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景仁宫中(1 / 1)
华妃愁思间,已有颂芝引了皇帝进来,皇帝今日穿的常服,明黄的锦袍上绣着威严无比的团龙图案,那一对龙眼上镶着明晃晃的东珠,华妃从未觉得这东珠如此刺眼过,明亮像要刺破肌肤直划胸膛。她压抑住内心的情绪汹涌,也不敢看皇帝的眼睛,想起身行礼却被皇帝出手阻拦道:“你身子方好,礼数可免,今儿个觉得身子如何?”
华妃这才瞧见皇帝一脸喜色,便知跟前世一样,宫外赐浴汤泉,莞贵人十分得皇帝欢心,他也疼爱得紧,及此她心中醋意翻腾。便道:“臣妾身子好多了,多谢皇上关怀,皇上新得了莞贵人春风得意,臣妾却在此时卧病在床,扰了皇上的雅兴了。”
皇帝听了便有些不大高兴,且记挂着刚回宫的莞贵人,便道:“既这样,你先好生歇着,这些补药是朕让太医院的人特意挑选的,爱妃好好调理身子。近来事忙,朕过两日再来看你。”话毕,已有颂芝从苏培盛手中接过补药,华妃心中苦闷喊道:“皇上且慢,臣妾有话要说。”皇帝转过身来,却只见华妃呆坐在床榻上似乎在想着什么事情出神,便以为她病后神思困倦,于是说道:“朕今日还有折子要批阅,大臣们也有奏报要上,有什么话等你身子好全了再跟朕说吧”皇帝一行人自去不提。他哪里知晓华妃满腹愤懑却无法发泄,千头万绪不知从何说起,华妃仍旧发呆,似乎对皇帝的离去并不在意,心里只道,只见新人笑,不闻旧人哭。只怕这一世,我还是逃不掉那残酷的结局。
忽然听见殿外有女子给皇帝请安说话的声音,及至皇帝远去,便有颂芝来说丽嫔与曹贵人两位小主前来探望,华妃想起前世丽嫔办事不利,曹贵人临阵倒戈,便气得有些发颤,道:“滚,叫她们给本宫滚!”
颂芝忙应了出去了只说华妃刚刚转醒身子不适不宜见人,丽曹二人告退后,华妃又谴开了身边服侍的人,直到殿外再无动静,才闷声哭了起来。这一哭直哭的肝肠寸断,心灰意冷,只想与世无争了此一生,可她不得不顾及年氏一族,纵然皇帝对她心存利用,她也不能让哥哥重蹈覆辙,断了一族人的前途命运。前世她苦苦哀求,只愿皇上能饶兄长一命却未能如愿,若此生从头再来,她必定要保全哥哥和年氏一族,不为自己活就当为他们活吧。
于是唤来颂芝布了晚膳,她虽没胃口也勉强吃了些,沐浴更衣后便安寝了,所幸华妃身体强健,翌日便恢复了精神。
这日清晨要向皇后请安,她起得早,不似以前目中无人,请安想几时便几时,睡晚了她便不去了,回想前一世的自己过于锋芒毕露,得罪皇后的地方不计其数,落得个获罪六宫,皇后稍稍拉拢甄嬛便扳倒了自己的下场。今时不同往日,她不仅要学会隐藏更要学会步步筹谋。按品级梳妆完后,不紧不慢的上了轿撵去了皇后的景仁宫。
刚进皇后宫中变闻得阵阵果香袭人,既比焚香清雅,难得的是瓜果香气丝丝甜淡令人安神。以前她只觉得皇后这样做是为了节俭给皇帝看,哪有女子不爱香料的,只怕调制欢宜香皇后也是知道内情,这才避免用一切香料。华妃心里冷笑道,我用皇帝特赐的欢宜香,皇后用果香,我这恩宠还真盛呢。只见皇后华冠丽服端坐在上,脸上带笑,与众位嫔妃喝茶谈笑。
华妃进殿屈膝笑道:“给皇后娘娘请安,还请娘娘万福,臣妾来晚了,为了给皇后娘娘请安,臣妾仔仔细细沐浴更衣,不敢有丝毫怠慢,这才比诸位姐妹晚到了些,娘娘若要怪罪臣妾,臣妾不敢辩驳。”
众妃皆起身向华妃行礼,皆道,是嫔妾们到的早了,华妃娘娘不曾晚。姐姐如此尊崇皇后娘娘,嫔妾们实在惭愧。心里却都讶异华妃今日之言行,与往日桀骜大有不同。皇后见华妃对自己毕恭毕敬,一改往日的放肆傲气,也不知她是何用意,脸上却无变色,也笑道:“妹妹说的哪里话,你这一病,本宫实在担心,如今你特来请安,本宫怎会怪罪与你,正如众位姐妹所说,妹妹你未曾来迟,快入座吧,剪秋,给华妃看茶。”
华妃笑道,怎敢劳动娘娘身边的人,忙命颂芝从剪秋手里接过茶,又向众姐妹笑道:“各位姐姐妹妹们在说什么呢,也让我听听热闹罢。”丽嫔忙笑道:“不过是说莞妹妹这几日服侍皇上辛苦了,咱们白嘱咐嘱咐她罢了。”华妃这才瞧向一旁打扮得甚是素朴的莞贵人,其姿态虽柔弱却又带着坚毅的气质,眼角眉梢灵气十足,难掩其天人之姿。在旁人眼里,华妃与莞贵人,恰如春花秋月,王嫱西子,芍药芙蕖,各有千秋。众人有嫉妒的,有自惭的,有欣赏的,有哀怨的,也有淡然处之的。华妃素来与莞贵人为敌,上一世与她争了一辈子宠,满盘皆输,如今的华妃再见莞贵人花容玉貌已经没有往日那般嫉恨了,因为临死前知道的真相,让自己明白输给莞贵人的地方,不在美貌上,而在圣心上,从年家壮大的那一天开始,自己就输了。倏忽又回到了那个冷宫的黄昏,屋里空空如也,眼前的莞贵人当时恨意十足的告诉她,皇上赐给她的欢宜香里有麝香,一切都是皇上的算计…
华妃稳住心神道:“真要恭喜莞妹妹了,这两日姐姐我病者,不敢去给妹妹道喜,知道的明白我是怕过了病气给妹妹,不知道的人还不胡诌我吃醋嫉妒妹妹,如今见妹妹服侍皇上如此用心,皇上高兴了也是姐妹们的福气,不瞒妹妹,我早已备下薄礼要去给妹妹道喜,又怕妹妹客气不肯收我的,莞妹妹如果不嫌弃,待会我就给你送过去吧。”
说话间,莞贵人早已起身谢礼道:“娘娘说的哪里话,娘娘爱重嫔妾赐礼,嫔妾哪有嫌弃之说,能够接待华妃娘娘,是嫔妾的福气。”莞贵人还是如此精通人情世故,进退有度,无论是说话还是行动叫人挑不出一点破绽。
一旁齐妃冷笑道:“我还以为华妃你不喜欢莞贵人呢,皇上只携莞贵人出宫,我还以为妹妹因此而气病了呢,没想到还准备了赏赐,倒让我们这些没有准备贺礼的人不像样子了。”
一语激得华妃怒气冲冲,刚想驳齐妃几句,却听莞贵人忙道:“齐妃娘娘折煞臣妾了,臣妾人微言轻,华妃娘娘赐礼已是厚赏,怎敢再劳烦齐妃娘娘为臣妾备礼,姐妹们亲如一家,华妃娘娘准备的赏赐自然也是代表各位姐姐们给臣妾的赏赐。臣妾不敢再贪多,只盼着齐妃娘娘哪日得空,屈尊指点臣妾学习宫规,臣妾感激不尽。”
华妃转念道,幸而有她把话岔开,今世我万万不能再像前世般处事急躁了,免得坏了大事,重蹈覆辙。而莞贵人心下不愿意这两位为了自己又生口舌事端,从而才拦下话语。
皇后道:“到底是莞贵人懂事,华妃与齐妃也宽厚爱重姐妹们,大家这样和气很好。今日请安到这就散了吧,本宫就不多叨扰你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