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5 55.打扫（1 / 1）
章仪林将所有家当搬到小楼已经过去两星期了，一辆普通出租车就能搞定的一次搬家行程，他没特地和苏璠说，只是每天晚上苏璠打电话来，他都在家里的露台上接的，室外温度低，能让他想念的心情稍稍冷却一些。
那天在停车场的对话，谁也没再提起。章仪林看似醉得可以，但是那天的每句话每个字，他都记得清清楚楚，脑子一空闲下来，这些话就会自己跑出来，他就顺便琢磨一番。
头一个星期，黑匣子忙得很，年前所有的案子都赶着做完，谁也没空细察章仪林在离开KTV后有什么变化，顶多调侃两句“妹夫最近忙不忙”。
第二个星期开始发现不对劲了，大家逐渐空闲下来，就等着放假前领了Boss的红包和奖金，好回家过年。只有章仪林像个陀螺，在工作室非正常地忙碌着。不但把工作室里里里外外都大扫除了一遍，还上上下下地把所有道具都整理了一遍，连平时大家都不敢擅进的几个师傅的办公室，都打扫整理得像世界500强企业的财务室，重要的不重要的全都收纳入柜，整洁得不像话！
章仪林当然没有洁癖，他像所有普通男生一样，在生活上有点宅有点懒，有点随性甚至有点邋遢，即使这几个月跟着苏璠，已经开始有所讲究，但也没勤奋到抢清洁工的工作。他只是不想让自己空下来，一定要做点什么，否则苏璠那天可怜兮兮求保证的样子，就会从脑海里跑出来，折磨得心疼肝疼哪都疼，哪怕知道苏璠是演技派。
之前不管是苏璠还是DM苏佩嘉，都把他当小白兔，让他只需要做好自己保护好自己就可以，其他所有事情都可以交由苏璠去解决，事实上也确实如此，而且章仪林也在他们的保护下已经习惯了，完全没多担心什么问题。他也相信苏璠能解决所有问题，而且已经在做了，苏璠告诉他，连他的家人朋友都交由苏璠解决。
苏璠认为，这些后顾之忧不是章仪林的，而是他的，因为除了他自己，只有家人和朋友能让章仪林妥协，所以他才害怕，也舍不得章仪林在面对家人朋友与他时有任何痛苦，于是出面做了坏人。
果然是自己被保护得太好了，章仪林想道，以前从不知道两个人在一起需要去考虑那么多，甚至从未想过两人以后会是怎样的生活。
思绪纷杂，章仪林强迫自己找事情做，思维才能不被困顿住，他试过埋头擦镜头、修图、出门采风，最后认定只有在做打扫的时候，他的脑子最清楚，就像同时打扫了自己大脑，扫除丢弃那些茫然的、逃避的、畏惧的各种想法，对未来开始慢慢有了一个自己想要的轮廓，轮廓越清晰，自己就越心动，而且他深知任何美妙的事物，不可能唾手可得，他更不想让这个轮廓只是存在脑海里的一个梦而已。
他知道在苏璠心中肯定也有一个同样的梦想，之前都是苏璠在为之努力，却从不提需要自己怎么做，只让自己接受他的安排。
真当我是之小白兔吗！？一块抹布被愤愤地甩进水桶里，溅起些许水花。
大道逮住正跪在茶水间地上擦地的章仪林，拉到暗房里问：“你给我说实话，是不是翎姐给你私活干啦？给你多少钱一小时，比清洁公司的钟点工高还是低？年底捞一笔你也不带着兄弟，我可以跟着你一起干！”
章仪林不明所以地看着他：“翎姐怎么可能给我私活？什么钟点工？”
“那你把自己整的像钟点工干啥？还是完全不偷懒赖活的钟点工！”大道一副老子怎么可能相信你的样子。
章仪林更加莫名其妙了：“年前不都要大扫除吗？”
“是要大扫除，所以才问你是不是翎姐包给你了？以前都是请清洁公司来的。”
“……哦，今年可以省了。”章仪林在心里给自己评了个最勤奋员工奖。
“？？？真不是？那你这是咋啦？苏璠不要你了？不给你生活费花了？”
“滚！”
“那到底多钱一个钟？”
“……我不收费！”
“这世上还有如此单蠢之人？”
“……”
蠢的事还不止这一件，为了打扫，把老大们从各自办公室赶出去这种大逆不道的事也就罢了，毕竟请人打扫这么大间厂房可不便宜，但是把所有杂物都收拾起来让大家都找不着，打扰小情侣们在暗房里谈恋爱，不允许姐姐们在会议室里用大屏幕追星嗑瓜子聊八卦，小伙伴们就不能忍了。鸡飞狗跳一阵，当大家发现章仪林用拖把在空空荡荡的摄影棚的水泥地面上，画出了个大大的“VAN”，大家就一下原谅他了，原来是感情问题。
“谁说老子经验丰富啦！？”艾伦突然被推了进去，气的跳脚。
“你犯病的时候跟他差不多，你劝劝他，就酱。”不知谁撂下这句话，就把大棚的门关上了，还落了锁！
艾伦咬着后槽牙，算你们狠！
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考验其“受”性。两个受，没啥好担心的。——门外的人如是想。
“喂，小……”艾伦刚开口，就被棚内空旷的回音给吓到了，明明是自己的声音，咋这么吓人呢，这尼玛收拾的也太空了吧，那些道具板、背景纸、器材架、还有桌子椅子电脑都哪去了啦！老子好害怕~~~~
艾伦看了一圈四面无一物的灰墙，缩了缩脖子，快步走到正在墙角涮拖布的章仪林背后叫他：“小师妹，这个棚你都拖五遍了，咱去茶水间喝口水呗！”
“有五遍了？我记得我才洗第二遍拖把啊。”
“拖把都快被你洗烂了都！”
“啊，这里有点松了，一会儿我去买把新的。”
“还买什么买，我们请你来是拖地的吗！？”艾伦生气了，抢过拖把就摔。
“可是最近没接新单子啊。”章仪林略无辜。
“……你是嫌弃我们生意不好吗？”艾伦冷笑着反问。
章仪林眨巴眨巴的小眼神告诉艾伦，他真的认真想过是不是工作室出现了问题导致最近没项目。
艾伦扶额，把他拉进了棚后面的休息室，这里阳光充沛，不像棚内阴森森的，这会儿也被打扫得一尘不染，平时随处乱丢的杂物都被收拾走了，宽敞的空间内只剩下一个沙发，一排带小桌子的化妆镜和几把化妆椅，还有……
艾伦眼睛一亮，找到了突破口：“不错嘛，还知道留下个笼子。”
正是苏璠全衤果拍公益广告用的那只兽笼，章仪林面上一红，没回应。他知道在大道面前还能装一装，但是在艾伦面前那点小伎俩根本不够用。
艾伦往窗边的沙发上一靠，眯着眼睛享受斜照的冬阳，大爷似地开口审问道：“你们俩……这是冷战啦？”
“没啊……”章仪林一直泡在冷水里洗刷被冻得通红的手指头，微微颤了一下，那幅度极小的动作落入艾伦的眼里。
颤了一下的不止是手指，章仪林的心脏也跟着颤了一下，他们两人最近算是冷战？应该不算，两个人每天都有联系，苏璠像刚相认时一样，一有空就给他发私信，嘘寒问暖，甚至还像以前一样常常抱怨拍戏时的无聊或辛苦，撒起娇耍起赖来那叫一个不要脸，完全没有偶像包袱。但是两个人都能感觉到，从那天晚上之后，两个人之间有什么已经改变了。只是没有戳破说明。
艾伦看着章仪林出神的样子，嘴角微翘掏出了手机，一边说话一边摆弄起来：“那是唱K那天晚上回去闹不愉快了？”
“也没……”章仪林像个正挨训的小学生，垂下头不知道该怎么说。
“知道我和宋社成是怎么分开的吗？”艾伦边玩手机边问，好像在聊别人的八卦。
话题转得有些快，章仪林愣愣地抬起头，他记得上次去横店，艾伦还是一副完全不想提起宋老板的样子，哦对了，他主动说起过他的前男友。
艾伦点下发送按钮，把手机放下，眼睛直直地盯着章仪林，“我们俩在床上活动的时候被他家里人撞见了，完美地‘被’出柜，学校里也闹得沸沸扬扬。之后他就消失不见了。后来听说，他爷爷知道我们的事就病倒了，没多久就过世了。”
章仪林听得目瞪口呆，这么戏剧性……
“宋社成被家里人带走后，我等了一星期、一个月、三个月……从相信到动摇，从自以为能坚强到彻底崩溃，一个月瘦了20斤，我家里人看我那德行，也不敢再说我什么，只是从此不再联系。当知道他爷爷的事，我才知道彻底完了，我一直觉得这是我们两个人之间的事，跟其他人无关，可是却害死了一个人，还是他最亲的爷爷。”
这次两个人重新在一起，哪怕宋社成已经成为家族中的当家之人，艾伦却总也过不去自己心里那道坎，艾伦不是不想和家里人联系，他也想回家，但是他知道家里人接受不了，因为他的性向改不“好”了。
他说得云淡风轻，章仪林却听得冷汗直流，本能地想说些安慰的话，喉咙却好似被堵住了，一个音也发不出。
“我曾经以为事情已经到了无法挽回的地步，谁知道他竟然又回来了，啧！”艾伦自己却像没事人，一想到宋社成回来以后对他的各种无赖行为就感到不屑。
还好，他回来了……
艾伦站了起来，与章仪林并肩：“你已经是个成年人了，要为自己更要为家人负责，想做什么就去做，什么都来不及做才是最可怕的。”说完就踢踏着两条细腿离开了休息室。当年他们只想着及时行乐，根本没去考虑家人，更没有想过要为两个人的未来做些什么。现在他知道，宋社成为了能回来重新和他在一起，这几年做了很多很多……
结果一出门便被站在阴影里的宋社成吓了一跳：“站着不出声，扮鬼呢！”
“你知道爷爷的事了。”宋社成嘴角微微上扬，温柔极了。
回应是一个仪态万千的白眼和一个略显慌张的背影，老子才不会原谅你这几年一次联系都没有！
与此同时，因为女主角NG无数次，导演终于忍无可忍放全场休息的时候，苏璠手机上收到了一张照片：一只冻得红通通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