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九(1 / 1)
过了约小半盏茶的时间,房中突然传出星辰子的惊慌大叫,“神医!神医!”
姜云雨急忙推门而入,一同跟进来的还有院中的长清弟子,推推搡搡站了一屋子。星辰子站在床边神情悲痛,姜云雨上前查看,摇头道,“逝者已矣,掌门还请节哀。”
此时已没有他什么事了,长清派弟子们蜂拥围住几近崩溃的老人。他与白清恒两人冷眼旁眼,此处的忙碌与他们无关。病床上的死者反倒受了冷落,孤零零躺在那里。姜云雨见了不由嘲讽,“你看,一个人无论生前如何英俊倜傥,若走的时候是这副模样,只怕以后别人再想起他时也都定格在这副情境下了。如果是我,断不会让人瞧见我死时的模样,只将最好的样子留给别人记得。”
白清恒轻笑,“你倒是想得多。”
姬向野的丧事忙了三天,等到稍空下来的时候,姜云雨几人才再次见到星辰子。原本精神矍铄的老人竟在短短几天内衰败下来,老态尽显。姜云雨摇着头又开了些安神定心的方子。“诊金在下不收,姜某只有一事想请前辈解惑。”
经此一事,星辰子对他印象大有改观,知他并非如江湖传闻般轻浮孟浪,看他的目光中多了几分慈爱。“姜神医但说无妨,老夫当竭力。”
“姬少侠究竟为何而死?这等毒辣手法,江湖上以许久不闻。”
星辰子浑身一震,面带犹疑。“此事……”他思索片刻,瞟了眼姜云雨边上的白清恒。
“掌门不必担忧,我与他不分彼此。”
星辰子又是吃了一惊,未想到这两人竟是这种关系,不由神色复杂。“此事说来骇人,又关系到江湖上的重大问题,老夫本不应讲,只是神医有恩于我长清派,希望两位不要说出去,免得多生事端。”
白清恒微微一笑,“这是自然,除了这房间中的三个人,这事定不会有第四个活人知道。”
星辰子从袖中取出那日姬向野藏起来的那块羊皮纸,呆呆看了片刻,递给姜云雨。“神医你看,这像什么?”
“莫不是一张地图?”
“与其说是地图,不如说是藏宝图。两位可知稽古神书?”
“难道?”姜云雨向白清恒使了个颜色,“这图上记的是稽古神书所藏地点?”
“正是。”星辰子颔首,“野儿在青州附近得到此图,不料竟被歹人围攻。最后……”老人连连叹气,用袖子擦了擦眼角。
“掌门,在下有个不情之请。可否……”姜云雨话还没说完,星辰子便挥着手说,“你若是想要,便自己抄誊一份去吧。”
姜云雨连身道谢。星辰子眯缝着眼嘱咐,却是看着白清恒说的,“稽古神书那东西实在太妖。你们要小心,那东西每次出世所到之处都要掀起腥风血雨。”
姜云雨没想到下山不过月余,巧合间居然得到了重大线索。但是地图只有一个碎片,若想凑齐全部还要费一番功夫。告别那日,星辰子或许真是将他视作自家侄子一般,竟特地将人拖去角落里嘱托。“我看你也是个闲野之人,不像是要找稽古神书的人。那白家小子恐怕是在利用你。”
“前辈多虑。”
星辰子瞪他一眼,“那小子武功相貌俱是上乘。只是心思实在让人捉摸不透,此人寡情,你和他在一起要吃大亏。”
姜云雨拱手,“姜某多谢前辈关心。”
星辰子看他不听劝,露出了老人特有的那种恼怒,骂道,“臭小子,大不了我门下那么多弟子让你挑一个去。”
姜云雨失笑,老头竟然拉起皮条来了,不知道长清弟子要是知道自家掌门在这里硬扯红线会是何感想。于是像哄小孩儿一样哄道,“掌门回去好生歇息,姜某以后再来看您。”
老头哼哼几声,这才亲自送他离开。
“星辰子和你说了什么?”姜云雨一回到白清恒身边对方就问道。
“老头看我长得好,想给徒弟找媳妇来着。”姜云雨调笑道,“怎么?你吃醋啊。”
白清恒不言,目光从他脸上划过,仿佛要从那上面看出姜云雨言语间的真假。
“你怀疑我?”
白清恒收回视线,勾了勾唇,“你不会骗我。”
姜云雨一行虽然得了线索,但一时间不知去哪寻找,索性在青州小住下来。青州虽然不及南江城繁华,但郊外有不少怡人风景,尤其是城外南江与丰江交汇之处的望江楼,可谓名胜。姜云雨从小在南江一带长大,如今重游故乡,家常小菜虽然不是很精致,却很可口,姜神医吃得太欢不肯离开。当然最重要的是,彤英是青州人士,大家就顺理成章让他当起向导游玩起来。
“话说彤英是青州人你是怎么知道的?”姜云雨从马厩里牵出马,默默说了句,“这马是不是肥了?”
“何止是马。”白小姐在他身后利落地翻身上马,她一身红衣,看上去分外娇俏可人。姜云雨白她一眼,摸了摸自己的腰,好像最近是吃的有点多。白雁帼冷嘲热讽道,“你瞧你胖的,我哥天天抱着的是只猪吗?”
因为今日要出城,姜云雨着了一身劲装,漂亮的腰线完全暴露在人眼前,艳丽中透着一股英气,与平时形象大有不同。反正白雁帼就是看他不舒坦,一个劲地讥讽,“本姑娘可不像某些人,吃到嘴就不管人家,连人家籍贯是哪里都不知道。”
姜云雨最受不了她这样阴阳怪气的语调,他实在搞不明白为什么女人能发出那么尖细刻薄的声音,听上去就像是只聒噪的母鸡。“你到底是不是女人。”姜神医头都大了,“要我说多少次,我跟他没关系。”
白雁帼嘴里念叨着陈世美负心汉,哼哼唧唧一夹马肚,向前溜达而去。
姜云雨无奈翻身上马,只听马蹄声渐响,白雁帼居然又折返回来。“喂狐狸精,你真要骑马?”
姜云雨挑眉,“我年轻时行医曽骑马游历大半江山,白小姐莫不是真当我是大门不出的美娇娘?”
“不是……”白雁帼瞅瞅他,脸颊憋得通红,吞吞吐吐半天,调转马头溜了。
“臭丫头。”姜云雨一头雾水,策马追着对方出了城。没走出多远,他就明白那丫头刚才为何如此奇怪,他觉得自己腰快折了。“你妹妹真是越发无法无天了。”
白清恒看他一眼,“不知谁是带坏的。疼得厉害吗?”姜云雨咬着下唇一脸恼怒。“自讨苦吃。”男人长臂一伸,将人拎上自己的马,两人共乘一骑。幸好白清恒那匹马是匹名驹,载着两人也未觉吃力,小跑着向前奔去。
出西城门十里有一茶寮,茶寮生意不错,既离城门不远,又是望江楼赏景的必经之路,南来北往路过的人总爱在此歇脚。姜云雨一行从茶寮门前路过,只见有一人腾的一声从长椅上弹了起来。
“敢问阁下可是……”那人鼻子挺拔,面容轮廓较深,相貌很是英俊。两只眼睛亮晶晶仿佛大狗见了主人,“白清恒白大侠?”
白清恒冷冷扫他一眼,握住缰绳意欲离开,却被姜云雨制住动作。他饶有兴趣道,“这位正是你要找的白大侠,你有什么事?”
那男子眼睛更亮,几乎想要摇尾巴,“在下廖芝都,久闻白大侠大名,今日一见实在,实在激动。不知几位这是要去哪?”
“我们去江边赏景。”姜云雨似乎被他的样子逗乐了,廖芝都长那么大没见过这样的美人,他嘴角流出几缕亮晶晶的液体。“赏景好!在下也正有此意,不如一起?”
白清恒皱眉,揽着姜云雨的手微微一紧。姜云雨却笑得畅快,“这人挺有趣,就让他跟着吧。”
“多谢美人!”那人乐颠颠跑去牵马,紧跟着白清恒一行。
姜云雨没想到这人看着傻兮兮,却挺会讨人喜欢,不过半柱香时间便和众人打成一片。傻归傻,嘴挺甜,姜神医默默在心中下了定论。只不过白清恒的脸倒是越来越黑了,他在男人耳边轻声说了几句。
“胡闹。”
姜云雨不死心,又嘀咕一阵。
白清恒表情似有些松动,“不是前日才……”
姜云雨乘胜追击,形势一片大好。白清恒无奈,只得驱马远离众人。
剩余众人交换个眼色,心领神会。一路上他们可没少见,往往是姜神医在少主耳边嘀咕几声,两人就能失踪上半天。只有廖芝都一人没见过这架势,不依不饶问那两人做什么去了。逼得彤英和白雁帼几人脸色通红,又不好意思挑明,只能躲着那傻子走。
“白姑娘,我看他们俩走得方向很是荒凉,会不会有什么危险?”
白雁帼两颊若晚霞,“你是真傻还是假傻。算了,没什么好跟你说的。哎,一会儿又有人要叫腰疼了。”
“什么?腰疼?”廖芝都迷茫地张着嘴,“白小姐你腰疼?那还骑马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