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 兰花香气(1 / 1)
那郭京骑马立于宫门口,见两辆装饰华丽的朱盖马车一前一后驶来,便催马向前,在第一辆更为贵气的马车前停下,翻身下马行礼道:“末将郭京奉皇上之命,陪同八皇子前往年府。”
年世兰在轿内极为自然地答道:“郭将军免礼,此次出宫,皇子还要仰仗将军保驾,还请将军勿要拘礼才是。”她年世兰骨子里还是高傲的,在宫内众人只以为她是宫女故而没人以下级的口吻与她讲话,如今忽然有人俯首,年世兰自然而然的就以主子的架势对付了。只是直到话已说出口,年世兰才发现自己言语有失,自己的身份乃一卑微宫女,如何能对将军说免礼呢!
郭京听着这以上对下充满威势的语气,若不是提前知道了陪同皇子出宫的是皇子的贴身宫女,郭京还真以为这轿中坐着一位凤仪万千的娘娘,不由得好奇是哪位宫女敢作此大胆之语。
只见轿帘被里面的人掀开一角,郭京起身只能看见一张朴素平淡的脸,那女子抱着皇子,轻声笑道:“郭将军,别来无恙。”与其让郭京怀疑,还不如主动化解。
原来是她,郭京挑眉笑道:“薰蕙姑娘,咱们又见面了。我道是谁,说话这么傲然,原来是姑娘你,还记着上次宫门的事情呢!”年世兰讶然,他居然记得薰蕙这个名字。
郭京见她一愣,便知道她是为何,忙笑道:“姑娘可是惊讶我记得姑娘的名字?我郭京记性极好,且你的名字也好记,薰,香气也,蕙,兰蕙也,不就是兰花的香气么,好名字。”
年世兰不理会他的自我吹嘘,什么记性好,又扯到她的名字,便淡然道:“将军若是说完了,咱们便上路吧,别耽误了皇子的行程。”
这宫女人长的不怎么样,脾气倒挺大,可能专门服侍皇子的都这样吧,郭京心下想到,便纵身上马,意气盎然地向士兵们挥手道:“薰蕙姑娘说的对,启程。”说罢带着军队护送着马车浩浩汤汤地出宫门了。
年世兰看着他漂亮姿势的上马,追忆起来她从前还未进宫的日子,那时她喜欢骑马,在原野上驰骋,无拘无束,与哥哥们欢声笑语,眼中不由得泛起了一层雾气,却被郭京回头瞧见了,她忙放下了轿帘,抱着弘福坐好。
那郭京心下叹道,这宫女的眼睛着实好看,倒是跟她那张脸不搭,而且那双美眸中的伤感似乎传到了他的心里,让他看着心内一揪。
一路上弘福咿咿呀呀的,因为年世兰正抱着他透过马车的窗户看那宫外的景色,果然山水秀丽,比宫内是另一番博大自由的风光,弘福好奇的大眼睛盯着外面看,时不时的奶声奶气的笑声,年世兰的心都化了。
郭京听到轿内的欢声笑语也被感染了,便放慢了马的脚步,只在年世兰马车左侧前行,由其余骑兵们在车前领路,每过一个地方,郭京便会笑着向年世兰说明这是何地有何特点,百姓民生等事,他嘴角的笑容令人着迷,听他讲着这些,年世兰也听得津津有味,弘福像是听得懂似的,总是在哪里咿呀应答着,倒让二人觉得十分好笑和可爱。
年府就在京中,离皇城不算远,半日后,郭京笑道:“薰蕙姑娘,咱们就要到了。”他催马向前,重新在马车前面领路,年世兰见他修长的身影骑在马上,英姿飒爽,不由得又生出几分羡慕来,宫门一入深似海,何时曾有过他那样的快意潇洒。
仿佛感受到了年世兰的目光,郭京忽然转头看向她,年世兰还未来得及收回视线,便直对上了他深邃的眼眸,论相貌,郭京确实是让女子一见倾心的那种,不仅英气十足,且给人一种沉稳飘逸的感觉,不由得让人想起说书人口里的那种侠骨柔肠的男子。
年世兰装作若无其事的看向别处,余光里瞥见郭京轻轻挑起的嘴角,温柔而沉默,年世兰心下叹道:“这些男子,平日里是这样爽朗潇洒,不知对自己妻室是否会坦诚以待,要知道,这世上的男子,只顾自己快意的多,顾及女子感受的少。为了权利而虚情假意的,为了财力欺骗他人的,甚至为了保全自身,不惜抛弃妻子的,比比皆是...”忽听弘福奶声奶气地喊了一声,年世兰才回过神来逗他玩。
这郭京今年二十四岁,征战之人,还未娶亲,以前也只在军营里混,不仅很少接触到女人,就是对姑娘家也只是一知半解,自从上次在宫门口遇见薰蕙后,这个明明低眉顺眼却骨子里傲气凌人的姑娘,一直在他心头挥之不去,虽然这薰蕙长相普通,但他也不是只凭貌取人的那一类人,他极为欣赏薰蕙的不卑不亢,而且她的眼睛,只要看一眼,便觉得里面含有无限的故事,让他更加好奇了,一个普通的宫女,眼中怎会有如此多的惆怅与伤怀,像是看淡了世事,却又不得不在这世上沉浮。
及至到了年府,那府外府内满是素缟麻衣,灵堂供奉安置皆是一等公的规制,年希尧早已将众人接了进去安置,年世兰刚进到府内就泪如雨下,不能自已,郭京心下奇道,怎的哭的如此伤心,想必她是受过年家恩惠之人。
这里年希尧陪着郭京上香过后,便引他到了内院歇息之处,其随从们皆安置在外面院子。等年希尧忙完后,才来厅内寻年世兰,他先抱了外甥,好让年世兰一人前去磕头上香,完后叙旧了一番,又让仆人们带宫中的宫女们去上房安歇。
又有仆人前来支取买药请大夫的银子,年希尧又领了他去取,半晌才回来,见年希尧忙得团团转,年世兰因问道:“府内之事都是哥哥你一人负责么?怎么也不请人来帮衬帮衬?”
年希尧叹道:“本来前几日并不忙,只是昨儿个汐儿病了,小儿发热不能耽搁,我也担心得紧,故而这两天请医问药倒忙了起来。”
年汐乃是年羹尧侧室所出,年羹尧获罪之时,其侧室已怀有身孕,只是并不明显,过后才显现,年希尧便把她接来府中休养,但她因夫君获罪而郁郁寡欢,在生下年汐没多久后,年羹尧被皇帝赐死,她便也追随夫君而去了,故而年希尧将无父无母的年汐视为己出,认作了自己这一脉的后人。
外面的哀乐之声让年世兰越发愁眉不展,她道:“我去瞧瞧侄儿,你一个大男人怎懂得照料婴孩之事,还是让我去吧。”说毕年希尧便领了年世兰到内院去了。
此时弘福在年世兰的怀中睡得正香,及至到了年汐的屋内,只闻得药气扑鼻,那年汐在榻上安然地睡着,一旁大夫见了年希尧,忙上前笑道:“老爷,小公子的病已无碍了,这两日服了些药已经将热退下来了,老爷现下可以放心了。”
年希尧与年世兰都舒了一口气,年希尧对着大夫和屋内服侍的三四个丫头说:“你们服侍小公子颇为辛苦,都去管家那里领赏去吧。”众人道谢自去不提,这里年世兰跟在年希尧身后,来至榻前,年希尧小心地抱起年汐,年汐的脸色红润了不少,不似先前小脸胀红。
年世兰怀里抱着弘福,她看着年希尧手中的年汐,忽然有一个疯狂的念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