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 蝴蝶效应（1 / 1）

“你吃慢一点，对消化不好。”终于程煜阳受不了我大快朵颐的举止，发声制止了。

“嘿……从小我吃饭的速度就快，吃的开怀时喜欢接二连三不停的塞食物进嘴里，也不怎么喜欢咀嚼，咬两口就吞下去了，你别介意啊。”怎么说我也是个女人，被当面这么一说还真有些不好意思。

他摇头一笑：“我不是介意你吃相不好，是真担心你消化不良，你和我姐姐一样，吃东西都像怕被抢似的。”

“姐姐？”我不是八卦，只是很意外又从他口中听到了姐姐，所以就不自觉的问出了口。

他默了默，像是在思考，又像是在回忆，久久吐出了一句：“我去世的亲姐姐。”

我想过这个姐姐的定义数很多种，却没想到是这个结果，人生最无奈的结局便是阴阳两隔，你没有办法挽回他的生命、没有办法带他去体会美好的生活、没有办法与他共享人生的美妙，可怜他失去的生命、可怜他失去的最好年华、可怜他尚未开始的人生。我的无心之问，却是他心口的伤痕，这顿饭理所当然的食之无味了。

和顶峰的合作很顺利，程煜阳从广东回来后，我们就签了合约，这可以说是公司最近经营上的一个大成功，而我和程煜阳的关系却有点尴尬，自从上次午饭后，我总觉得过意不去，也不太好意思和程煜阳随便说话，就怕自己的嘴管不住，又不小心说出其他的话，而他也有些回避和我说起什么公事以外的事，每次都是交代我两句工作事项，就无话了。

“今天晚上要和顶峰的人吃饭，你和俊歌都和我一起去。”程煜阳在我踏出办公室之前突然来了一句。

“好。”没有任何意见和抱怨，就像我第一次见他时一样，乖巧的好员工。

应酬无非就是喝酒喝到吐，程煜阳让我去无非也就是借着有女性在场，有个由头可以早点撤，虽然他女友更新换代速度很快，但替他工作大半年下来发现他其实还是挺洁身自好的，至少应酬只到吃饭这一步，夜总会之类的他最多是出钱，自己是从来不去的。

待饭局结束时，已经九点，俊哥叫了车走了，程煜阳执意要和我一起坐公交，说什么怀念一下学生时代，怀念过去，这也真的是喝醉了才会做的事。

车子很空，我们找了两个位子，“我以前也是坐这条线回家的，坐了十几年了。”程煜阳突然讲起他的过去打断了我的瞌睡，只是再也没有下文了。就在以为会这样安静到我下车时，却在司机即将进站时看到一个身穿红色羽绒服的老人一路狂奔，看样子也有八十好几了，想来是要赶上我们这班车，这本也不是什么事，只是司机进站后却只是放了几名客人下车，便又关上门启动了车子，而那老人只离车门几步之遥。我愣了几秒，这是什么情况？就这点距离，司机肯定有看到他，为什么司机不能等一下？一股怒气油然而生，便从位子上站了起来，准备对司机发难。然而我没想到的是程煜阳竟然拉起我的手往车后门走去，克制着我。

“为什么要拉我下车？你没看见刚才的事吗？”我不明白程煜阳为什么会怕事。

“就为了这种事你想和司机争论？”程煜阳显然没有让我的意思。

“不然呢？要默认这种歧视老人的行为？”

看我这么认真的和他呛声，程煜阳的声音也有些僵硬：“我没有说要默认这种行为，只是这不是你今天管了，就不会再发生的事，司机不喜欢载老人，他们怕老人受伤，承担风险，这是他们的难言之隐，是这个行业没有对司机起到良好的保护所造成的，是社会责任，而且你即使去指责司机，他也不会调头去载那名老人，而且也有可能他真的没看见那老人。”

“没有用就不作为了？就是所有人都是这个思想，觉得一己之力无用，才导致有错的人都不认为是错，看你，不也认为司机没有错？你们到底有没有为老人想过？是的，他等下一班车或许只要二十分钟的时间，或者更短，对现在的我们来说，就只是喝杯咖啡、看几页书、洗一下澡的时间，但是对于他们而言那是人生最后的每分每秒，他只是慢了几步，但他却少了二十分钟，这二十分钟原本他可以回到家，可以洗了澡，可以和老伴聊会天，可以睡觉养足他的体力，可现在他却要在冷风中等待公交车，少了和老伴聊天的机会，少了二十分钟的睡眠时间，他甚至可能会因为吹风而生病，这样子的蝴蝶效应是很有可能发生的，我们所谓的再等一辆公交，其实就是在浪费他的时间、浪费他的生命，在他所珍视的生命中，到底有多少时间是因为他的年迈而被别人忽视的？谁都没有权利浪费别人的生命，哪怕是一分一秒。我只要看到这样的事，我就会想象到我老的时候也将会如此悲惨！年轻的时候努力奋斗，和贫寒做斗争，中年为子孙献身，晚年还要被各方嫌弃，每个人都说是社会责任，都不是自己的责任，可是社会是由我们这些人组成的！始作俑者不终究还是我们自己？我不是圣母，我只是可怜他，可怜我自己。”我不知道他能不能懂我的意思，我只是把我的想法一股脑的告诉了他。

可能是我太过激动，程煜阳有些微愣，而后叹了口气，语带安慰的说：“我懂，但你有没有想过，你和司机去理论，那就会造成他分心，他就不能专注的开车，往小的说，他的行驶速度就会变慢，浪费了一车人的时间，往大的说，他的不专心很有可能导致车祸，这样的结果就不只是浪费时间而已，又或许他因此事心生怒气，导致他回家后和妻子争吵，今后对老人乘车更加的厌恶？蝴蝶效应是会发生在每个人身上的，每个人都会在自己的立场做出自己的观点，但有的时候个人观点会过于片面，这都是人之常情，不要太过钻牛角尖。司机的确没有职业道德，但从另一方面来说，每个人都怕无妄之灾，怎么平衡这种社会关系是个大学问，清渺，你要懂有的时候有些事不是不去做，而是有心无力。还有一点我要纠正就是我们的时间也是时间，不是老人的时间才是时间，活到八十来岁，是很多人梦寐以求的事，在不知道未来的我们同样每分每秒都格外的珍贵。你的想法很好，现在的人都很浮躁，已经没有多少人会去为老人或者说是别人家的老人考虑了，清渺，如果你真的想试图改变点什么，那就利用每分每秒做好你自己，让自己强大到可以在这个体系中有一席说话之地的位置为止。”

程煜阳，我从来都认为他只有很高的智商，而情商也只有在他的事业上才会体现出，可是此刻他的这番话，这样的洞悉力，这样的相对论，是许多人都比不上的，方方面面都被他考虑到了，就如，你想到一，他可以想到二三四五六，甚至更多，反观我，就突然像是看到某些不平就大义凛然，心中忿忿不平的愤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