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第五章 夜斗(1 / 1)
“墨痕此来并无意扬名,不过是想为武林做些力所能及的事,诸位不都和墨痕一个心思吗?” 温婉宁静的声音中,墨痕款步而出,淡淡含笑着对左明玉道。
刚刚的话她自是听到了,本无心与这样一个女孩子相争,但她未免太咄咄逼人,纵使涵养再好,也不免动气。
说我南宫墨痕可以,辱及写臆阁,断断不能!
左明玉脸上一阵红一阵白,一时语塞,余光偷偷看向身旁的宇文拻,却见他的目光竟在墨痕身上,心中没来由的一阵不舒服,暗中恨恨的瞪了墨痕一眼。
宇文拻却是在等墨痕的解说。
“与前几次的事件相似,眉心穴中鬼头钢钉,同时被五刀分尸。”墨痕的声音有些沉重,纵是不忍,她也必须说出来,“伤口是极薄的兵刃所致,无打斗痕迹,应是一招毙命。”
“什么?我爹!”左明辉和左明玉同时惊呼,呆若木鸡。
众人则保持着静寂,都一言不发。
墨痕澄如秋水的眸子迅速的扫过诸人,仅仅是极快的一瞥,所有人的神情都为她清晰捕获。
魏文都垂眸,脸色有些苍白。
苏乃琰面色一阵青一阵白。想来也是,这样多的武林名士前来助拳,竟还是叫秋月白轻易夺了一条命去。
冷秋雨、倚松和宇文悝三人互相看着,神色中更多的是愤怒。
也不知为何,金迪自今晚出现以后,一直心不在焉,如今竟还在出神。
宇文拻依旧一副冷漠的表情。
朱荣冲?这个事发后的第一个目击者,此时一脸淡漠,无喜无悲,仿佛死者是一条狗,一只猫。
刘番的神情却是悲伤的。等等,悲伤?那一抹几不可见的冷笑……
墨痕不动声色,接着道:“血液凝固,左堡主应是在一个半时辰前遇害的,也就是未正前后。”
冷秋雨接口道:“未正?这不是我们刚回房那会儿吗?”
墨痕点点头,问道:“左公子,左堡主来这儿你可知道?”
左明辉到底是左城武的儿子,左家堡的少主,如此变故,虽然仍是伤愤惊怒,倒也缓了过来:“我和明玉去找溪儿了,并不知。”心中黯然,低声喃喃,“早知如此,我便不去了……”
左明玉无声的握住兄长的手——所谓亲人,便是在最困难的时候相互扶持。
墨痕微垂了眸,顿了一下,看了看一边的苏乃琰道:“苏门主,这间练功房平时锁上吗?钥匙在谁那儿?”
苏乃琰闻言面有愧色,停了停方道:“锁的,用的是七窍玲珑锁王特制的宝锁,但……刚刚我找钥匙,发现那柄钥匙丢了。”
丢了?在场众人都不由齐齐一怔。
墨痕直视着他,又问:“只此一把钥匙?”
苏乃琰肯定的点头道:“仅有一把,七窍玲珑锁王亲手交给我,我贴身保管的。”
墨痕秀气的眉毛微微一蹙:“何时丢的?”
苏乃琰摇首:“大概在今日下午,具体也不清楚。”堂堂一门之主,连一把钥匙也没有看住,实在不是件得脸的事。
墨痕点点头,也不再追问,只道:“如今大家要格外当心,那凶手说不定已经混进来了。”
这时金迪仿佛才回过神来,大声道:“姓秋的来了最好,俺一刀剁了他,料那个缩头乌龟也没什么能耐!否则干嘛不真刀真枪干一场?”
左明玉在墨痕手上吃瘪已自十分不痛快,偏生金迪还说秋月白没能耐,那岂非是说她父亲更无能?
甜甜的笑意洇开满脸,却是不达眼底,清清脆脆字字清晰的道:“金宗主自然好手段,咱们可就盼着金宗主大显神威,为武林除害呢!”
金迪一呆,还来不及反应,魏文都已经接口,憨憨一笑道:“正是这话,金家刀法可是武林一绝呢!”
这话说的真诚,魏文都本就是憨实的人,但金迪听了可就别提多别扭了,待要说什么又觉不妥,只好讪讪的住了口。
碧流本是有心刺左明玉几句的,见她矛头指向金迪,挑挑眉,撇了一下嘴,不言。
宇文悝看了练功房良久,道:“南宫阁主说得有理,大家小心为上。”
回到西花厅时,这洗尘宴也便没什么心思好好吃了,草草用过,各怀心事的散去。
墨痕回到房中,只觉得头昏昏沉的。
碧流又是担忧,又是着急,道:“小姐今天又是赶路,又是遇到杀手,自然累着了,早些休息吧。”不由分说,服侍她歇息。
然躺在床上,磨痕却是辗转难眠。
为何要五刀分尸?
为何要在留下的日期之前动手?
为何言明要杀辟芷门的人,却对左城武下手?
为何左城武会去沁青居?
秋月白的武功到底到了何种境界?
半睡半醒,甚是不耐,墨痕索性运起写臆阁的无上心法“静心诀”,想将这些疑问全部摒除。倏然,兵刃相交之声突兀的闯了进来。
有人在打斗?墨痕蓦地睁开黑曜石般明亮的双眸,声音虽远,却是半分错不了。
心念一动,将“静心诀”运至第十重,霎时周围的一切声音都变得清晰起来。虫鸣,叶落,花飞……扩大,更大……那打斗声自西面而来!
墨痕披衣起身,推窗而出,娇躯在空中划过一抹白色的弧度,白绫轻靴点在花树之上,几个起落,已来到了近处。
打斗声蓦然而止。
墨痕一惊,再运“静心诀”探查,却发现附近有两人!
看时间已是子夜,会是谁呢?
展开“惊鸿羽步”放轻脚步声向那两人靠近……
十九的月还是很亮的,月光被树枝折断,落下一地碎银,倒也是难得的美景,但墨痕的心思完全不在这儿……
“谁?”深沉而充满磁性的声音在耳边骤然响起。
拔足点地,身子如轻云般倒掠出丈许,劲风激得墨痕一身白裙飞舞不息,仿佛怒风袭娇花,。这也罢了,只是胸口的压抑,令墨痕既难受又惊佩。
四目相对,他蹙眉:“是你?”
墨痕盈盈而立,眸光深邃,无言。
“宇文大哥!”一声如出谷黄鹂般呼唤,冷冷的,淡淡的,甜甜的,脆脆的声音,一个浑身缟素的明丽少女疾步而来,忽然足下一顿,怔怔地看着墨痕:“你……”
宇文拻却不看墨痕,回首转向左明玉:“明玉,该回去了。”
左明玉低首,眸中似有泪,明艳的脸上露出几分笑意,却恰似开败的残花,令人又怜又爱的那种,声音凄惨:“回去?回去干什么?睡?睡得着吗?一醉解千愁,岂不是很好?”
宇文拻无奈,静静而立,双眸深邃沉默,看不出半分情绪,良久,他才道:“你已经喝了不少。”
左明玉咬了咬贝齿:“可我还想喝。”
宇文拻星眸微眯,月光下,他俊朗的面庞甚是肃然,像是漆黑的夜浸入了他漆黑的眸,薄唇轻抿,三分冷酷化入淡淡的声线之中:“我送你回去。”仅仅是这样一句话,五个字,却不容置喙,更无可商榷,是一种从骨子里透出的尊贵和霸气,睥睨天下。
左明玉臻首抬起,眸中含泪,莹然如珠:“我……”却乍然对上他的眼眸,蓦地收口,一丝压抑在心中滋长,生生咽下下面的话,只点了点头。
墨痕看着眼前之人之景,对左明玉委实有几分同情,温然道:“左姑娘,若你想手刃仇人,必得照顾好自己。”说着向他们刚才所呆之地走去,宁静淡定的声音在身后被风吹散。
这不是安慰,而是通告!
左明玉怔了怔,无言的垂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