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 第 37 章（1 / 1）

月上柳梢，灯火辉煌，街道熙攘，人声鼎沸。歌舞升平掩盖了萧瑟破败。有闺中小姐挽手同游，谁听了几句戏言就红了脸，谁故意落了丝帕促成一段佳话，谁误打误撞掀开了面具下命中注定的缘。有风流公子结伴而行，谁轻笑着念出动人情诗，谁用折扇挑起了少女心思，谁红着脸看向面前佳人誓言说的磕磕巴巴。

南星左手拉着韩烨右手抱着小皇帝大摇大摆地走在最前方，五色灯光从他脸上流过，连日来苍白的面色上终于有了些血色，一袭红衣衬得他愈发妖艳夺目，若不是身旁还有两个孩子，早不知有多少男男女女要扑上去了。出门的时候长歌迟疑了一下，目光流转过公子和苏婉，本想去扶着孟姨，却不料孟姨摆了摆手，“我老啦，没那个兴致啦。就在家里让冯拓陪陪我就行了。你们去吧。”转头就对上楚澜微笑的脸，还不等想好拒绝的理由就被南星一把拉了过去，顺手把韩烨往自己怀里一推，“正好，帮我带这个小鬼！”说完还朝楚澜挑了挑眉，一脸你能奈我何的挑衅模样，回答他的是楚澜的无奈轻笑。转身朝苏婉说道，“走吧。”苏婉受宠若惊。

南星跟个孩子似的拉着长歌和两个小鬼满街乱窜，到最后索性把小皇帝和韩烨扔给楚澜，只拉着长歌到处跑。一会儿弄了个面具装神弄鬼，一会儿买了只草编的蝈蝈玩，再不然就是在街边买了几枚玉佩，看上谁家姑娘就往谁怀里一塞，还不等人家姑娘反应过来，他就已经笑着跑远了。

长歌不当家是不觉得怎么样，苏婉看着白花花的银子跟流水似的往外流可就心疼的直抽气。楚澜一面接过长歌给小鬼们的零嘴，一面好笑地看向她，“怎么？苏家小姐也知道柴米油盐贵了？”

苏婉的脸霎时红了一片，转过脸去装作看孩子，“我那些刺绣也卖不了几个钱，如今有一家子都靠着从前的积蓄养活着，能省一点，就省一点。”

楚澜乐了，“难为你还能想到这些，你放心，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还不至于落魄到哪去。你也别委屈了自己……”他说着，目光无意间看向苏婉，却笑不出来了——在他的记忆里，苏家千金，一向是华服不离身的，穿的戴的从来都是最新鲜的款式，江南丝绸金丝银线，什么好东西她都是各家小姐里第一个拿到的。可如今——一身粗布，略施粉黛，三千青丝只绕着一只步摇摇摇欲坠，若不是骨子里养出的贵族风范，还真和街边的普通女子没什么两样。而这些，都是因为他，他楚澜一直说自己无愧于任何人，到最后，却没想到竟然愧对了这个最不该和自己纠缠的女子，清了清嗓子，“你若是有什么想要的尽管去买，不必担心银子。”

身边的韩烨扑腾了两下，叫嚷着“那我也可以吗？”就被一块杏花糕堵住了嘴。

将怀里的孩子又抱得紧了紧，苏婉侧头思索了一会，“能跟在王爷身边已是万幸，奴家别无所求。但，王爷真要许我什么的话，”她忽然停下，看向楚澜，一双眼眸映出熠熠流光来，“奴家想要从商。”

士农工商，商为末等，更何况苏婉还是个女子，是个从未学过经商的女子。纵是楚澜也不由一愣，“怎么想要从商了？”依旧是淡漠的口气，掩盖了惊讶与不解。

苏婉把小皇子交给韩烨抱着，看着他们一摇一晃地去找早没了影子的两人，嘴角是不变的笑，“奴家只是听说如今国库粮仓皆是空缺，若是能从商，也许东山再起会更容易些。”

楚澜听后只是许久的沉默，时间长到苏婉以为自己又被拒绝了，才听他开口，“……难为你了。其实你不必……”

“王爷这是答应了？”苏婉打断他的话，看见他点头后笑起来，一派无忧无虑的模样，像极了多年前楚澜刚遇见她时的样子。天意弄人，楚澜也是见过苏婉的，在苏婉随父进宫之后，在苏婉正式出现在他面前之前，他也曾见过一次苏婉。到底是为什么楚澜已经记不清了，他只记得那日阳光正好，微风不燥，暗香萦绕，苏婉一身百蝶穿花裙在花田里同侍女嬉闹，那笑容才真真配得上无忧二字。这本该是很久之前快要忘记的事了，却不知怎么，在那一瞬间突然冒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