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第 20 章（1 / 1）
秦逸说话算数，也不知用什么方法第二日便有三名将领来递归降书。
楚澜在几个士兵的再三要求下批了件披风便坐在主将位置上等待吴漭将三人带来，面前的案上摆了一把残破古琴，楚澜伏下身子专心致志地调试着。
脚步声打断断断续续的琴音，“王爷！人带来了！”吴漭朝难得好心情的无忧公子一抱拳，侧身站回了自己的位置。
“嗯，”楚澜应了一声，手按在琴弦上，眼帘垂着并没有看向三人，“你们来了。”一伸手，自然有人递上归降书。懒懒地依回座位上，白色锦缎中伸出的素手翻着一张张纸，扫了两眼便出声笑道，“这是秦逸给你们写的吧。”
“这……”三人一时无言，想起王爵将那归降书递给三人时嘴角那抹玩味的笑，和面前的男子极为相似。
“不必紧张。”嘴角浅笑涟涟，楚澜声音温和，却似有千斤重的东西压着三人，不敢说话一时间冷汗直流，一旁的众将士也是第一次看见王爷这样，明明是笑着的，可却让人不敢靠前，比发怒还可怕，也都摸不着头绪。也不怪他们，谁叫逍遥王爷只说了一句要给他们点下马威呢？楚澜挑眉，“既然是归降，那么……诚意呢？”
中间的也是唯一一个带兵器进帐的将军从腰间拿出一块令牌，“这令牌可调遣三城军队。”
一旁的小卒想要上前拿，那人一收手，立眉瞪眼，“大胆！这也是你一小兵能碰的？”
“我看啊，”无忧公子敛了笑，“是你大胆吧！”修长的手拍上案子，案角的茶杯惊得跳起。
众人反射性的跪下，“王爷息怒！”帐中的三人更是连头都不敢抬，豆大的汗一滴一滴落在地上，楚澜丝毫没有让他们起来的意思，“本王倒是问问你，本王的人怎么就不配碰这令牌了？难不成只有秦逸才配？”
“王爷息怒！末将不是这个意思！”中间的将领急忙解释，被楚澜打断，“我可有让你解释？”
“……”那人惺惺地闭上嘴，低头。
嘴角在转身时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笑，从前这些狐假虎威的事，都是长歌来做的，如今，她不在，只能自己来了。
“也不必解释了，”楚澜的声音又变回温和的谦谦君子，可说出的话却是残忍而清冽，“让贤吧。”让贤吧，温和的话语，却不容置疑。目光落到浑身颤抖着不知道该怎么做的小卒，他记得这个小卒，跟了吴漭很久了，也混到副将的级别了，偶尔看过他和吴漭过招，是有两下子的，就是缺少历练，“给他吧。”
三人的脸都瞬间白了，楚澜的目光压着他们，不得不放手，放开曾经的权利荣耀。一把剑被轻巧地掷到他们面前，三人的脸都已经彻底没了颜色，一个劲地磕头，“王爷赎罪！王爷饶命啊！”
“本王可没有要杀你们的意思。”轻佻的口气里带了些好笑，楚澜惊异于自己竟然也会用和长歌一样的语气说话，不由得微微一笑，“你们三个，只能活一个。自己决定吧。”
“顺便提一句，”语气不变，“不要想着合力，也不过是以卵击石罢了。”向来淡泊的眼里有了丝恶趣味的笑意。
三人皆是一愣，半盏茶后，左边的人率先出手想要去拿剑，右边的也出手，三人一时间打斗起来。无忧公子坐在上位，示意众人给他们让出地方来。接着俯下身，又开始继续自己未完的工作——调音。
吴漭凑到另一个熟识的将军身边，“王爷这是哪招啊？怎么跟变了个人似的，平时也不是这样的啊？怎么就……”
“安心吧。”那人侧头轻声和他交头接耳，“你怎么还没看出来，王爷这是要释兵权啊！就是这方法吧……啧啧啧……”一道似笑非笑的目光射过来，两人立刻低头闭嘴。
随着一声惨叫，最后一人红着眼将剑从不久前还是兄弟的将领胸前抽出，低声说了句抱歉，下一秒，一把剑刺进他胸口。众人皆错愕地看向泰然自若的无忧公子，他只说了一句话，“我想有一日，你也可以为了活下去这样杀掉楚军弟兄吧。”
这局，一开始，便是错。他想杀的人，又怎能活？
对他连杀三员大将，秦逸只是点了点头，“嗯，是他。”真正的无忧公子，哪有世人传的那般慈悲，对待敌人，他从来都是残忍冷血的。
这世上能让他以真心对待的，似乎，也就那么一人了吧。
“派几个杀手，去楚国皇城将一个名叫长歌的女人抓来。”楚澜，我倒要看看江山美人，哪个重要？
千算万算，秦逸忘记了这个美人，是长歌，是心系楚澜的长歌。是在醒了以后听说楚澜上前线了二话不说单枪匹马日夜兼程就往边疆赶的长歌，是硬生生超过了早她十多日出发的苏家大军的长歌，是救了楚澜一命的长歌。
时间回到几日前，楚澜管理好新打下来的几座城池后就趁着没有战事又是秋季让众士兵帮忙务农去了，自己也时常上街闲逛。
这几座边疆小城并非他想象中的贫困落后，反而因占据了两国交界的得天独厚的地理位置而商业十分兴隆。许多在皇城算得上是稀有的秦国特产在这里都随处可见，操着各种口音的小贩沿街叫卖。
楚澜很喜欢这种吵闹的氛围，似乎只有这样，他才不会显得太清冷孤独。可他是无忧公子啊，他是逍遥王爷啊，他是生来就与众不同的人啊，即使站在人群之中，也是被众人只敢远观不敢近身的对象，仿佛挨近了是对他的一种玷污般。
他不喜欢军营，即使那里的兄弟情很浓厚，但他能感觉到，大部分人对他还是敬畏的，过于敬畏，惟命是从，虽然这是一个领导者该有的气势，可是他不喜欢这种感觉。若有可能，他只想做一个普通人，每日忙于生计，忙碌却充实快乐。这也是他对南星另眼相看的原因，南星过的那种生活，那种随心所欲的生活，是他所向往却不能的。因为，他是楚国的王爷，是无忧公子啊。哪怕是逍遥王爷，也是王爷，身上背负的，是一个国家的期望。
楚澜想得太投入，嘈杂的叫嚷声淹没了脚步和杀气，以至于那一声“公子小心！”他才回过头来，剑已经到了眼前，来不及闪躲，剑已经刺入了胸口，鲜红的血液伴随着钻心的疼痛向外涌出。那人忽然定定地站住，眼里的志在必得化作满心不甘，双眼瞪得大大的，胸口的剑再难向前一分，身子晃了晃，倒下。
那人倒下的瞬间，楚澜以为自己是在做梦，视野里是那个即使狼狈也依旧不掩美丽的绝色女子，是那个沉睡了许久的女子，是……他的长歌。
若这是梦，便让他睡下去吧。
“公子，”她走到自己身前握住剑柄，眉头微蹙仿佛是刺在自己身上一般，“可能会有些疼，您忍着些。”阖眼皱眉，用力一拔。
楚澜几乎是下意识地硬生生屏住了想要喷涌而出的血，腥味在身体里蔓延，他却感觉不到难受，他张了张口，“你来啦？”那么多想说的话，到了嘴边就只剩下三个字，你来啦？你站在我面前，一切安好，那还有什么可担心的呢？
骨簪微晃，长歌点了点头，习惯性地上去扶住他，“公子！”
没人知道，当长歌的发香拂过他鼻尖的时候，他有多想把她抱到怀里；没人知道，当那人的剑刺进楚澜胸膛的时候她浑身都在颤抖害怕。
楚澜摆手拒绝了她的搀扶，“没事。走吧。一如从前那般，她抱着剑走在他侧身后半米的位置，无声无息，可楚澜莫名地安心。像是心里原本空缺的位置被填补上了。
围观的百姓自动给他们让出一条路来，楚澜依旧淡然，眉宇间有隐约的喜色，即使胸口的血一点点渗出来，染红了白纱。长歌在他身后皱着眉，寸步不离，生怕他一个不稳晕过去，可无忧公子，又哪有那么脆弱？
回了军营，在众人还没反应过来长歌的身份前，她已经轻车熟路地开始指挥众人了，“你去军医那里拿药和纱布。半柱香内必须回来。”“你去打盆热水。”“剩下的人都去门口守着，不许任何人进来。”那气势，活脱脱一个颐指气使的妖姬祸水。众人唯唯诺诺地看向他们的王爷，希望他能阻止一下这个他们连身份都不知道的美女，可他们的王爷倒是被那女人按在座位上饶有兴致地看着她，丝毫没有一点要开口的意思。暗暗叹了一句“英雄难过美人关啊。”就不得已各自按照命令做事去了。
至此，楚军众将对长歌的第一印象就是四个字“红颜祸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