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 第十章 试探（1 / 1）
碧流看着朱达远去，笑道：“传言中的‘回风一刀’原来就这个样子？”
墨痕收回目光，淡淡道：“你以为他是一个简单人物？”
碧流“啊”了一声，偏首看向墨痕。
墨痕缓缓的摇摇头，不语。
碧流也不再多问，只是打开什锦攒心食盒，从里面端出一盘芙蓉鸡片、一盘虾子与参、一盘松子黄鱼、一盘油盐炒豆芽、一碗建莲银耳汤，并着热气腾腾的碧粳米饭。
墨痕就着建莲银耳汤吃了半碗饭，也便搁下了：“你们两吃罢。”顿了一下，又对碧流道：“刚刚的合欢茶不错，难得你心思巧，回头再去准备些，只怕过会儿还总有人来呢。”
碧流应了一声，打开另一个为她和冷梅送来的食盒开始吃饭。
华锦山庄对墨痕一行的一切用度都是最好的，也不只是向来如此，还是对写臆阁的特别照顾。
墨痕独自走到书架上拣了一本《史记》，倚在桌边的九支梅花梨木香妃长榻上随意翻看。
午后的阳光暖暖的照在身上，渐渐有些恍惚起来，直到冷梅轻轻推着她唤道：“小姐，单大小姐来了。”
墨痕揉了揉太阳穴，刚站起身，单丹丹便走了进来。
杏子红绣粉白月季的轻绡衫子，底下浅红水纹绫波裥裙，系着杏子色彩绣丝绦，用一块黄玉藤花佩压裙，衬得她肌肤白腻，身量修长。三尺青丝用一枚赤金海棠花步摇挽住，几朵红宝石蜻蜓头花点缀其间，与她耳边摇曳的红宝石金叶耳坠相映，益佳显得端庄华贵而不失青春活泼，淡妆之下依旧是眉目清秀，而其举手投足间，大有一庄之主的凤仪。
婚礼举行，她的今日这里最尊贵的女子，婚礼不举行，她依旧是！
这般美人，今日本该是笑的最灿烂矜贵的新娘，可惜……
“《史记》这东西我看了便头晕，南宫阁主倒是喜欢？”单丹丹看了一眼墨痕落在长榻上的书笑问道。
墨痕俯身捡起，笑道：“随手翻了两页，只是感叹有些人机关算尽，到头来还是一场空。”
单丹丹微微垂眸，旋即又扬起春花般的笑容：“阁主说得固然不错，但也有些人是为人为事所逼，不得已而为之，比之死亡，倒也值得去费心思。”
两人相视一眼，单丹丹复又一笑：“谈古论今非丹丹所长，信口胡诌，南宫阁主别见怪。”
墨痕笑道：“大江东去，浪淘尽，英雄人物早已都长眠于地下，后人不过各抒己见，哪有对错之言呢？”
两人相揩坐在了茶几前，碧流已将早已备下的合欢茶送了上来。
单丹丹泯了一口茶，轻叹道：“本是早该向阁主请教的，只是今日委实太忙了，这才耽搁到现在。”
墨痕笑道：“单大小姐这是取笑呢，自单庄主仙逝后，大小姐将这华锦山庄打理的井井有条，又何必这般妄自菲薄呢？”
单丹丹摇摇头：“阁主这才是取笑！不过这溢美之词嘛，想来阁主也听得多了，丹丹不会说话，也不必照猫画虎了。”她顿了一下，又道：“丹丹只是觉得这么多江湖豪杰为我这小小女子来捧场，却让他们挤在客栈之中，实在是对不住。”
墨痕温然道：“非常之时行非常之事，这些武林豪杰自然会体谅的，大小姐不必内疚。”
单丹丹黯然道：“旁人也就罢了，可是柯叔叔……唉，竟是因我华锦山庄而死呢。”
墨痕拍了拍她的手：“别把责任往自己身上揽，将凶手绳之以法，才是对死者最好的安慰。”她顿了一下：“大小姐对此事可有线索吗？“
单丹丹低着头，臻首轻摇。
墨痕深邃潋滟的明眸深深地看着单丹丹，良久，她才道：“华锦山庄可有什么仇家？”
单丹丹细细的想了想，道：“自我接手华锦山庄，不求有功，但求无过。自问并没有得罪过什么武林同道。家父仇家之中最厉害的便是‘嗜血蝙蝠’韦笾福，但他也断然没有这份神鬼莫测的神功。”
墨痕沉吟片刻：“那么可有单大侠与柯大侠联手的战役？”
单丹丹思付良久，缓缓摇了摇头：“如非要说有的话，那也是我爹、柯叔叔、庄伯父和庄伯母四人联手。”她停了一停，喝口茶润润嗓子：“阁主还记得‘竹叶青’吧！”
“竹叶青”不是指清醇甜美的汾酒，也不是美丽而危险的毒蛇，它是一个组织。组织里的每一个成员都像竹叶青酒一样吸引人，却又像竹叶毒蛇一样残忍恐怖。十五年前，它的大名江湖无人不知，也不知道有多少人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而将这条毒蛇斩杀的正是单丹丹说的那四人。
墨痕点点头，这件事写臆阁的宗卷中有记载，她曾仔细看过，那一役惨烈已极，隐尘使者回报，“竹叶青”全军覆没，那四人皆身受重伤。
单丹丹道：“据我所知，‘竹叶青’已经没人了。”
墨痕举起金腰线莲花茶盏轻啜了一口，潋滟的眼眸投到合欢茶上，良久方才又问道：“贵庄的护卫是谁安排的？”
单丹丹道：“是我爹生前做的安排，所有人都是他老人家亲自挑选，亲自训练的。我并没有做过变动，如今是我在管理。在这之前从来也没有人闯进来过。”
“是这样？”墨痕浅浅的啜了口茶，“那么，最近大小姐可有见到什么不同寻常的事？”
“不同寻常？”单丹丹愣了一下，道，“不曾见到，昨夜我和三师兄是提早回去的，因为……本来是早早躺下了，丫鬟报来柯叔叔的事才起来去看的。今日和大师兄一起安顿那些江湖人士……大师兄还在伤中，也难为他了。除了庄子里新来的那位‘回风一刀’朱大侠，别的就没什么了。”
“哦？”墨痕把玩着茶盏，不语。
单丹丹勉强笑了笑，正要开口，冷梅进来禀道：“任三爷遣人来找单大小姐。”
墨痕抬眸笑道：“快让他进来。”一面回首冲单丹丹眨了一下眼睛，“任三爷对大小姐果然是极好呢，真真羡煞旁人。”
单丹丹娇脸一红，啐了一口道：“你别说嘴，我冷眼看着宇文庄主对阁主你可是上心得很呢。”
这回轮到墨痕秀脸泛红了，这时已有一个青衣小婢进来躬身为礼，便道:“这般巴巴的来找你，还不快回去看看，可别叫任三爷埋怨上墨痕了。”
单丹丹浅浅一笑，也便站起身来：“那丹丹先回去了，有什么需要只管说。”
墨痕含笑相谢。
送走单丹丹，墨痕直觉疲惫已极，昨夜并没有睡好，今日更是折腾一日。
在华锦山庄的每一个人都不简单！
柯青根的死，真的是外敌入侵吗？
那个人是不是有可能会与这里的事有什么关系？
这件事一定还没有完，那么他的下一个目标又是谁？
写臆阁，又是否会出现从未曾有过的危机？
“小姐。”清清冷冷的唤声，细听却能发现其中的关怀，却不知是何时，冷梅站在自己身前竟已经好一会了，终于出声拉回了自己的思绪。
墨痕回过神来，垂眸间已敛去了眸中的倦意，温然道：“今日是我太忙了，早该问你的，早上可看出什么？”
冷梅沉吟着道：“据冷梅观察，此人倒是可以相信。”
桌上放着时新的瓜果——弥欢居里早早晚晚都会有侍女送来各色或时鲜，或珍奇，或本地特产的玩意儿。
墨痕拣了一根莲藕，这是新从湖里挖出来的，脆嫩可口，清清凉凉的意味儿倒减了心头的几分烦恶，咬了几口，才道：“冷梅，还要累你走一遭。”
冷梅一怔，继而恍然：“小姐是说……”
墨痕点了点头：“一切小心为上，写臆阁断不可在我南宫墨痕手中出了什么岔子！否则我无颜面见九泉下的列主列宗。”
冷梅郑重的点头：“冷梅明白，小姐放心。”
墨痕道：“我自是放心你的，也是要你放心，这里有碧流，再不成……还有他。”
冷梅闻言，眸中划过一丝明亮的光芒，道：“是，那冷梅今夜便走。”
墨痕点了点头，略松了眉心。碧流精心准备的合欢花粥，倒是颇合她胃口，一时用过，便早早躺下休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