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0 别离苦(1 / 1)
叶归舟紧紧蹙着眉,他对自己是如何来到这里的毫无记忆。而这看似安逸的摆设令他感到不安,左肩上一经牵动就要的痛感还提醒着他之前发生的一切。
是了……他同师兄入山时,遇见了夜晚出巡觅食的群狼。
他们本意是避过狼群而走,但不想马儿惊蹄,不知不觉就闯到了断崖边上,他因为同那群野狼缠斗肩上负了伤不慎掉入河中,就此同师兄走散。
他水性只算普通,情急之下不知抓住了什么东西在湍急水流里吊着他一口气没被淹死,才让他暂时保住性命有了上岸的机会。
而当事……他虽然上了岸,却也只是凭着本能想找个地方疗伤,最后却还是不争气地昏死过去。若是没有人施救……此时此刻他也不会有这个机会计较自己处境。
“叶归舟呀叶归舟,你这遭大难不死……定有后福待你。”
叶归舟在心中暗暗安慰自己。想像平时一样轻松自在的笑笑,却僵硬得无法提起唇角。
……不知道师兄怎么样了。
想到这里,他原本就不甚明朗的心情更是像蒙了灰霾,雾蒙蒙一片。像是注了千斤铁水,沉甸甸地压着他的背脊,挤压着脏器,沉重得难以呼吸。
可事到如今,唯有保住了一条命,才能有条件去计较打算下来的事。
他手按着床板自床上撑起半个身体,目光投向这竹屋唯有的窗户。窗外是郁郁葱葱林木,他心中躁动不安,抓起叠得整齐的衣服披上,便咬着牙扶着墙壁站了起来。
而一站起来,就自小腿根部传来一阵撕裂似的疼痛,哪怕他还抓着床边木杆,也当即就痛得跪下去。
他站稳后手往背上一摸,果然疼出一手冷汗。
叶归舟并不意外。
他自高崖坠下,能保住一条小命已是走了天大的好运,总不会得寸进尺地妄想毫发无伤。
可他还不习惯这样的疼痛。
哪怕他自下山后一路大小伤不断,但也没有一次能让他像现在这样感到疼痛及苦涩 。叶归舟想,这苦痛并不单纯是身体之痛,而是离别之痛。
师兄在身旁时,无论受了多大的委屈苦痛,他都能苦中作乐,将这些视作平常。而今,却只觉得心中空洞不可言喻。
同心一人去,忽觉长安空。
难怪世人要将离别称作八苦……的确是既苦又涩。
而铃铛声伶仃作响,很快,这清脆响铃将
而叶归舟也没能从这突如其来的苦涩中沉浸多久,不多时铃铛清响,就将他暂时地从这苦涩中扯离。
很快,随着这急促而规律的铃响。红线银铃,一双麦色的裸足踏着铃音停在他眼前。
这突如其来的苗装少女倒吸一口冷气,惊讶而愤怒地用着他听不懂的语言对他说着什么,一边又怨艾地跺了跺脚,赶紧小心地将还半跪在地上的叶归舟横打抱起,安放在床上。
叶归舟:……
这苗装少女生得十分清秀,个子也是小巧玲珑,叶归舟这乍一眼看去也至少要矮上一个头,可就是这么个看上去弱不禁风的妙龄少女……
叶归舟登时也不及顾忌他那点枯黄又带着苦涩的离别哀痛,一脸僵硬而震惊地看着这少女,似乎已经被漫天寒雪冻成了一桩雕塑。
这姑娘也不懂他为何一脸惊吓。情急之下将叶归舟按她离开前那样安置好,手脚都被固定摆放。又是鸡同鸭讲一阵后看这陌生的清俊男人还是一脸茫然的表情,才倏然想起来:这被山狼叼回来的男人,可不是她的同族。
那听不懂她说话……也是正常。
她清秀的五官纠结起来,像是对这个发现十分不满。接着叶归舟就听见小姑娘指手画脚,指指自己,又指指叶归舟,磕磕巴巴地说出说了一段中原话。
这姑娘的中原话说的不熟,颠三倒四地说了一通,倒也让叶归舟对现状有所了解。
——山狼,泥,河边,采药,血。
果然被人救了。
叶归舟抿了抿唇,斟酌片刻方才开口道:
“多谢姑娘救命之恩,在下叶归舟,沧州人士。大恩不言谢,若姑娘日后有用得着在下的地方,只要不违道义,归舟万死不辞。”他说完有些迟疑地,下意识朝她抿出个僵硬而真诚的笑,顿了顿继续问道,“我说的话,姑娘可能听得懂?”
回应他的是少女小鸡啄米似的点头。她被日照晒出来的麦色脸颊上带上一抹红色。她小心地呵了口气,依依不舍地眨了眨眼睛,小心地、一字一顿将字句咬得字正腔圆:
“中、州、人、泥、笑、起、来、真、好、看!”她有样学样,一本正经地照葫芦画瓢,“吾、吾乃、阿、珠、那,卜、要、谢、吾!”
阿珠那将食指同拇指并拢,含入口中爆出一声凌厉且悠长的啸声。叶归舟被这突如其来的长啸吓了一跳,他还不及思索,那竹屋门口陡然便出现了一头皮光水滑的白狼!
它像是回应着阿珠那的应召,冰蓝的眼睛冰冷而凌厉地扫了屋内之人,发出一声比阿珠那更霸道决断的狼啸。
它着一登场就摄住了叶归舟的心神!他几乎不敢眨眼,看着那头狼不紧不慢地走近,目光却不经意攫获它那油光水滑的背上一小块秃处。
——一块秃处。
叶归舟怔了怔,突然想到自己掉下山崖的时候似乎抓着了什么温热的东西……
阿珠那:“——是、白、狼、踏、发、现、了、泥!”
叶归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