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 第十四章 释然(1 / 1)
今夜已是七月十七了,月明星稀,银子般的光芒将两人笼罩着……
宇文拻突然道:“我带你去个地方。”
墨痕微讶:“好啊。”
宇文拻便没了言语,只是带着墨痕如御风而行,眨眼间便到了华锦山庄的围墙边。
前面有身影借了夜幕影影绰绰的闪动着,那是华锦山庄的守卫。
墨痕偏首看向他。
宇文拻轻声道:“你觉得这里的守卫如何?”
闻言,墨痕自然而然的运起“静心诀”,霎时方圆数丈的一切声响清晰仿佛就在耳边,气息汇成一片传人脑中,同时凝眸细看,半响方才道:“呼吸轻缓,心率稳健,兼之太阳穴高凸,显然是内功深厚,下盘稳健,横练外功,都是一流的好手。”这时很客观的评价。
宇文拻轻轻点了点头,骤然长身掠起,如轻烟般飘出墙去,兀自脚下不停,耳边疾风依旧,吹得墨痕难受,垂首轻轻的咳了数声。
宇文拻一惊,脚下立缓:“该死,是我忘了你吃不消……”
墨痕摆手打断:“是我自己没用,也没什么大事,不必担心。”微微蹙了蹙眉,却是快的一闪而过,温婉的问道,“究竟是什么事?”
宇文拻抬首看了看四周,道:“你不妨感知一下。”
墨痕轻“啊?”了一声,便一言而行,这一下竟是吃了一惊:“这里怎么会有这许多高手?”
宇文拻道:“我也是偶然间发现的,这些人围着整个庄子,一共十二人,比起前面的守卫,可不知要高明出多少倍呢!”
墨痕轻轻揉了揉太阳穴,轻声道:“这些人自然也是华锦山庄的,真真是藏龙卧虎。我也曾派冷梅碧流查看过华锦山庄的地形情况,对这里竟是半分不知,果然是我疏忽了。”
宇文拻微含责备的道:“这本不是你的错,怎么什么都往身上揽?”
墨痕浅浅一笑,复又道:“有如此守卫,竟还有人能进来杀人吗?”言下之意,甚是茫然。
宇文拻道:“此地不宜久留,被他们发现到倒也是件麻烦事。”
墨痕点头,却犹在深思。
宇文拻无奈的微微摇头,也不理会墨痕在耳边轻声说着我自己可以回去。自顾自揽起墨痕按原路返回。
行不多远,墨痕突然闻到一阵清雅香味,脱口道:“咦,好像有茉莉。”
宇文拻看去,果剑有一处茉莉圃,彼时正是茉莉盛开的时节,大片如雪花朵毫不吝啬的散发出馥郁的芬芳,清香扑面,仿佛能将整个人洗涤干净。
墨痕心中喜欢,便往茉莉圃行去,宇文拻也由着她。
墨痕脚下轻旋,霎时衣袂长发同时扬起,随性而行,自成舞步,飘逸如仙,风仪绝代,宛若要随风而去的临凡仙子。
并排躺在茉莉花树下,墨痕问道:“你怎么会跟踪朱达?”
闻言宇文拻却是一笑:“你关注着别人,人家倒惦记着你呢。我去找你的时候正看到他展开轻功离开,你的人正追他出来,想是被发现了。我就向碧流示意了一下。朱达八成以为是碧流没有追上他。”
墨痕笑笑:“原来是这样。”
宇文拻问道:“你可知朱达为何要偷窥与你?”
墨痕摇摇头:“不知,此人看似粗人,实则极不简单。”
宇文拻点点头:“那么你呢?深更半夜又怎么会在那儿?难道是怀疑石骏?”
墨痕道:“石骏身上确实似藏着什么,但凶案是否与他有关却难说。”
宇文拻侧首看着她:“你是怀疑庄中有内应?”
墨痕轻轻闭了闭眼睛,声线有几分疲惫:“你可知,人的心机远较武功更为恐怖。”
宇文拻皱眉:“不得意思不会是,凶手就在这个庄子里?”
“有这个可能,而且是很可能。只是我还堪不破其中的手法,也抓不住杀人动机……”
置于一片花海之中仰望星空,今日星子不甚明,只依稀可见。墨痕不再谈论这个沉重的话题:“还记得我们第一次看星星吗?”
宇文拻笑道:“当然记得,还记得南宫阁主风轻云淡的一番震耳发聩的说教呢。”
墨痕莞尔,但笑不语。
夜越发深了。墨痕只觉得疲惫袭来,不自觉的想要闭眼。
宇文拻除下外衣为她披上:“我送你回去吧,再要晚,碧流该着急了。”
墨痕浅浅一笑,轻轻地道:“嗯。”
次日巳时,墨痕才醒过来。
换了件象牙白蝶纹雪纺长裙,外披了一件玉色轻纱对襟长衫,方洗漱完,正在梳头,便听得外面碧流扬声道:“左姑娘来了。”
墨痕微诧,想起那日她与自己说的话,倒妄自猜测了许久,不知她找自己究竟是何事。
说来自己与左明玉并无太大交情,因着宇文拻的关系,甚至还有几分尴尬。倒不意她今日真会过来拜访,看来那日倒并非偶遇,果真是她在找自己。只是,究竟是什么事呢?
当下来不及多想,随手忙把长发挽了个髻,拣了缠花明珠流苏银簪绾住,挑了点紫茉莉胭脂掩去娇颜上的苍白,镜中便是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匆匆掀起浅粉软罗门帘,迎出来。
今日的左明玉穿着件木兰青对襟碎梨花绡纱衣,底下浅碧水纹凌波裥裙,云髻边簪着一只硕大的碧玉薄翅蝴蝶,细细的触角随着她的莲步轻移而发出玲玲响声,淡妆素抹,明眸青睐,娇嫩艳丽。想来那淡妆浓抹总相宜,说的便是她这样地女子吧。
素常见她穿艳色衣服,不想这般清净的衣衫下,更有一份别样的美丽。
见墨痕出来,左明玉起身道:“明玉冒昧前来,不要见怪。”
墨痕忙笑道:“左姑娘这般多礼,墨痕倒还要请那未曾远迎,让客久等两重罪过了。”说着邀她坐落。
碧流端上两盏红枣血燕来,血燕窝难得,是单丹丹特意关照的,每日送一两来,碧流也不客气,只管收了给墨痕补身子。
左明玉看着墨痕,微微一笑:“明玉有几句话想和阁主单独说,不知方便吗?”
墨痕看了她一眼,道:“好。”偏首对碧流道:“你先下去吧。”
浅粉淡金的合欢花瓣顺着打开的雕花窗棂偶尔飞下一瓣两瓣,浓淡相宜的清香充盈着房间,令人不由心神清明。
左明玉随手接住一瓣合欢,笑道:“这儿可真真是一个好去处呢。”
墨痕白玉般的素手拿着银勺,要了一勺红枣血燕放入口中,浅浅一笑:“左姑娘喜欢合欢花?”
左明玉将纤纤素手抬到嘴边,轻轻一吹,那瓣合欢便飘然飞舞起来,她将目光投到墨痕身上,从上到下打量了一遍,才道:“你真的很美。”
闻言墨痕淡然道:“他并不在意这个。”
左明玉坐了回来,轻轻道:“我知道。”她顿了一下,“我以为他对所有人都这样,淡然以对,也没什么不好,因为我必是那个可以陪他终老的人,我自信!但你的出现,令我知道他并非是我想的那样,你是特殊的。所以我在辟芷庄便希望以我和他的往事来令你知难而退。”她抬首,清浅一笑,如水仙初绽,“我也不怕对你说。那日你浅笑破案,那日他力战群敌。他看你远去的车马,为你吹埙相送……我是真的心痛,你可知我得知他去为你寻冰魂珠时,是怎样的心情?我是真的恨毒了你!当我赶去时,他已然取得,令许俊遥许神医快马赶回来。而他,这么多年,这应是他最狼狈的一次。”
墨痕握着银勺的玉指渐渐用力,那样轻柔而略带悲伤地声音似一缕烟,将墨痕的心裹住,然沉静的面容上看不出半分情绪,只是用璀璨如黑宝石般的眸子看着左明珠。
左明玉亦看着墨痕,唇畔洇出一抹浅笑:“放心,我来不是要劝你离开他,用那些所谓的原因,顶上爱他的名义,在南宫墨痕面前玩这种手段,无异于自取其辱,也不是要告诉你我愿意离开。我爱了他那么多年,轻易退缩不是我左明玉的风格。”
清明美丽的长方形大眼睛透出坚定与执着:“我知道他爱你,但这并不妨碍我爱他,在我死心之前,我仍会争取。”
墨痕看着她,肃然道:“左明玉,我南宫墨痕真心佩服的人没有几个,但我佩服你!”
左明玉轻轻一笑,一口将桌上的红枣血燕饮尽,道:“祝你早日破了这个案子。”
看着她碧色的倩影远去,墨痕突然笑了,轻轻道:“左明玉,谢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