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2 番外三·陌上尘（完）（1 / 1）
【死神】且听歌吟番外陌上尘（海燕篇）
那天海燕回到志波宅，并没有马上入眠。
他无意识地在内厅的长廊上徘徊着，总觉得忘记了什么。
他之前在找谁？为什么他想不起来了？
海燕拼命敲打着自己的脑袋，烦躁地低吼了几声。
岩鹫半夜起夜似乎听到什么声音，他迷迷糊糊地走向内厅，看到了还没睡的大哥。他揉着困顿的眼睛嘟囔道，“大哥，你怎么才回来啊。没找到人吗？”
海燕一怔，快步走到岩鹫面前使劲晃他的身子，“岩鹫，我之前出去是要找谁？”
“啊？”岩鹫被晃得瞌睡虫去了一大半，他迷糊了半天才道，“什么找谁？”
“你刚不是说我没找到人，那我是出去找谁？”
“我这么说了吗？”
海燕看着一脸迷茫的岩鹫，沉默了。
真的，忘记了谁。
这个人是他志波家的人，他不顾志波家门禁也要外出寻找的人，一定是他重要的人。
为什么会忘记？
岩鹫看海燕陷入深思还不放自己走，弱弱地开口抗议道，“大哥，我困了。”
海燕沉默着送岩鹫回了房，关上房门，走了几步，望向了客房的方向。
客房有好几间，但鬼使神差地，他看准了某一间。
唰地拉开客房门，他顿住了。
那晚，他在那间客房里静坐了一整夜。
第二天海燕问了好多人，包括空鹤浮竹队长浅苍等等，问他们志波家最近有没有来什么人，大家都说没有。
如果不是客房里有生活过的痕迹，连海燕都要怀疑是否是自己的臆想。
明明应该有的。
所有人都忘记了。
或者说，这个人消失了。
消失得干干净净。
就好似根本没出现过一样。
没有人记得。
包括他自己。
那个人，到底是谁？
海燕想了好久，整天整夜得想，想到整个人都魔怔了，依旧没有答案。
副队长的文件处理了一半，海燕边摸鱼边胡思乱想，偶然间抬头，发现窗外下着雨。
他的动作僵住了，时间似乎在这一刻定格。
雨中有什么在呼唤着他。
他起身，慢慢地、一步步地走向门外，走入雨中。
大雨落在他身上，打湿了发，也打湿了身上的死霸装，面部僵硬身体开始冰冷，他却没有避雨的念头。
总觉得，好像见过这样的场景。
“志波副队长？？”
都来送文件，看见了正在淋雨自虐的海燕，吓得赶紧跑过去把海燕拉回屋内，然后去找干毛巾来给海燕擦拭。
海燕愣怔了一会儿，才回过神来，“浅苍？”他接过都手中的毛巾，抱歉道，“不好意思，我自己来就行。”
都安静地看着海燕给自己擦干水痕，犹豫了片刻，担忧道，“副队长，您这几天是怎么了？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这几天怎么了？
这几天，他都在想一个人，一个不知道名字不知道长相，连存在与否都不确定的人。
海燕苦笑了一声，道，“我没事，浅苍，你去忙自己的事吧。”
虽然十三番队作为净化队是平民番队，队长副队长都和蔼可亲好相处，但毕竟等级规矩摆在那儿，只是普通队员的都没再坚持，低声告退了。
海燕全身淋得很湿，湿衣服贴着皮肤黏黏的很不舒服，他打算去番舍里的更衣室换身备用的死霸装。
海燕脱下湿漉的死霸装只着白色的单衣，他无意中扫过更衣室内的穿衣镜时突然愣住了。
他看着镜中的自己，瞪大眼睛。
不，不是这个样子。
不应该是黑发，应该是更耀眼的颜色，眼睛没有那么长的下睫毛，眼睛的颜色也不对，应该浅一点，亮亮的……琥珀色？
海燕对着镜子皱起眉头，又舒展开来，温柔地笑出声来。
啊啊。
原来是这个样子。
明明是自己的脸，他却在一瞬间看到了和自己影像重叠的另一个人。
这几天来的烦躁与不安消散了，他心中充满了欢喜。
他终于发现他喜欢着这个模样的那个人。
是自恋吗？
不，不是。
他相信那个“人”，曾经来到过自己身边。
当天晚上海燕做梦了。
他梦到了那个和自己长相相似却橘发橘眼的少年，和自己完全不一样的气息，蹙着眉严肃认真，内心却无比温柔。
他问他叫什么名字，橘发少年却只是看着自己，不说话。
他也不介意，拉着橘发少年的手坐下，挑些白日里有趣的事说给他听，橘发少年也认真侧耳倾听着，偶尔还会歪着头表示疑惑，海燕也乐得向他解释所有的疑问。
这样的梦境，一直持续了好多年。
当第一次梦到那个橘发少年后，海燕就不再向周围的人询问那个被所有人否定了存在的人，也不再成天胡思乱想，他将这个少年的存在深深掩埋在心底，作为他一个人独有的秘密。
直到得到朽木家家主要成亲的消息。
他本来不想去的，志波家和朽木家的氛围，简直两个极端，朽木家那个臭屁的小鬼，本来看得就不怎么顺眼，现在性子虽然不臭屁了，但变得越来越严肃冷酷，都不是他擅长相处的类型。
然而前一天梦里他没话找话和梦中的少年说到这件事的时候，少年人明显的低落情绪让他一愣。
他听不到梦中那个少年说的话，他看见那个少年嘴唇一张一合，不断重复着。
他试着念了出来。
——白哉。
朽木白哉。
第二天海燕随同浮竹队长一起去观礼了朽木家家主成亲仪式。
怎么是个整？
这是海燕见到新娘子的第一个疑问。
虽然志波家作为贵族逐渐没落，但大规矩还是知道的，像朽木家这种最重视规矩和礼仪的家族，家主的夫人肯定也是贵族出身。
然而别说贵族，新娘连死神都不是。
海燕这个时候才知道朽木家发生了什么。
那个已经长成面瘫的小鬼，抵抗了整个家族的压力，娶了一个普通的女子为妻。身为朽木家家主，成亲仪式上竟没有除新郎新娘以外的朽木家人。
这个女子，真的有那么好？好到为了她，放弃了坚守多年的规矩，对抗自己的家族？
海燕莫名地为梦中的少年不值。
你看，你心心念念的白哉，娶了别人。
海燕无法理清那时他内心的情绪。
到底是欢喜，还是哀伤。
新郎新娘拜完礼，面朝来宾，海燕对上了那家伙的视线。
淡漠而冰冷。
海燕突然明白了什么。
又似乎什么都没明白。
那天之后，海燕再也没在梦中梦到过那个少年。
就像“他”来得突然，走得也突然。
海燕决定将那个少年永远藏在心底。
之后过了好多年，当都升为三席的时候向他告了白，那一刻他的眼中闪过了记忆中尘封多年的那个少年的身影。
他看着因为紧张而羞怯却坚持认真地直视着自己的都，因为喜欢所以不愿退却，知道自己要什么，勇敢地面对未知的答案。
海燕那瞬间心中涌起了怜惜。
他答应了。
那之后，都入籍到志波家，正式改名志波都，嫁给了海燕。
海燕放弃了，他亲手终结了关于那个少年的一切幻想。
他以为日子就将如此平淡得过下去。
朽木家又发生了大事。
继迎娶流魂街的平民女子为妻后，朽木家家主又将流魂街出身的死神认为义妹，冠以朽木姓氏。
这两件事成了朽木白哉在贵族圈子里持续了很久的诟病。
海燕身为平民贵族对这种完全不在意，只是当他见到这位朽木家的义女时，又对朽木白哉充满了疑问。
和之前的新娘子，长得一模一样。
如果是喜欢这个模样，为什么不干脆娶回家？反正娶过一次平民，这个好歹是死神，为何只是认作义妹？
海燕突然想见橘发少年。
可是现在的他，即使想见，也做不到了。
他突然后悔了当年的放弃。
他看着低着头满脸忐忑的露琪亚，有些不忍。
他决定好好教导这个十三番队新来的队员。
之后的事情来得太突然。
那天原本该轮到他巡逻，都看他状态不佳，提议两人换了巡逻的时间。等到过了时间都还没回来的时候，他才意识到了不对。
当海燕找到都的时候发现妻子已经虚化，震惊与愤怒同时涌上心头。
到底是谁！竟然对他的妻子出手！
——让水天逆卷吧，捩花！
愤怒让他丧失了理智，他拼命想救都，却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妻子被虚吞噬。
那只能，连带着虚，一起消灭了。
他亲手结果了那个虚，亲眼看着虚连带着都在眼前化为灵子消散。
都，都，都，对不起……
之后的他没有意识。
当他好不容易夺回自己的意识时，才发现，自己的斩魄刀正对着自己的同伴。
浮竹队长……
露琪亚……
啊啊。
是虚化了么。
身为死神，怎能输给虚呢。
海燕望向一旁惊恐地看着自己的露琪亚，义无反顾直直地撞上了露琪亚的斩魄刀。
当刀刃穿过身体的那瞬间，透过雨幕，海燕终于再次看到了那个橘发少年。
他看见那个少年，满脸歉意地看着自己，不停地说着抱歉。
一……一护？
海燕靠在露琪亚的怀里，眼中流着泪，笑了。
我终于想起来了。
一护。
我花了五十多年，终于记起了你的名字。
在我即将死亡的那一刻。
我终于明白了当初莫名的喜欢与之后的放弃。
还有朽木白哉。
那个小鬼，他一直都记得你吧。
然而比我还惨。
哈哈。
海燕的身体开始分解成灵子，一点点消散开来。
其实他从一开始就知道那个少年的目光一直望向着谁，他不该从中乱插一脚。可是心里知道归知道，行为上却不受控制，紧紧地追随着那个少年，触碰他，亲吻他，妄想拥有他的一切。
对，他在妄想。
一直觉得，少年的眼睛很漂亮。
当少年问他为什么会收留来历不明的他的时候，他用平常一般脱线的回答开着玩笑——
「因为我发现一护的眼睛，是琥珀色的。」
但是海燕自己心里很清楚，这并不只是玩笑。
而且他还有没有说的，琥珀色，很漂亮。
不管是高兴喜悦迷惘悲伤还是怒火中烧暴跳如雷的时候。
那个少年。
就犹如一道琥珀色的光，在那个夏天就这样大大咧咧无可抗拒地闯入他的世界。
他的直觉告诉他，他想将这道光留在自己身边。
哪怕无法一生一世，一时半刻也好。
呵，直觉。
五十多年来，哪怕不知道名字，没告诉过任何人少年的存在，但是他一直都爱着那个少年。
然而现实明明白白地告诉他，打从一开始，他只是个过客。
尽管如此，他依旧感激，感激上苍让他与那个少年相遇，感激让他如此深爱着他。
一护，我一直都爱你。不管时光荏苒，哪怕直面死亡的那一刻，爱你依旧。
即使你选择的不是我，我依旧愿意，化身成风，守候在你身边。
一护，你看见樱花在飞舞，你是否听见，风在歌唱。
都，对不起。我喜欢你，却无法爱你。
在终于得到解脱的那一刻，死亡不再恐惧，希望不再迷惘。
沉重地眼帘终于支撑不住慢慢阖上，雨后初晴，他似乎在那薄稀的雾霭中看见，陌上花开，缓缓归。
花开若相惜，花落莫相离。
当风响起的时候，你会想起谁？
如果注定我将死去，请允许我化为风，
萦绕在你身边，不离不弃。
且听风行，自在歌吟。
——海燕
—且听歌吟番外陌上尘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