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5 第五章 拥抱(1 / 1)
众人气结,却也无可奈何,正要转身离开,突听司马仑大叫道:“宇文拻,你废了我六个弟子,就这样算了?”
众人同时停下身形。
宇文拻冷笑,头也不回的道:“技不如人就不要动手,这点道理也不懂。”
司马仑怒道:“你……杀人偿命!”
宇文拻偏首扫了他一眼:“司马掌门的意思是叫我站着被他们杀?”眼眸中是毫不掩饰的讥诮:“我这个邪魔歪道都没有找你们算伤了我的人的帐,要不要我先叫他们填命?”
司马仑的脸已经变成了猪肝色。
宇文拻径直朝里走去,冷冷的声线不大,但清晰:“想报仇尽管来找我。”
司马仑说不出话来,忿忿的转身,出门时骤然脚下一个用力,只听得“嘭”的一声,一块坚硬的花岗石立时四分五裂。
这是示警,更是告诉别的门派,崆峒派并不是无人的。
然这样的示警,墨痕不在意,宇文拻更不在意。
气势汹汹的来,偃旗息鼓的去,玄羽山庄立时又恢复了素常的宁静,只有那重伤的门房和地上刺目的尸体和鲜血记录着刚刚的惊险。
门房被带下去疗伤,冷梅也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离开了,偌大的院中仅有墨痕和宇文拻。
墨痕刚想去再仔细的检查秋英俊的尸体,骤然被宇文拻拉住,还未等墨痕回过神来,一把抱住了她。
墨痕大惊,自小到大,她还从不曾被一个男子这样抱过,忙要挣扎开来。
“墨痕,让我抱一会儿,就一会儿。”头顶有一个声音传来,低沉,富有磁性,但同时又闷闷的,有一种浓浓的倦意。
墨痕听着,只是觉得心疼,轻轻叹了一口气,由着他吧。
雪纷纷扬扬的下着,大风凛冽,天气冷的说是滴水成冰也不为过。宇文拻就这么抱着墨痕,仿佛这就是他的全世界,是他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阳光。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他终于放开了她。
墨痕朝着他温然一笑,然后俯身下去查看秋英俊的尸体。
“铁蒺藜打在右腿上,中的是见血封喉的孔雀胆汁。铁蒺藜和孔雀胆汁都不是什么罕见的东西,从这些根本看不出是谁下的毒手……”
宇文拻不在意的道:“意料之中。外面冷,进去说。”
墨痕点点头:“好。”
玄羽山庄的创建者宇文悝并不曾娶妻生子,仅收了两个义子,宇文挦死在江怀语手中,如今宇文拻自然也就是玄羽山庄的庄主。
玄羽山庄人不少,但是显然规矩严明。一路走来,寂然无声,几个洒水扫地的仆人见到两人,眼眸中都露出惊奇的神色,却仍是不失礼数的恭敬的躬身为礼。
不大一会儿,两人已到了一处清幽的院中。
那是一排三楹敞轩,极是大气,院内绿意盎然,唯独没有一棵花树。
墨痕打量着院子,微微弯了嘴角:“果然是你的风格呢。”
宇文拻淡淡一笑。
一时进屋,房中摆设极为简单,除了大片的书籍之外,几乎没有别的饰物。
宇文拻落后一步,低声对自己的贴身服侍的小厮嘱咐了几句,这才进来。
墨痕却是在打量书案上的物件。文房四宝倒是名品,正宗的宋砚,墨玉管的紫毫,以及那座小小的古铜鼎,无端令这个房间有了几分古色古香。
宇文拻俊脸微微泛红:“这些都是黑石准备的,你知道我不懂这些。”
墨痕笑笑:“这黑石倒真是有几分眼光呢。”
宇文拻不置可否,问道:“你怎么突然来这儿?”一边问,一边推开铺着黑狐皮坐褥的黑檀木雕花座椅让她坐下。
墨痕解开身上的紫貂氅衣,里面穿着件月白妆缎狐腋褂,腰间系着雪白的蝴蝶鸾绦,虽是冬衣,在她身上却仍显得极为苗条,只是大概是在外面站得久了,面色极为苍白,看起来好像吹口气就能把她吹倒了,却愈发显得楚楚动人。
刚解开氅衣,便是一阵咳嗽。
宇文拻颇有几分担心的问道:“怎么了?是不舒服吗?”
墨痕摇摇头:“没事的,我自来如此。”顿了顿才又答道,“这些日子江湖上发生的事你也晓得。晓风山庄出事后我连夜前去,留碧流在阁主处理各项事务,之后就接到了众位武林人士要来玄羽山庄的消息,便赶了过来。”
宇文拻冷哼:“他们未必能难为到我!”
墨痕道:“不错,以你的武功未必便惧了他们,况且又在你的地盘上。方才虽然并不见你的人出来,但我相信一旦动手,必有让他们想不到的事发生。然你若当真与他们起来冲突,一则他们人多,你讨不了好处;二则就该有人坐收渔翁之利了。”
宇文拻伸手按在她的肩上:“但你以身家性命为注,我……”
墨痕倏地站起身来按住他的嘴,不让他说下去:“我知道你不怕死,可是我怕。”
宇文拻怔了怔,握住她的手,深深的凝着她的潋滟明眸:“放心,我不会死。”
墨痕点头,浅笑如一朵凌霜傲雪盛开的梅花,令宇文拻不由得一怔。
这时有人叩门。
两人同时一惊,忙自别过脸去,宇文拻咳了一声,淡淡的道:“进来。”
宇文公子今天显然有点不大自然,然门外的小厮却更不自然,他几乎已经呆掉了——这是什么状况?出现幻觉了?嗯,一定是幻觉,一定是幻觉!一边自我催眠一边用力的摇头。
墨痕和宇文拻不用想也知道他在想什么。
墨痕淡然的坐下身来,随手拿起书桌上的书翻开来看。
宇文拻皱眉,冷了声音:“黑石。”
那个名唤黑石的小厮回过神来,颇有几分手忙脚乱的走进来。
墨痕抬眸打量了他一眼,十七八岁的少年,面目清秀,穿着件青缎羊皮袄,双目透着几分顽皮,一见即知是极机灵的。
他手上正提着一只红木漆盒,忙打开从里面取出一只白底青花瓷碗来,里面是红枣血燕。
“这可是我家公子刚刚特意吩咐小的去准备的。我家公子一辈子也没吃过这血燕,也不知他是怎么知道这个名字的……”
黑石还待再说什么,便被宇文拻冷冷打断了:“够了,出去。”
黑石吐了吐舌头,慌忙退了出去。
墨痕接过那碗红枣血燕,双手捧着,一小口一小口的喝下去。入冬以来,她时常精神不济,这几日每顿最多也就只能喝半碗粥,但今日却将一整碗红枣血燕都喝完了。
宇文拻静静地看着。她总是能够把最普通的动作做出无可比拟的优雅,就像是那日在辟芷庄的晚上,她双手捧着酒坛,任是谁做这个动作都是粗犷豪爽的,偏是她,潇洒却又极度优雅。
墨痕放下碗,道:“其实,不仅是你,我写臆阁这一次也难逃厄运。”
宇文拻一惊:“怎么?你遇到麻烦了?”
墨痕点点头:“这些事告诉你也无妨,已经有三名隐尘使者遇险,都受了重伤,好在没有性命之忧。”停了一停,又道,“我写臆阁二十四隐尘使除我以及碧流冷梅,连他们自己相见也是不知,我实在想不明白这究竟是怎么回事,是不是与江湖中的事有什么联系。”
宇文拻皱眉:“只有你们三人知道?”
墨痕苦笑道:“听说过‘二十四隐尘使者’这六个字的人也是屈指可数。”
宇文拻心知写臆阁的事,墨痕说到这一步已经是完全信任自己,也不再问,心念转动间,星眸微沉:“有人对你动手没有?“
墨痕并不否认:“晓风山庄,我遇到一群人,也不知道是什么来路。”
宇文拻奇道:“连你也没看出他们的身份?”
墨痕道:“他们武功路子极杂,五虎断魂刀、洪武掌、最寻常的□□长拳,极罕见的鹰喙点穴手……看样子应该是我在哪件案子中除掉的凶手的手下,但即便如此,这时候来找我寻仇似乎并没有这么简单。”
宇文拻道:“若是我,也要先杀了你的,做你的敌人既是幸事,也是不幸。”
墨痕失笑:“这话你以前就说过。”
宇文拻沉声道:“这不一样,上次只是我的想法,这次是他的想法!而且很显然,这个想法他早就有了,可以说对你已有深入的了解。”
墨痕微微笑了笑,这一点她早就想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