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 （二十八）被现实深深打击（1 / 1）
陈大人代表党组织找我谈话的消息很快又传到了小燕子那里，热心的小燕子到处张罗着打探真实消息，在她的热心张罗下，核实了当时参加会议的所有党员，大家都一直否认有任何针对我的言论。我长舒了一口气，借着给彭总汇报工作的当口，提起了陈大人对我的批评建议。
一旁的十一号哥哥居然彭总办公室坐着，一袭正装，人模狗样。我对他熟视无睹，照常汇报工作。我注意到，彭总一直强忍着笑意，连十一号哥哥都忍不住要拍大腿。
彭总咳了下，严肃道，“指导意见有道理则听，无道理则过，判断权在你。明天你把田甜手中的部门人员年终考核接过来，直接跟我对接，武道福协助。这段时间你多辛苦！”
走出彭总办公室，对于此项工作安排，哎，不知道彭总葫芦里又卖什么药，田甜的本职工作交到我这里，武师傅又协助，这又是神马节奏啊！
趁着鹰公在，中午我又大宰他一顿，从他那里得知彭总早上正发火呢，人事专员田甜泄露了员工的年终考核分数，导致好多人不满，都跑去找彭总闹呢。年终考核分数直接关系到人事代理员工的来年是否能转成司聘，也就是非编制人员的编制争夺战。
原来如此，怪不得小燕子对田甜的评价是，一向喜欢挑事，骨子里就是那种唯恐天下不乱的市井小民。
我来了兴致，问十一号哥哥我自己是什么编制。十一号哥哥瞥了我一眼，“小小本科，肯定是人事代理啦，只有研究生才是直接司聘。你慢慢熬吧。国企就这样，注重学历。”
突然有些泄气，好吧，现在才知道自己原来是最低级的人事代理呀，真是在私企混久了，国企里很多条条框框与潜规则都不清楚。一想到那些拿着大把大把银子，混着惬意的小日子的研究生们，一上来就司聘啊，各种不爽油然而生。
哎，奋斗吧，我这完全是输在了起跑线上。
“找你谈话的陈池就是研究生，看不出来吧！无论他多没能力，多没工作思路，也很甩你很多路程了。”对于十一号哥哥的爆料，我实在难以把陈大人与硕士生划上等号。
“你消息还真灵通，连陈大人的信息你都知道，他这么奇葩，你们这些高管怎么不把他开掉。”我不爽的开炮。
“陈池在通亿的名声很广，不过都是负面的，据说项目可千万不能到他手上，一旦落入魔掌，必砸！人称陈必砸。此人再垃圾，公司也不可能硬开的，第一，不能强行开员工是公司规定，第二，陈池是有一定的后台的，第三，国企的领导都不愿意得罪人。”
“所以这就是为什么部门人员如此臃肿，但照旧没有优胜劣汰的缘由！其实也不是没有办法，市场人员是最好考核的，没有业绩就是没有业绩。或者先从考核制度开始做起，以工作定人，出台考核手段，然后对闲散及工作量不饱和的人员进行工作态度、工作潜力、关系背景等几方面的梳理。淘汰从第一步开始做起，首先将既没有上进心，又没有潜力，更没有后台的人员过滤掉。至少有了开头，后面各项工作就好开展多了。”
“你有想法，有思路，但又太过完美主义，落落，其实很多事情并不像你想象的那么简单。就像你现在接手年终考核的事情，知道的太多，反而不是好事。一个处理不好，就会成为众矢之的。”
“既然我接手，那我就会按照自己的方式来处理，其实事情本没那么复杂，是你们这些复杂的人想复杂了，好的管理者除了有勇有谋，还当断则断，奖惩分明。请问，鹰公你自己做到了吗？”我咄咄逼人。
十一号哥哥不再说话，我第一次看到他的笑容里多了些无奈。
在田甜不爽的脸色下接到部门员工年终考核这块烫手山芋，我鬼鬼祟祟做贼似的在电脑上挨个打下分数，生怕一个不小心就被身边过往的同事看到，一窝蜂的来向我打听分数。我按捺住自己对考核分数的强烈好奇心，一张一张的录着，总算到综合组了。
看到自己的名字，什么？考核级别才第三等级，我迅速翻到下一张，田甜，居然是第一等级！一颗心一下子就跌到了谷底！我打开内网寻找麦麦的头像，可惜是黑的，还好一边的小燕子是亮的。
我问小燕子第一等级和其他等级区别，小燕子说，“落落姐，你还不知道吧，只有级别是第一等级的人来年才有资格转为司聘，名额极少，一个部门就那么几个！第二等级也有资格陪跑竞争下，来年都能加工资，第三等级，等于是基本合格。”
我再翻下去，小雅是第二等级，连开高架车的师傅也是第二等级，靠！武师傅这到底是什么意思，全部门都知道田甜是最逍遥自在不干活的那个，成日里的低头族，武师傅居然给她第一等级，还有没有天理了！
“落落姐，在弄考核吧，田甜是第一等级对吧，之前武师傅把第一等级给工龄两年又任劳任怨的小雅了，田甜只是第二等级，是田甜自己找的武师傅，让人家改级别的，还说自己早就找好关系了。去年柳总在，直接给她个不及格的第四等级，现在倒好，在武师傅的庇护下，她个低层次的中专生明年司聘是必转的了！”
看到小燕子发来的话，心中的怒火一下子冲到了脑门，这武师傅脑袋是被门挤了还是狗啃了啊，睁眼瞎子啊，堂堂小组组长，是非不分吗！整理完毕后我拿着打印稿就冲到了彭总办公室，那些蹦出来的小火苗呼之欲出。
彭总大致扫了一眼，正准备签字，我伸手点了点田甜的名字道，“彭总，我对这个分数很不解，她哪里比小雅做的好？”
彭总先是一愣，然后一笑，“对，你说的很对，那你把小雅和田甜的分数对调一下，到时我好好说说武道福，打分都是非不分！”
“不是分数对调的问题，而是田甜平日里的所作所为根本配不上第二等级，给她第三等级都足够对得起她了！”老鹰口中常说的我骨子里的侠义精神，此时非常不合时宜的就冒了出来。
彭总立刻站起来，正色道，“这个武道福怎么管理的团队，综合组组长他要是当不好就不要他当了，你马上回去把武道福的分数也改了，改成第三等级！”
“那田甜呢？”我不依不挠。
“田甜暂时不动。“
“那为什么？“
“因为，这是我给她的面子！”
彭总的回答仿佛是在我耳边炸开的炸弹，火势迅速烧起，此刻我已忘记对方是高高在上的部门领导。
“小雅是第一等级，司机师傅是第二等级，这些人包括黎姐在内，都是第二等级，我都认了，他们确实踏实做事情了。但为什么，为什么让一个如此闲散的田甜是第二等级，这不公平！”我的第三等级更是不公平。
“世上没有绝对的公平！”彭总的语气依旧波澜不惊。
“我这个第三等级连参与公平竞争的机会都没有！那我每天这么认真的工作干嘛？还有什么意义？我直接混日子好了！”彭总轻描淡写的一句话立刻戳中我的泪点！
“彭总，这样吧，也别给我打第三等级了，直接给我不合格得了！”我越说越激动，越激动越觉得没意思，越没意思越想甩手不干了！
彭总把纸巾抽给我，随手门便“嘭”的一声关上了，他语气淡淡，“这个结局不会改变。”
我不再说话，因为无话可说了，心中的失望波涛汹涌，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我要离开！
“落落，你觉得王宝利怎么样？她不怎么样吧，天天坐在位上发呆！你肯定看不上她，我也看不上她！那她为什么还安安全全的在部门里坐着，那是因为她是所里财务总监的亲戚。”彭总摆弄着手中的笔，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像是在述说着与自己毫无相关的事情。
我心中唏嘘不已，如此普通、平庸的女孩居然有这么强大的背景！换是在金科，管你什么大背景、大后台，只要不干活，商纣王就会亲自治你，找各种由头挤兑你，让你自惭形秽、无脸见人、自己抹脖子自我了断而死！
“落落，你是从私企过来的，尤其在环境惨烈的金科公司里待了那么多年，国企里的一些生存法则你还不是很清楚。这样跟你说吧，你刚来，根基还没稳，等你慢慢有了你自己的人际圈子，你想往上面爬，你就不得不面对种种的人情关系。”
“就算如此，也应该就事论事啊！让懒散的人转司聘就等于是纵容、放纵这种不求上进、混日子的工作态度！身为管理者就是要恩威并重，奖罚分明！没有公平，没有规则，谈何激励！”我不懂，我是真的不懂！国企的生存法则，这难道就是鹰公口中的“适应环境”，老鹰常提醒我的“步步为营”。
彭总点了颗烟，示意让我坐下来，烟圈缓缓地向上升着，他举起手指给我看，“落落，你看，这烟圈和烟灰，跑的快的越升越高，沉下来残渣只会重重被弹在烟灰缸里。就像人才和庸才，自动分层。你所说的司聘，只不过是名义上好听而已，该你有的我一样是不会少你！你毕竟来的时间太短，这次是我对不起你，但是我会给你应有的公平，明年你直接是第一等级！”
……
默默走出办公室，拿着彭总改过的分数和签过的字，我的心中万籁静寂!
我能说什么，我还能说什么吗？为什么要接这个工作，什么不知道该有多好！明年考核是第一等级，明年给我第一等级又有何用？这并不是我想要的结果……
理想是天空中的烟火，璀璨的燃烧，然后熄灭成灰，原来未来并不在自己掌握之中，有些事情不是努力就可以，五十块钱设计的再好看，也没有一百块招人待见。正如田甜说的 ，连食堂的做饭大姐都有着自己的后台，你还说什么说！
这里看似宽松的企业环境越来越像一朵朵柔软的棉花，欲盖弥彰，太容易让人沉沦，但没有尖锐的痛苦，只要不揭开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