜斗的手,颤抖了片刻才问出声:“等一会儿,我又会忘记你吗?”
夜斗没有否认,犹豫了片刻,伸出手摸摸日和的头:“对不起。”
日和就想起她哭着在医院醒过来时,盘萦在心头的强烈的悲伤。她将病房里的每一个人都看了一遍,却没有找到她想见到的人,可那个人是谁、是什么面目,她也无法描述清楚。唯一明晰的是,那个人不在这里。
母亲焦急地询问身体状况,日和只能回答:“我没事。只是……”窗口一瞬间有什么吸引了她的注意力,定睛看去却空无一物,也就是在那一刻,日和确信:“只是我好像忘了什么重要的事。”
“没事的,慢慢会记起来的。”母亲抱着她说。
可是让日和那时内心这样难受的人,直到这么多年后的今天才记起来。而这好像,已经太晚。
日和加重了手上的力道,曾经模模糊糊徘徊在心上的话语就在舌尖,她却无法吐出一个字:
--我喜欢夜斗,最喜欢了。
时日变迁毕竟带走了太多东西,包括一歧日和勇敢说出这句话的勇气。于是她在泪光里抬头微笑:“那么,我祝你武运昌隆,能……早日建起你的神社。还有,不要欺负雪音。”说到最后,她是真的哧地笑出声来。
语毕,日和仍然没有松开牢牢拽住夜斗的手。
夜斗面无表情地侧过头。其实他心跳得很快,可莫名的负罪感和冰冷的藤崎二字让他难以表露出丝毫的喜悦。
“夜斗,请把我的五円还给我。”
夜斗下意识地反扣住日和的手:“为什么?”
“最初我的愿望是脱离奇怪的体质,这没错,但是,我的愿望已经改变了,体质什么的无所谓了,我想要继续和大家在一起,继续和……夜斗,在一起。”日和脸上浮现出执拗的神情,那是属于一歧日和的神情,“夜斗没有完成我的愿望,我也不再是夜斗的有缘人,所以,请把香油钱还给我。”
“不行!我又不知道日和的愿望改变了!”
“那时候我拒绝得很明白了吧?我也说了要和夜斗继续在一起了吧!”
“继续在一起什么的!是你不知道我是什么样的人罢了!”夜斗的脾气好像终于失控了,他单手捂着脸大吼起来,“即使没有斩断缘分,日和最后也会远离我的。因为我……”他戛然而止,喘息几声,指缝间露出的蓝色眼眸里燃烧着冷极的火焰,不过是一瞬,火焰消失在空洞的蔚蓝海洋里,夜斗露出一个惨淡的微笑,从怀里掏出那个棕色的酒瓶,倒出一枚五円:“给。”
日和眨了眨眼,将小小的铜钱攥在手心,用手背在颊边一抹,湿的。
“那么,”夜斗的眼睛比平时更蓝了些,水光如同要泛滥开来,“再见,日和。”
日和呆呆地站在原地,少女般的神情与身上朴素的围裙形成刺目的对比,夜斗更加想哭了。他抱着酒瓶跳上阳台栏杆,还没动弹,忽然就被日和从背后抱住了。
那一刹那,夜斗想的是,如果那时候没有斩断缘分,他会把自己的过去告诉日和,会把自己真正的名字告诉日和,会把另一个自己毫无保留地展现给日和看,然后让日和成为世界上最幸福的人。
他还可能,不,一定会告诉日和,他也想继续和日和在一起;不管是作为夜斗也好,夜卜也罢,他都喜欢日和。
但是。
“雪音哥哥既然认识妈妈,为什么妈妈从来没有说起过哥哥呢?”
“那个嘛,因为很久没见了。”
“多久?”
没有回答。
藤崎夜斗将视线从积木上移开,看向刚才雪音还站着的立柜下:空无一人。
他跌跌撞撞地爬起来,冲出客厅跑向阳台,然后站住了步子。
妈妈狼狈地坐在阳台上,抱着一只脏兮兮的空酒瓶,低着头,肩膀一耸一耸,好像在哭。她周围,散了一地的铜钱。
夜斗捡起脚边的一枚,是五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