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第十一章（1 / 1）
周围一下子安静了不少，佐藤已经在疼痛之中死去，博雅终于回过了神来，再看看周围，已经没有什么人在了，连皇帝陛下也在侍卫们的护送下离开了议事厅。
晴明蹲下来将佐藤的尸体扶起，单手结印默念了一段咒语，便看见佐藤瞪大的眼睛也慢慢合上了，伺音不自觉地叹了一口气，突然觉得人类的欲望真是一个可怕的东西，有的执念，非得要死了以后通过往生咒才能放下。
想到这里，伺音又下意识地摸了摸手上的串珠，白色的串珠发出了微弱的光芒，好像是在安抚她的情绪。但是伺音并没有因为任何人的生死而伤心或者惋惜，她只是在想，一个人要多大的气度，才能为自己的敌人念一段往生咒？
很显然，伺音不觉得自己是这样的人，但是晴明，也许是的，或者博雅也是。
一切发生的都很快，快到晴明手上的伤口还在流血。博雅走过来看到伺音安然无恙，才蹲下来问晴明：“你的伤怎么样？”
晴明对着他笑了笑，说：“小伤而已。”
的确是小伤而已。伺音没有拆穿晴明的话，要知道，以血祭咒也算是有一两分魔道的行径了，毕竟多多少少会耗损一定的元气，虽然以晴明的修为很快就能恢复，可是这也不是可以常用的伎俩。但是晴明不说破，伺音也不能说破，刚才情况危急，晴明耗损元气来救自己，这算是欠人情了。
“一会儿我去给陛下回话，你们先各自回去休息吧。”晴明抬头看了一眼两人，扶起佐藤的尸体便要起身。
“你要安葬他？”伺音没有温度的声音传来，晴明叹了口气，点头说：“他不仁，我不能不义。毕竟也跟了我这么久。”说完，扛着尸体就要走，伺音想了想，觉得全部交给晴明处理好像也不仗义。
于是她只是沉默了片刻，就说：“陛下那里，我去回话吧！你去安葬佐藤就好。”
晴明没有回头，只是背对着这两个人，博雅觉得伺音的话有道理，于是也帮腔说：“陛下既然已经知道了真凶，伺音去的话应该没有问题，你的手还在流血，还是先回去让蜜虫帮你疗伤。”
当然会一直流血。伺音心想，血都拿来祭了咒术，如果不同样用咒术封住，恐怕是停不了的。
晴明用没有受伤的手扶着尸体，伺音觉得自己应该做点什么，于是走过去绕到晴明面前，左手将晴明受伤的手掌抬起来，右手结印，迸出金光的指尖在那流血不止的伤口上轻轻一点，果然见那血慢慢停止了流动，只是伤口还没有愈合。
“你去吧，我现在去陛下那里。”晴明的表情和伺音一样淡定，伺音给他止了血就这样淡淡说了一句，然后给博雅点了点头示意告别，便迈步往皇帝的书房方向走去。
直到伺音走远了，晴明才含着笑回过头去看博雅，说：“看起来你们这几天关系处得不错？我这几天忙起来没来找你喝酒，倒是做了件好事？”
博雅佯装生气地瞪了他一眼，说：“伺音是一个很好相处的人，就算不是因为我也会给你治伤的！”
“哦？”晴明狭促地看着他笑，没有多说话，转过身就走了，博雅有些气结，但是也没有多计较，心想晴明不相信就算了，只要不把伺音吓跑了就行。
等到伺音去皇帝那里禀告了消息，回到巫女肆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了，她抬头看了看天色，好像晚饭点也过了。
这一天过得真是疲惫，从头到尾也没休息过，白天的时候好不容易把这巫女肆打理出来，刚坐下休息又被人抓走，还打了一架，伺音走在路上已经有些睁不开眼，看来今晚的晚餐是省了。
可是走到巫女肆门口的时候，伺音就觉得可能不仅不能省下晚餐的功夫，想早点睡觉也有了难度，因为大门口正杵着四个人影，四个？怎么是四个？认真一看，除了晴明、博雅、无音，还有晴明的式神蜜虫。而且看起来，这个蜜虫好像和无音挺亲近？
她们两个是什么时候关系这么好的？伺音有些好奇但是并不想深究，式神之间原本就容易接触，见过一两次自然而然就亲近了。
伺音真正比较好奇的是，他们在自己门口杵着是要做什么？很明显是在等她，而且在门口等不在里面等，就绝对不是要进去坐坐。
果然，博雅一眼就看到了走过来的伺音，连忙对着伺音招了招手，伺音点点头示意知道了，然后加快了脚步走到他们面前，还没问什么，博雅就开口说：“等你半天了，我们一起去吃饭吧！”
吃饭？伺音有点吃惊，旁边的晴明也笑着说：“博雅把我们抓来说要一起吃饭，我是来蹭饭的，什么都不知道，可能今天的东家有安排了吧？”
伺音想了想，连无音都叫上了，博雅请客这是要大出血啊，可是好端端的请什么客？
博雅倒也主动，看伺音不说话，便解释道：“我们几个认识以来，是因为伺音蒙冤才有了来往，现在事情告一段落，不该大吃一顿去去霉运嘛？”
听到他这样说伺音也忍不住笑了起来，事实上在场所有人都笑了起来，伺音摇头说：“吃饭去霉运，也是头一次听说，不过你要请客我和无音当然不会客气的。”
于是五个人前前后后零零散散地上了街。
前两天刚刚下了雨，天气也凉爽许多，伺茵走在两个男人旁边，前边是到处看热闹的两个式神，整天街上到处都是人，路边的小摊也卖着一些有趣的玩意，可是已经饿的没有力气的伺茵，眼睛里只看得见吃的。
所以等博雅带她们走进一家酒肆，伺茵的眼睛里终于发了光。
主人请客，伺茵也是来蹭饭的，所以伺茵什么都没点，倒是蜜虫和无音叽叽喳喳点了许多菜，摆满了整张桌子。
伺茵一辈子最抵抗不了的一件事就是美食，尤其是□□的时候。人家说修道的人一般都摈弃了口腹之欲，大概这也是伺茵有一定修为却休不到真身的原因，别说摈弃口腹之欲了，稍微好吃一点的东西她都抵抗不了。
所以之前想的可以不吃晚饭就睡觉的想法，本来就是不现实的。
伺茵跟博雅也算熟了，式神也不在考虑之内，还剩一个晴明……一个晴明能抵挡一个美食？那必须是不能的！尤其当伺茵尝了一口招牌菜以后，已经控制不住食欲准备敞开了吃。
博雅在巫女肆帮了几天忙，对伺茵的一些习性已经有所见识，所以才会邀请她一起出来吃饭，就是知道她喜欢吃。此刻面前这个完全没有吃相的丫头，已经完全沉浸在了吃的世界里。
晴明看了一眼埋头苦吃的伺茵没有说话，默默给博雅倒了一碗酒，又倒了一碗递到伺茵面前，：“伺茵巫女可能喝一盅？”
“不用客气，叫伺茵就好。”伺茵咽了一口菜，接过晴明递过来的碗，闻到一股刺鼻的味道，才发现是酒。
因为师傅也是女子，所以伺茵从小也被严厉地管教，喝酒的次数屈指可数，只有以前几个同门的师兄偷偷喝的时候自己尝过一些，那味道，真是辣的她流眼泪。
是以现在晴明递给她一碗酒，她心里是有一两分抵触的，可是她认为礼数不能缺失，自己和博雅熟悉，但与晴明毕竟半生不熟。于是她只是犹豫了非常短暂的时间，便伸出双手去接了酒碗，这些细微的表现，包括她方才脸上片刻的一怔，都没有逃过晴明的眼睛，只不过晴明什么都没说。
博雅正要捧着晴明递过来的酒碗喝下去，突然看见晴明给伺茵也倒了一杯，伺茵还接了过来，一句推辞的话都没有说，不由得有些诧异：“伺茵，你还会喝酒？”
大约是他的问题有些可爱，晴明抿着嘴笑看他，不等伺茵回答，便先说道：“对于阴阳师或者巫师来说，没有会不会喝酒这样的问题，一点酒力，如果觉得困扰，随时都可以用功力驱散，以伺茵……这样的修为，更不在话下了。”大约是有习惯想加上“巫女”两个字，晴明说话的时候，下意识地注意了一下自己的措辞。
伺茵不喜欢轻易跟人讨论修为的事情，因为对于她来说这是没有乐趣的，自从出师，她的生活就只是运用所学，而不是追求精进，你要一个懒虫去追求登峰造极？这恐怕太难了。因此晴明的话伺茵选择了默认，没有附和也没有多做解释，只学着博雅的样子把酒碗端着，凑过去试着喝了一小口。
还是觉得辣，但是没有小时候的感觉这么强烈了。
只喝了这一口，伺茵就把酒碗放了下来，晴明注意到她微微皱了皱眉头，心里大约明白了她为什么不会喝醉，却也不是很想接下这碗酒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