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 不识情(1 / 1)
叶归舟驾着马车,遥遥已见着燕中二字刻在路旁石碑之上。
他心下松了一口气,满心疲倦似乎终于找到了一个终点。
叶归舟这几日实在萎靡了许多,哪怕燕三白同他相识不久,也看得出叶少侠心情不佳。他虽然还是如常地同她说说笑笑,但眉眼间却是寡淡了许多,不似平常神采飞扬。
饶是燕三白天真迟钝,也反应过来恐怕他同车里那位游公子生了些龃龉。
而这种龃龉到底如何她也说不上来,反正是透着一股子古怪的尴尬。
至少这几日叶归舟也不去找那游公子,除开正事,就是陪着她说话。
而这种古怪,没道理游乐山察觉不到。
可向来好脾气的叶归舟这会对他也是爱理不理,而游怀水,他向来只是看上去温文尔雅,如今毁了容,就连看上去温文尔雅都很难保持……游乐山掂了掂自己的分量,在太岁头上动土,他又不是嫌命长。
何况他主子一向深不可测,游乐山能揣测出他的情绪,却读不懂他在想些什么。
向来如此。
车厢内,游怀水倚着马车,扶着额头,闭目养神。脑海里,不断回想起那夜叶归舟转身下车时,眼角隐隐若现的湿意。
他并不觉得自己有错,却隐隐觉得心疼。
*
到了燕中城内,燕三白这人形司南总算是靠谱了一回,东拉西拐,将他们带到了惊云庄所处的惊云镇中。
惊云镇原本并不叫惊云镇,二十年前,它甚至不是一个镇。只是几个村庄,一片青山。然而等惊云庄名声坐大,南来北往,多了人气,这才有了惊云镇。
叶归舟原本想在这惊云镇上找一处客栈落脚,却发现这地方处处人满为患,连续找了几家客栈,都被告知店内已无空房。
此时正值春夏之交,不久后就是惊云庄武赛,江湖中想要来此寻找机缘的武林人自然不少,惊云镇上的客房是一室难求也是寻常。
这却叫叶归舟一行犯了难。
正当时,燕三白轻轻扯了扯叶归舟的衣袖,细声道:“现下这镇上只怕是没地方可住了,就算民居多半也被人租了下来。往年都是如此,还有人去住破庙的。叶少侠若是愿意,可到惊云庄一住。”
叶归舟皱了皱眉,道:“这怎么好……”
燕三白想了想,轻声言道:“少侠你可是我救命恩人呀,若是我大哥在这,也会请你去住上一住的。”她眨了眨杏眼,极轻极快吐了吐舌头,隐透了几分小女儿的娇态。“庄里房间甚多,就是你们一人一间都不怕呀,你看这里,可是一间房都没有了。多不方便啊。”
叶归舟思前想后,似乎是没有比这更好的解决之法了。他下意识转头看了游怀水,恰好撞进对方凝望他的视线中,他前夜的心结未解,此刻对上他也是有些别扭,但还是开口道:“游公子觉得呢?”
游怀水微微一怔,目光一柔,温声道:“叶少侠决定就好。”
这去处便算是有了个定案。
燕三白轻轻看了一眼站立在一旁的游怀水,有些畏惧。她总是觉得这游公子周身有种寒煞之气,并不敢靠近。这三日下来,也是同叶归舟更为亲近。
她道:“不过我得先回去一趟……我是偷跑出来的。叶少侠你们先去找个地方吃顿好的,下午来庄中拜访我便能安排好了。”
“对啦,这个给你。”燕三白从腰上香袋中取出一块玉牌,递给叶归舟,“这是……我的信物,叶少侠到时将它给护院看一看,他们自然就明白了。”
叶归舟接过玉牌,此物玉质温润,背雕云纹,正面除了刻有方正燕字,右下角处还浮有一个三标记。想来正是惊云庄内部通行的信物凭证。
他微微颔首,道,“这便有劳燕姑娘了。”
*
惊云庄占地广大,依山而建,离着惊云镇并不远。目标明显,十分好找。叶归舟等三人吃饱喝足,挑了个日光和煦的时间便如约而至。
惊云庄口早已有人在等候。
那人玉冠束发,一身锦缎白衣,外头罩了一层云雾白纱,同叶归舟差不多高,眉目精致,肖似那燕三白,几乎就像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区别只在于这人眉目更显英气,气质上也更为冷峻。
若说燕三白是一朵娇怯的花,这人就是一把见血封喉的利剑。
两人面目虽是相似,风格却是截然不同。
叶归舟取出那玉牌递过去。
“在下叶归舟,前来拜访。”
“燕三白。”他点点头,将那玉牌收入袖中,“家姐任性,有劳三位照料。其余诸事,她已同我说过,且随我来。”
转身时不冷不热,着重看了叶归舟一眼。
叶归舟心中微惊。
这位燕三白似是无意同他们交谈,将人带到一处院落,分派了两个下仆便匆匆离去。
叶归舟心中疑惑。却听身后游怀水道:“不必看了,惊云庄少主燕三白,确实是个男人,这一点许多江湖同道都知道的。”
叶归舟一呆:“游公子你早知晓她不是游三白……”
“我知她不是游三白,但却不知道她的确是惊云庄少主人。”游怀水道,“二缺三白。燕三白有个一母同胎的姐姐极少出现,叫做燕二缺。燕少主既称其为家姐,那我们遇见的那位燕姑娘便就是这燕二缺了。”
这燕二缺不但是偷跑出来的,只怕还是偷了燕三白的玉牌才偷跑出来的。这片区上只怕还有不少人认得她这张脸,因而同别人报身份时,自然是报的是燕三白的名号。
叶归舟神情凝重,道:“那这惊云庄主,是不是叫燕一清?”
一清二缺三白,刚好打个蛋花汤。
游怀水叹了口气:“不,他叫燕惊云。”
同你我,恰好还有那么一点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