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第三章 紫贝之怨（1 / 1）
“你再说一遍，你见着谁了，蓝？”以为自己出现了幻听，萧紫贝再次确认道。
“我见到红叶了，紫。”
“哐当”，茶杯从手里掉落，发出刺耳的声响。里面温热的茶水溅到脚上，可萧紫贝却像是没有感觉似的。她双眼失焦，耳边仿佛又响起了那熟悉的童谣。“小河边，竹林旁，张家大嫂又骂娘。老太太，不像样，偏心已经成日常。住咱家，让咱养，还让相公出银两。买好酒，买衣裳，通通送去给二郎。二郎俏，二郎好，二郎就是你的宝。苦不得，累不得，把他含嘴里最好。相公脏，相公笨，十个相公抵二郎。要养弟，要养娘，勤勤恳恳像牛样。二郎懒，二郎浑，二郎真心不是人。不敬兄，不敬嫂，不顾家也不孝老。不干活，进赌场，输了就去找他娘。给钱大笑，不给大闹，对老母也不好。岁二七，白长了，不懂何为孝道，不学何为人道。小河边，竹林旁……”
听到茶杯掉落的声音，电话那头，蓝星急切的问出声来：“紫、紫、紫，怎么了？出什么事儿了？紫？”
“啊！”萧紫贝回过神来，“没事儿，手滑了而已。”
沉默许久，电话那头才继续响起蓝星的声音。“紫，我知道，这事儿你一时之间很难接受，可它确实发生了，我真的见到她了。”
“何止是很难接受”，萧紫贝苦笑，“这简直就是天方夜谭啊，蓝。”
“我知道，我知道，紫。可是，我真的见到她了。不仅见着她了，我还和她说话了。”
萧紫贝看了看手机上显示的日期——2015年7月7日21:21，有些无奈。“蓝，今天不是愚人节。”
“我没有在开玩笑，紫。”
“那么，你觉得我应该相信吗，蓝？相信原本已经死去的人突然出现在你的面前，还和你说了话聊了天？”
“真的、真的，我真的看到她了。相信我，紫。”
萧紫贝笑笑，“蓝，不是我不信你，只是这事儿实在是太荒诞了。”
“可是，我真的见着她了。”
弯腰捡起茶杯的动作顿了片刻，“蓝，我觉得，你应该放下手里的所有杂事，好好休息一阵子。毕竟，你快要结婚了，压力大出现幻觉也很正常。”
“萧紫贝！”电话那头，蓝星气急的吼出萧紫贝的全名。
萧紫贝揉了揉眉心，“蓝，你觉得你说的话合理吗？好，就算她真的回来了，那我问你，她为什么是出现在你的面前？而不是楚青云或者黄清辞？对她来说，无论是楚青云还是黄清辞都比你更重要吧？他们俩一个是她的哥哥，一个是她喜欢的人，那你呢？你又是她的什么人？”
电话那头，蓝星愣了一会儿，才道：“我不知道，我不知道……可她真的出现在我的面前了呀！真的出现了呀！”
听到蓝星近乎歇斯底里的喊声，萧紫贝面露无奈。“好好好，我知道了。我相信你，好吧？那么，她和你说了什么？”
电话那头，蓝星说话有些支吾：“没、没说什么，就是随便聊了点儿。”
……
结束和蓝星的通话，萧紫贝走到窗前，看着窗外的车水马龙眼里一片墨色翻滚。“楚红叶”，她低语着，似笑似泣。
看着窗外随风飘零的红色枫叶，她苍白的脸上露出一抹笑来，“真好看！”
倚窗而立的长发少女眼里有着浓浓的悲痛，她看着病床上的女孩抿唇不语。
“可惜，不能长久。美好的事物，总是短暂易逝的。看着枫叶，我就想到了我自己。有今天没明日的，也不知道还能够撑多久。”
长发少女蠕动着嘴唇，“红叶……”
“小贝，你知道吗？我真的很羡慕你，羡慕你有个健康的身体，能跑能跳能疯，能……一直看着自己喜欢的人。”
“红叶，我……”
“能一直呆在阿律的身边，看着他笑，看着他哭，看着他的一切喜怒哀乐……还有我哥，他一直守着你护着你，生怕你受了一点儿委屈。不仅有喜欢的人，还有喜欢你的人，真是幸福啊！这样的幸福，我也好想拥有。”
萧紫贝白了嘴唇，勉强道：“说什么傻话呢？这些幸福，你早就已经有了啊！不管是你喜欢的黄清辞，还是喜欢你的吕律，他们都在你身边。”
“是啊！可是，”楚红叶双手紧紧攥住了床单，眼底无限悲伤。“这样的幸福，是没有办法永远持续下去的。因为我呀，活不了多久了。”
“红叶，别胡说。你会长命百岁的，会好起来的，一定会好起来的。”
病床上的楚红叶轻轻的笑了起来，“你这话，是骗三岁小孩的吗，小贝？”
萧紫贝咬唇，眼里泪光闪动。
“不甘心，不甘心，真是不甘心啊，小贝！”楚红叶嘴角挂着苦涩的笑，“十七岁、十七岁，我才十七岁……我还什么都没有经历过，没有找到梦想，没有实现愿望，没有看到我的爱情开花结果，怎么能就这样结束呢？怎么能就此画上休止符呢？我想活，我想活，想要活下去……”
萧紫贝死死捂住嘴，泪水顺着脸颊滑落，表情悲伤而又痛苦。
“我想活下去啊，小贝！”楚红叶泪流满面，声音里满是绝望。
萧紫贝闭了闭眼，狠狠抹去脸上的泪珠。“当然，你会活下去的，会好好活下去的。你会和我们一起慢慢长大，结婚生子，还会和我们一起慢慢变老……”说到最后，萧紫贝声音哽咽，无法再接着往下说了。
楚红叶无力的笑笑，她合上双眼，没了说话的欲望。
萧紫贝静静的站在窗前，慢慢的平复着自己的情绪。
良久，楚红叶突然出声，她双眼灼灼的看着萧紫贝。“呐，小贝，答应我一件事好吗？”
“好，你说。”
“答应我，绝对不要和阿律在一起。”
“什，什么？”萧紫贝满脸惊讶，有些怀疑自己的耳朵。
“你不要再喜欢阿律了好不好？反正他也不会喜欢你，你继续喜欢下去，最后受伤的也只会是你而已。”
终于相信自己所听到的，萧紫贝一脸受伤。“为什么？”
楚红叶微微侧首，不敢去看萧紫贝充满质问的眼神。“你知道的，哥哥他喜欢你。现在的他，还没有开窍，还不知道自己喜欢你。等他开窍之后，发现你不喜欢他喜欢着阿律，他一定会很痛苦。所以我想，你能不能试着去喜欢他？”
萧紫贝不敢置信道：“难道就因为楚青云喜欢我，我就要去喜欢他吗？”
“对不起，小贝。可是，我最放心不下的就是哥哥了。我希望，我走后能有一个人陪着他、给他幸福。而那个人，我希望是你。因为哥哥喜欢你，你的一言一行都牵扯着他的喜怒哀乐。”
萧紫贝高声道：“楚红叶！”她的脸蛋因为愤怒而涨红，放在身旁的双手紧紧握成拳。
楚红叶脸上满是歉意，眼神却很坚定。“小贝，你知道吗？我一直很怕孤独，害怕只有自己一个人存在。以前，有着哥哥陪着我。可是，自从认识了你之后，哥哥虽然一样陪着我，可他的关心却分了你一半。我很不开心，很讨厌你，还曾经偷偷的诅咒过你。”想到过去自己干的蠢事，楚红叶弯了弯唇角。
萧紫贝闻言沉默，楚红叶讨厌她，她是知道的。可是，那时的她并没有太过在意，因为楚红叶对她而言只是个无关紧要的人而已。
“可当我看到哥哥大大的、傻傻的笑脸时，我意识到了，你让哥哥变得不一样了。他变得更加的快乐，开朗，笑容也更多了。所以，尽管还是很不满你抢了哥哥的关注，可我已经不再讨厌你了，因为你能让他快乐。”楚红叶看着萧紫贝，眼里满是认真。“所以，小贝，如果你让哥哥痛苦的话，我是绝对不会原谅你的！”
萧紫贝垂下眼帘，让人看不清她的神色。
“我不希望你和阿律在一起，并不全是为了哥哥，我也有我自己的私心。在哥哥把眼神投注在你身上的时候，是阿律一直陪着我，逗我笑、为我解闷。尽管我不喜欢阿律，可我也不希望他喜欢上别人，因为我喜欢他给我的温暖。我知道，这样的我很自私。可是，反正我都要死了，为什么不能够自私一回呢？”说着这话的楚红叶，眼里有着深深的悲哀。
萧紫贝红着眼睛说道：“红叶，别逼我讨厌你！”
楚红叶无所谓道：“讨厌？你想讨厌就讨厌吧，小贝。”
“楚红叶，你太过分了！”
“我知道，我很过分。可是，那又怎样？小贝，发誓吧，发誓你永远也不会和阿律在一起。”
萧紫贝死死瞪着楚红叶，眼里充满了恨意。“我不要！”
“你之前答应了我的，小贝。”
萧紫贝不说话，只是死死的瞪着楚红叶。
楚红叶笑了，“还是说，你希望我自杀，留下遗书说是你逼的？”
萧紫贝眼里划过痛苦，不敢置信道：“你威胁我？”
“你知道的，小贝，我这个人一向如此，为达目的不择手段。”
萧紫贝盯着楚红叶看了好一会儿，最终还是妥协了。“我发誓，我萧紫贝永远也不会和吕律在一起。”泪水划过眼角，萧紫贝只觉得内心空荡荡的，有着什么随着话语一起消失不见了。
“谢谢你，小贝！”
“楚红叶，我恨你。”说完这话，萧紫贝头也不回的离去。
看着萧紫贝的背影，想着她临走前充满恨意的眼神，楚红叶无力苦笑，喃喃道：“恨也好念也好，总归会让你记我一辈子。小贝，对不起。小贝，不要忘记我。我害怕……”她紧紧抱住胳膊，仿佛怕冷般哆嗦着说道：“我害怕，我害怕被人忘记，害怕没人记得我，我好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