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 江南老(1 / 1)
自宜溱往临淼,水路最近,山路要绕远近一倍的路程,不过胜在路途平坦少颠簸。春末夏初,水光山色晴方好,景气怡人,溱河一段,又见不同的风景,一样叫人心旷神怡。却见河心一艘急棹舫船,急急赶路。船是极其普通的,大小样试都是寻常人家常用的,与往来船只相差无多。
霍璟梵倚靠着床头,极力按捺住脑中昏涨。溱河一年四季水流大,湍急的地方也不少,不宜招摇,只得租借了普通的船只,船也一直是急速赶着时间,一路上真切的时时感受得到摇晃重,再加上霍璟梵重伤未愈,才半日水路,便靠在床上起不了身。看罢暗卫急速送回的信,信上言简意赅寥寥几字写尽沈蕖陌为张尚之所任意所为的欺迫,暗卫一向平铺直叙陈述事实的风格,却已足够霍璟梵眉间已扬起戾气,那股子气势是白着一张脸的虚弱也掩盖不住的,冷着声音吩咐
“加银子给棹夫,无论如何明日一早必须赶到临淼”
按照现在的赶法,明日午后也就到了,可是,那人已有性命之虞,一刻也不能再耽误。
看着霍璟梵面上的冷凝,楚承也加重了本就严肃的颜色,说不出劝慰的话。一行礼
“是”
其实早有端倪的不是,面上尽是老不正经的样子,其实卫老头眼里看得明白,只是他们当局者迷,年轻人,就是有精力折腾,男才女貌,郎情妾意,不道明,道不明。怕是连霍璟梵自己也不曾想过,朝堂疆场,多少的鲜血淋漓,白骨如山,刀刃上舔血的生活,冻得一颗心硬邦邦的麻木不仁,冷眼旁观,杀伐决断,样样做的狠绝利落,幽幽如深潭的眼中,印得进谁?金丝坚甲的心上,又记挂得住谁?终还是遇见她,一封书信,就露尽了他多年未曾有过的失态的惶急,沈蕖陌确有顽疾,发作起来也是严重,卫老头又怎会不着急,毕竟,独居多年,宜溱城里,也只有对沈蕖陌称得上交情,那一坛子两坛子的酒,心里记得清清楚楚。不过他霍璟梵自己当下又好的到哪里去,不消两日,就可用完“绮昔”的叶,现下只得采了带上,虽说不及新鲜的,总还是有了,只是,接下来的“绮昔”果,只有“染尘香”,先前只以叶为由阻止霍璟梵,其实若以“染尘香”为引,必须用特别的方法在煎药的时候入药,只得卫老头自己来,去了临淼,酒不便多带,自然便要断了药,这于霍璟梵的病情大大的不益,所以阻止霍璟梵,最主要的原因是卫老头想要找出办法去解决着个颇有些棘手的问题,不想霍璟梵接到信,又从筠笙口中得知沈蕖陌的旧疾,一再询问之下,卫老头也不能隐瞒沈蕖陌的病一旦触发,不及时控制住,发展成当初那样糟糕的情况也是很有可能的,就算是还是没有解决的办法,也再没有任何理由可以阻止他,而如今第二封信,更让他即便是现在这样算得上狼狈的模样,仍然敛制不住他浑身的锋利。
卫老头想要叹气,却还是笑开,若惜命,若胆怯,若退缩,哪里会有今日的霍璟梵,哪里值得这条命。
“小老儿保你这命的本事还是有的,你可千万不要在那些龟孙子面前认了怂”
一贯胡言乱语般的说,不言明的支持和赞赏也相信霍璟梵一定明白。
筠笙端着药进来的时候,霍璟梵已是平静,收敛尽张扬,只是眼瞳中的深不见底隐隐翻起波浪,霍璟梵喝完药,晕眩感渐渐被困乏代替,卫老头知他体虚禁不起摇晃,加了安眠的药,睡着了不会那么难熬,筠笙轻手轻脚的收拾好出去,卫老头才开始为霍璟梵进行每日一次的针灸。
沈蕖陌被疼痛纠缠,睡不安稳,浑浑噩噩,额头上一层一层的汗,口中虚弱的嘤咛。渌檀惶恐,要罚便罚吧,只要小姐病好起来,一咬牙还是叫了那方大夫来,方大夫探脉又向渌檀询问了病史,听渌檀草草说了写,才拧着眉写了药方
“姑娘所说,沈小姐积弱已久,原来又有固定医师诊治,小人只敢开些保守的止痛方子,至于其他,请恕小人无用”
渌檀听他真真假假的话,多少也明白了他有顾忌,但毕竟是张家的人,就如她的防备一样,渌檀也不多说什么,只是持礼道谢。
也还算昏睡中也喂的下药,喝了药总算安稳了一些,直到日落,渌檀轻声唤醒沈蕖陌,疼痛退了些,也总算清明起来,喝了一碗粥,旁边还摆着一碗药汤。渌檀奉着药跪了下去
“渌檀自作主张,甘愿受罚,不过小姐万不可拿自己的身体置气,请小姐喝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