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 第二十八章（1 / 1）
军队第二天就拔营回朝了，因为来的都是士兵，只有博雅和几位品阶高一点的将士骑马，其他的人都是步行。博雅不忍心看伺茵他们三个步行，所以把自己的马让出来给两位姑娘用，自己和晴明徒步走在后面，有别的将士要把马让出来，只是被他们谢绝了。
看着骑马走在前面的两个姑娘，博雅心里自然是高兴的，他凑近晴明，低声问：“你们到底说了什么让漪艳答应的？”
晴明笑，一双眼睛别有深意地看向博雅：“也没什么，主要是她自己想去平安京看看。这不是，博雅大人在平安京么？”
博雅被他一句话说得有点不好意思，可是心里还是喜滋滋的，他也希望漪艳是为了自己才去的平安京。
军队没有走几天就回到了平安。快到城门的时候，骑在马上的伺茵就率先看到了门口站着一排人，好像是在等他们，等到走近了，她看清楚了样貌，才发现果然是皇帝身边的几个极得宠的文官。
随行的几个骑着马的将士也看到了他们，等到非常靠近的时候，就勒紧缰绳下马，伺茵见状，也跟着照做，顺便把漪艳扶了下来。
后面的博雅晴明大概也看到了拦路的文官，双双走上前来，博雅作为带队将领，首先与那几个人互相行礼。
“陛下派我等前来恭候博雅大人，恭喜博雅大人达成陛下所愿。”带头的文官非常文绉绉地说了这句话，博雅又一次作揖，说：“平原大人客气了。”
被称为平原的文官说：“陛下的意思，是请博雅大人带人将贡品送进宫，其他的将士整顿好军队就可以各自回家了。”
博雅领命，立刻吩咐了几句，就有人带着士兵们离开，这时平原又补充了一句：“另外，陛下知道晴明大人还有伺茵大人随行，所以想顺便请两位与博雅大人一同进宫，有事相商。”
伺茵与晴明对视一眼，彼此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所以脸上也没有什么表情。但是漪艳总不能也跟着他们进宫。
“我做个式神，让她带漪艳先去巫女肆歇息。”晴明低声对伺茵说了一句，伺茵点头应允，就看着晴明抬手一个咒语，路边飞过的一支蜻蜓立刻现出了人形，在场的官员士兵们都吓了一跳。
晴明没有理会他们，只是走到式神面前，交代了两句，就看到式神过来与漪艳又耳语，紧接着，她们两个就都走了，也没有跟谁打招呼。
几个文官原本有一些酸腐气息，对于失礼的事情特别看重，可是刚才被晴明变换式神的咒术吓了一跳，也就没有空再计较什么，赶紧领着他们进宫了。
皇帝陛下早就已经在议事厅等他们，晴明和伺茵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博雅先禀告了贡品的事，将厚重的箱子一个接着一个放在议事厅门口的院子里，等着皇宫里的侍卫将它们都抬走，博雅的差事才终于算是告一段落。
皇帝很满意博雅这次的收货，自然赏了些珠宝首饰。坐在一边的伺茵已经偷偷打了好几个哈欠，身边的晴明自然没有放过这个机会偷偷笑她，好在皇帝浑然不知。
“伺茵巫女。”皇帝理清了博雅的事情，立刻叫到了伺茵。伺茵不慌不忙地对着皇帝行礼，示意自己听到了他的召唤。
皇帝“嗯”了一声，继续说：“朕前几日与极为朝廷官员商议了一下，认为巫女肆毕竟不够正式，伺茵巫女作为我皇族的护佑巫女，必定要有一个正式的地方修行。偏巧晴明也不在，所以朕找了几个阴阳寮里比较信得过的阴阳师，商量了这个事，决定起立国之神社。”
这下伺茵的瞌睡立马醒了，皇帝说前面半句话的时候她就有所警觉，等到听完，她不得不承认自己心里有点抵触。
毕竟从小就在神社长大，那种地方有多枯燥乏味都不说了，最重要的是，不够自由了，自己在外面游荡了二十年，再要回去过神社里的生活，多少有点不适应。
好在这种不适应，伺茵调节得很好，她只是略微地考虑了一下，就认可了皇帝这个方案：尽管做神社的巫女会正式许多，每天要做的事也会增加，可是，也好过以前流浪的生涯，而且，这里还有她最好的朋友们，日子不会有太大的变化。
这极快速的情绪变化伺茵隐藏的不错，但是一旁的晴明神情就没有很好。虽然说不上为什么，但是他心里对于伺茵坐镇神社这样的事，总是不痛快。
皇帝陛下见她不说话，便继续说：“神社已经在动工了，其实也没有什么好修的，平安京靠近皇城附近就有一个破旧的神社，以前也没有重视打理，只是有一些普通的巫女在里面工作。朕决定把这座神社用起来，稍作修葺，然后由伺茵你去坐镇，以后，你就是平安京第一巫女，皇宫里所有的祈福仪式都会在这座国之神社完成，还有百姓的许多请愿，也要拜托伺茵巫女多多费心。”
皇帝这话听着有些谦卑，倒是有点爱民如子的意思，可惜了伺茵并不信这些，在她看来从政的人都是演戏，何况还是皇帝？
不过皇帝说的这些要求，她倒是觉得没什么，这原本对她来说就是小事，以前巫女肆的风水她还觉得过于霸道，没有什么人能去那里做事，就算是巫女，也要有点修为才能镇得住。现在有了正式的神社，而且是人员比较兴旺的神社，以后就可以让其他人去做一些琐碎的事情，不用自己和无音这么辛苦，未必不是好事。
“至于巫女肆，可以作为住宅就赐给你住，朕不会要求收回来。”皇帝见她不说话，以为是条件不好，又补充了一句，哪知道伺茵只是在算自己可以偷多少懒，没想到还多了一套房子，心里当然高兴了些。
“是，伺茵领命。”依然是听不出情绪的语气，说着好像是与自己无关的话，但是话一出口，博雅和晴明就知道伺茵其实心情不错。
皇帝见伺茵应允了，自然也开心：“神社修好以后，还有一个盛大的祈福仪式，日子已经定了，在下个月初九，阴阳师们说那是个好日子。”说着头偏向了晴明的方向，晴明只能点头称是。
“祈福仪式上，按照惯例，首席巫女要跳神乐舞，朕记得没错吧。”皇帝这样说，可惜了伺茵并不是很懂这里面的规矩，以前师傅没有教过一个正统的巫女要做些什么，更不用说神乐舞，她更是听说过而已。
晴明知道皇帝这个话是在问自己，以往宫里的祈福仪式都是由阴阳寮承办，今天这种情况把他叫来，必定是希望自己能出把力，于是应道：“是，陛下。”
皇帝点头：“那祈福仪式的事情，晴明你就着手去办吧，伺茵巫女也要回去准备神乐舞的事宜，大家互相多帮衬。”
于是神社的事宜，就这样定了下来。三个人允自退下，因为漪艳的原因，博雅要去巫女肆坐坐，晴明也就跟着一起去了。
一路上都没有提神社的事情，但是各自心里都有计较。不过博雅心里想的还是漪艳比较多，对于伺茵和神社的事情，其实他并不是很懂，隐约知道伺茵这算是升官了。
而伺茵本人，嗯，怎么说呢，她只有一件事会担心，就是她并不会跳神乐舞，不过这也不是大问题，阴阳寮既然承办祈福仪式，晴明肯定熟知这些东西，可以请教他。
唯独只有晴明，脸色一直不太好，虽然谈不上难看或者愤怒，应该是是太平静了，一丝一毫表情都没有。
等到他们到达巫女肆，博雅已经等不及第一个上前去敲门，很快门就开了，里面露出无音轻巧可爱的面容，一见到博雅，自然开心地裂开了嘴，再一看，伺茵和晴明都在，便笑得更开心：“博雅大人，晴明大人。伺茵大人您回来了！”
伺茵笑着点头，这才与晴明一前一后走了进去，而博雅，早就冲进去了。
但是冲进去又怎么样？
伺茵笑着看博雅有些奇怪的背影，见他左边走两步，又右边走两步，始终没有在前厅和院子里看到漪艳的身影，不禁觉得这个家伙为什么会这么笨。
“无音。”伺茵叫来了式神，声音不大不小地问：“之前来的那位姑娘呢？”
无音见问，连忙说：“漪艳姑娘已经安排好房间，这会儿可能在梳洗或者休息。”
这个回答让博雅放心了些，伺茵却不是很放心，她看了晴明一眼，晴明虽然脸色不是很好，但也明白伺茵在想什么，于是问：“漪艳姑娘在哪个房间？”
“晴明，漪艳要休息我们就不打扰了吧？”博雅的语气有些护短，伺茵无奈地摇头，没有说话，只是给无音递了个眼神，无音领悟，低着头在前面带路去了。
“漪艳头一次来人类的世界生活，总要担心她是不是适应，还有那张床睡得舒不舒服。”伺茵跟上无音，还不忘回头对博雅解释了一句，便见得晴明也跟了上来，不一会儿，博雅也没有落下脚步。
伺茵的话当然是安抚博雅的，他们四个走到漪艳门口，大家都没有说话，也没有扬声叫漪艳，只是伺茵微微掀开了帘子，看了一眼里面，发现漪艳已经睡下了，呼吸声也很流畅，微微动用法力查看一下，也不是用的式神做的假人。
“看来是我们多虑了，她适应的还不错，已经睡着。”伺茵回头对博雅说，不忘带两分笑容，博雅听了当然也放心了许多，再看晴明，还是面无表情。
伺茵不知道晴明这是闹的什么脾气，从皇宫出来就一直这样，她不好事，也不想过问，所以只当没看见：“我也有些困了，从离开平安京就没有睡好过，你们如果要留下来再坐坐，我让无音给你们煮茶。”
虽然三个人关系极好，却毕竟男女有别，伺茵没有说客气话，博雅倒是第一个摆手摇头：“不了，你好好休息，我们先各自回去，晴明一定还有一大堆的事情要处理，大家都离开平安有一段日子了。”
伺茵询问般看一眼晴明，晴明也点头，还是不说话，于是便依着博雅的说法，她回房间休息，另外两个就先走了。
这边无音送走了他们，回到伺茵的房间去，正好看见她坐在镜子前梳头发，外袍已经褪去叠好放在了床边，无音走过去，接过伺茵手里的梳子，帮她梳起头来：“晴明大人今天看上去兴致不高呢。”
伺茵随口应了一声，心里也在想这个问题。
“不过博雅大人倒是看着很开心，是不是因为那个漪艳姑娘？”无音的语气也显得有些愉快，好像提到博雅，大家都不会有什么负面的情绪。
伺茵温和一笑：“是呀，博雅最近都很愉快。”
“可是，那个漪艳姑娘，不是人类吧？”
“嗯，是一颗草修炼成的精怪。”伺茵无聊地把玩自己的头发：“是不是觉得她有些冷漠？”
无音猛地点头，伺茵透过镜子里看到，忍不住笑出声：“没关系，她住在这里，你替我多看着点她，不要让她做出伤害人的事，其他的，你都不用管。”
“是，无音知道。”
伺茵转过身，迫使无音停止了梳头发的动作，只看见她轻轻拉过来无音的手，语气轻柔：“我在平安京，最舍不得的人，除了他们两个，就是你了。遇到事情，一定不要逞强，先自保，知道么？”
无音没想到她会突然说这样的话，作为一个式神，敏感的第六感让她觉得不舒服：“伺茵大人，是不是要出什么事了？”
“哪有这么多事？”伺茵笑着摇头：“只是这次外出，经历了师兄的事情，心里难免有些感触。想我在外面游荡了二十年，很多事情说懂也懂，说不懂也不懂，可是，无论如何，在来到平安京之前，我一直是没有牵挂的。现在你们都是我的牵挂。”
“伺茵大人今天说的话听上去好苍老。”
“是么？”伺茵笑，觉得自己大概真的是老了。
“可是伺茵大人明明还是个小姑娘！”无音笑着说，声音如银铃：“虽然在人类中寿命已经过半，可是伺茵大人跟一般的人类根本不一样，生命才开始没多久，不要说这么苍老的话。”
伺茵摇头，这个丫头真是个活泼的性格，像谁？反正不像自己，可能像蜜虫。不过她说的有道理，自己今天确实是多愁善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