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 第二十四章（1 / 1）
天色已经暗了。
军队的帐篷有士兵把守，但是没有看到什么巡逻的士兵，显得打仗的氛围并不是很紧张。晴明走到主营帐，也不打声招呼，一把掀开帘子，博雅正坐在里面安静的看书，屋子里也没有什么作战地形砂图或者地图。
晴明进来并没有惊扰到博雅，他依旧非常认真地在看书，晴明远远的看了一眼，好像是什么兵书，然后慢悠悠地放下帘子，走近了博雅两步：“身为将军一点意识都没有，我都进来这么久了，你却没有感觉？”
博雅这才知道有人来了，如梦初醒一般抬起头，看到是晴明，又笑说：“哎呀，打什么仗，我到这里来才几天，和泉国就派使者过来送了些许贡品，我等着把剩下的贡品收了就可以回平安了。”
对于博雅的话，晴明不置可否，只是缓慢地点了一下头，自己寻摸了个位置坐下：“还好没有真的动起手来。”
博雅隐约觉得哪里有些奇怪，他歪着头想了下，觉得可能是因为晴明跟他说话没有笑，他很少一点表情都没有地说话的。博雅放下书，站起来，走到晴明旁边的位置也坐下，顿了顿，问：“晴明你是不是有话要说？”
晴明含笑瞥了他一眼：“你今天倒是不迟钝。”见博雅不满意地撇撇嘴，又继续说：“那个漪艳，哪里来的？”
博雅就知道他要问，但是也乐于说：“说出来你都不信，漪艳真是个很不错的姑娘。那天我带着军队走到了和泉国的信太森林外边，想着穿越森林是到达和泉的最近路途，刚要进去，就看到漪艳站在前方不远处，侧面对着我，一个人拦住我们的去路。”
停了一下，发现晴明没有任何反应，只是看着自己仔细在听，博雅觉得有些无趣，才又继续说：“我当时觉得很奇怪，她为什么要拦住我们？但是又有点佩服她，一个女孩子竟然敢拦下一个军队，真是很了不起的勇气。”
晴明忍不住将眼睛弯起来，饶有兴致地继续看着博雅，而博雅已经没有注意到晴明的表情了：“我下了马准备跟她交涉，可是刚刚走了没两步，突然从她身后的森林里跑出来两个男人，他们很狼狈的样子，头发都是散乱的，衣服的料子却很好，尽管乱，也能看出是有钱人家才穿得起的，我一下子被转移了注意力。那两个男人连滚带爬，一出来看到漪艳，都吓得跪在了地上，不停地对她磕头。”
听到这里，晴明的表情变得有些迷离，也并不是很严肃，而博雅则继续说：“我在旁边一直看着，那两个男人磕了一会儿头就停下来跟漪艳告饶，意思大概是，以后都不会再进森林里去，请漪艳放他们一条生路。我当时觉得更奇怪了，这个女孩子为什么不让人进森林？而且那两个人好像觉得她很恐怖。”
“就在这个时候，一直没有说话的漪艳开口了，她转过身子正对着我的方向，指着那两个跪着的人说：‘你们不就是要和泉国国主的贡品？这两个人是和泉国的高官，他们回去会把事情办好的。你们不要进森林，从旁边绕路过去吧。’说完就看了那两个男人一眼，你说奇不奇怪，他们就真的同意了漪艳的话，这不，贡品已经送来一部分了。”
晴明弯起嘴角，问：“你就不奇怪这个女子的身份？”
博雅睁着一双干净的眼睛点头，表情很认真也很可爱：“我知道，她是个精怪。”
这下该晴明惊讶了：“你知道？”
“嗯！”博雅再次郑重的点头：“后来我实在是很好奇，漪艳的身上有一种让人信服的气势和能量，我想知道她到底是什么人，所以我就单独进了和泉森林。”
晴明的表情僵了一秒，非常迅速的掩盖过去了，博雅没有察觉：“到了森林以后，我一直往里面走，发现里面真的很黑很潮湿，泥土都已经软的不行，说实话我有些怕，毕竟也是跟着你见过一些鬼怪的，我不知道如果遇到这些东西该怎么办，你和伺茵都不在我身边。”
“但是你还是继续往里面走了。”晴明揶揄他一句，博雅觉得有点不好意思。
“我也不知道当时是哪里来的勇气，就一直往里面走，被一只蝙蝠妖跟上了都不知道，就在我走到森林深处的时候，突然背后一阵风传来，我赶紧回头，发现有只张着獠牙的吸血蝙蝠向我冲过来，我吓得赶紧躲开，马上就要跑，可是森林里很黑，我看不到路，也不知道哪里路，一直也没跑的出去。蝙蝠紧紧追着我，你知道的，我两只脚哪里有蝙蝠一对翅膀飞得快，所以我很快就被追上了。”
晴明摆出笑容来，斜眼看他：“哦！然后这位漪艳姑娘就救了你。是吧。”
“晴明，你好聪明啊！”博雅咧开嘴笑着回答，晴明无奈地摇了摇头，这家伙，真是简单。
“你就没有想过，她是一只精怪，为什么要救你？”
博雅对于晴明这个论调不是很赞成：“精怪也有好的嘛，就像人类也有很多坏人呀！”
“是，你这个观点没有错，但是这是一个修习魔道的精怪。”晴明的语气也变得无奈起来：“所谓魔道，修行的过程必定要吞噬活物的元神才能精进功力。这个活物可能是人类，也有可能是同类型的精怪，以她漪艳的修为，没有吞过大量的元神，是根本做不到的。”
晴明的话震惊到了博雅，他张大了嘴巴，一双眼睛看着晴明，半天说不出话来。晴明看他这个样子，也觉得自己是说的太直白了，撇撇嘴，暗自责备了自己两句。
“晴明，你，今天是不是一眼就看出来了？”博雅终于把嘴巴合上，问出来的话也有些有气无力。
晴明没有说话，只是点了点头。
“那，那！伺茵是不是也一眼就看出来了？”博雅的语气变得紧张了一两分，他想如果伺茵真的喜欢自己，又知道漪艳是精怪，那身为巫女的她肯定是不能留下漪艳的性命的。
晴明叹气，说：“你以为伺茵……”停了一下，突然话锋一转：“你到底是怎么看伺茵的？”
博雅没有心理准备，晴明就这样问了出来，他觉得有点尴尬，可想想也没什么好尴尬的，伺茵不在这里，漪艳也不在这里，他们两个好兄弟，什么不能说？
但是这个问题要怎么回答？他竟然觉得自己不敢回答。
晴明看着他，他却不敢直视晴明的眼睛，把头微微收了回来一点，眼睛往下看，墨迹了半天，才小声地说：“我一开始就说了的，我只是觉得伺茵很亲切，我一直当她是很好的朋友。”
几不可闻的一声叹息，晴明摇摇头，嘴角的笑容有些自嘲：“原来你说的是真话，我却是真的一点都没有相信。我一直以为你的性子，主动接近的女孩子必定是喜欢的，可是我忘记了，喜欢也分很多种。你今天对待漪艳的态度，我当时就觉得不对劲了，你怎么会是一个三心二意的人，如果真的放进了心里，你的那颗心，也装得下一个人。”
“晴明！我是真的很喜欢漪艳！”博雅的语气有些着急，他原本不害怕晴明和伺茵知道漪艳是个精怪，可是现在漪艳活物的元神，是魔道，他们两个一定会想办法把漪艳弄走的。
他的这点心思一句话就被晴明察觉到了，晴明看了他一眼，问：“如果有一天，她要吃掉你的元神，你怎么办？”
博雅只觉得脑子里“轰”地一声，整个人愣在了那里。
他没有想过，他真的没有想过！可是晴明问了一个非常有可能的问题，也是一个博雅一直在担心的问题。那就是他觉得，漪艳并不是很喜欢自己。
一个吃元神的精怪，不喜欢自己，那就有可能会把自己的元神吃掉。
晴明见他不说话，心里并没有放松，以他对博雅的了解，一个人能傻成他这样，这个时候的犹豫，绝对不是一件好事。
几乎是没有考虑多久的，博雅整个人如同苏醒了过来，一双眼睛看着晴明，眼神非常坚定：“那我就让她吃。”
晴明笑起来，他就知道是这个答案：“可是你也知道，我和伺茵不可能让你出事。你的命太短了，至少对于我和伺茵来说太短了，她可以比一般人活的久，而我还能活得更久，你这样短暂的寿命，我们最大的希望就是能保护你到寿终正寝，而不是让你半截就死了。”
博雅有些沮丧。
谁不爱惜自己的生命？博雅其实也很怕死，他不觉得怕死是一件很羞耻的事情，因为爱惜生命是在正常不过的了。可是，他怎么能自私地不顾及自己最好的朋友们的感受？
如果他再自私一点，可能就会想，他的生死，与别的人有什么关系？他们是无权干涉他的死活的。可惜博雅并不是这样的人。
“晴明，我相信漪艳。”许久之后，博雅一双眼睛非常平静地看着晴明，声音也有些低沉：“她既然能救我，就不会伤害我的。”
真是个大傻瓜！晴明忍不住心里骂了一句，但是并不生气。
他早就知道博雅是个这样的人，他也就是喜欢他的执着和善良，这样的博雅才真实。他现在比较头疼的事，那个漪艳要怎么处置，他就怕伺茵的脾气一上来，两个人打起来也是有可能的。虽然伺茵从来没有真的在他们面前发过火，可是以她的脾气，要是真的为着博雅着想，看白天那个情形，极其有可能发生这样的事。
帐篷里突然冷却了下来，两个人一时间都不说话，晴明的思维已经跳了几丈远，博雅却一直盯着他，还在老实的等待晴明的回答。
他是知道晴明的本事的，也是知道伺茵的本事的，他很害怕晴明不赞成他把漪艳留在身边，那他也是无力阻止的。
“那个……晴明……”博雅试着叫了他一声，发现对方没有理他的意思，还是发着呆在想事情，不由得更加着急了起来，正准备再叫他一声，突然帐外传来爆炸一般的“嘭”的一声，晴明立刻像苏醒了一般，整个人站起来，看一眼门口的方向，又看一眼博雅，此刻博雅也站了起来，被刚刚的一声吓了一跳，与晴明对视了一下，两个人齐齐冲出帐篷。
掀开门帘，门口只有几个站岗的士兵，大家都在面面相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看到两位大人出来，都用询问的眼神望向他们。
博雅毕竟是熟悉军队的人，他走出来拉住一个士兵问：“刚刚的声音从哪里来？”
那士兵见问，有些惶恐，又态度恭敬：“好像是靠近森林的方向。”
信太森林！
晴明脑子里闪出这样四个字，不等博雅反应过来，人已经疾步往信太森林的方向而去。
“晴明！晴明！”博雅对晴明的反应有些吃惊，在原地叫了他两声，发现晴明没有理他，只是脚步更加急促了，博雅也察觉到了不对劲，立刻跟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