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为君生-1(1 / 1)
醉醉不知道自己怎么会来到这个世界。
她只知道,她是为梅长苏而生的。
当她作为一个婴儿呱呱坠地的时候,脑海中便有了那些药方,那套功法和那个她只有完成,才能回去自己世界的任务——
拯救梅长苏。
等她能利落的说清楚话,她便四处打听梅长苏的下落。然而这里没有人知道谁是梅长苏。
“乖孩子,你跟娘说清楚,梅长苏到底是谁?”她娘抱着她,喂她吃又甜又酥的栗子酥。
梅长苏就是梅长苏啊,我就是为了梅长苏而生,为梅长苏而活的。
她娘险些将她从膝盖上推下去!
这可怎么好!她闺女中邪了!
爹娘都疼她,他们请了好几个法师,做了好几回法事、道场。然而他家的小闺女依然口口声称她是为了一个叫梅长苏的人而生的。
爹娘终日唉声叹气。
到底是她在这个世界的爹娘呢,到底是这样疼爱她的人呢……醉醉终于觉得良心过不去了,自此闭口不言,不再逢人便说,她要找梅长苏了。
她从此,只跟南生一个人说。
南生说:“我打听过了,咱们镇上只有倒夜香的老梅头姓梅。难不成你是为他生的?”
南生比她大三岁,是个大头娃娃,别提多可爱了。她把他推到地上,骑在他身上,把他的两个发髻全扯散。
南生被她欺负得嚎啕大哭。
大人们只当是看乐子。南生和她家,是通家之好。两人的曾祖父曾是师兄弟,一起行医,后来又一起在这小镇定居,开起了回春堂药行,靠做药材生意起家。
到现在,南生他祖父和爹爹都还能坐堂行医,醉醉她爹,已经成为纯粹的生意人了,早捏不得金针了。
醉醉六岁的时候就给自己配了药方,开始吃药。是药三分毒,爹娘哪能由得她一个小娃娃捏着不知谁给的药方胡来。然而不让吃药醉醉就绝食,生饿了三天,小胖腿直打颤,一颗大头东倒西歪就要往地上栽。
爹娘终于是拗不过她。他家闺女中邪还没好,这可怎么办哟!她娘的眼睛成天哭的通红。
好在南川他爹看过那方子,虽则完全看不懂此方的用处,但好在里面的药材,一不是很贵重,二呢,也都是些温补之物,倒也不伤身体。
自家开着药行,也不是供不起。唉,吃就吃吧,谁叫他家小闺女自小就中了邪呢!
醉醉于是从六岁开始就天天吃药,天天泡药浴,天天练那古怪的功法。
天知道,这世界的药可是要熬成汤药的,能苦死个人!醉醉一再喝药喝到吐。
南生每天捧着各种蜜饯往醉醉家跑,抱怨:“你说你到底为个啥?”
“为……为了梅长苏……呕……”
梅长苏,南生从小就听着这个名字长大。
镇上的人都知道,回春堂的大小姐从小就中了邪,非说自己是为了什么梅花酥而生。桂花酥啊、榛子酥啊倒是挺好吃的,只不知道这梅花酥好吃不好吃。
醉醉的娘都愁死了哟!这小镇谁不认识谁,谁不知谁的根底呀,她闺女这样的名声,将来可怎么说婆家啊!
“爹、娘,”醉醉跟养了她这些年的这两个人也不是没有感情的,她跪下给爹娘叩头,“我对不起你们。我是为梅长苏而生,为梅长苏而活的。我迟早是要去找梅长苏。到时候请你们就当没生过我。好在还有哥哥能侍奉二老尽孝。”
听听这说的是什么疯话哟,她爹、她娘、她哥都愁死了!
好在她十岁那年,南川的爹娘祖父,不知道是不是被眼屎糊了眼,居然上门来提亲了!
她爹差点就跪下给南川祖父磕头,她娘挽着南川娘的手泪汪汪的再不肯放开,礼还没过,她哥已经开始亲热的管南生叫“妹夫”了。
这一家子哟,恨不得现在立刻就给她塞进花轿送到南川家去哟!
醉醉才真愁死了!
“你怎么能让阿叔阿婶来提亲呢!”她碎碎叨叨的抱怨,“你明知道我是为梅长苏而生的呀!”
“我知道。”十三岁的少年早不是小时候被她欺负得号啕大哭涕泪肆流的大头娃娃了,他笑得憨厚,“你一个人怎么去找梅长苏?等成了亲,我陪你一起找。”
醉醉鼻子忽然就酸酸的。
她有时候也想,她为什么是为了梅长苏才生的呢,她要是为南生生的该多好。南生天生小受气质,注定妻管严的命,阿叔阿婶都当她亲闺女似的,两家宅子就隔一堵墙,她回娘家还不跟串门似的?
这种小日子,其实也挺好的不是吗?
可是啊……她偏偏,是为了梅长苏而生的啊……
过了礼,南生就跟着他祖父走江湖去了。
这个江湖不是梅长苏腥风血雨的江湖。就是……就是四处瞎走,遇到病人就行行医而已。
醉醉早就明白为什么她死打听不到梅长苏的消息了。她们这地方太小了啊,什么二王争宠、三王夺嫡,什么江左梅郎、麒麟才子,对这里的人来说都远在云端啊!谁知道是什么鬼玩意啊!他们过的就是日出而起,日落而息的小日子而已。
南生一走就走一年多,再回来时就又长高了,竹竿似的少年,在外面游荡回来居然黑壮了不少,有些看头了。
南生盘桓了半年多,又跟着他祖父云游去了。
醉醉年纪愈长,愈是烦躁。她能察觉到自己功法渐成,她的生命力凝成了实质,在身体经脉各处游走,喷薄欲出。
可是梅长苏在哪里?现在又是这世界的哪个时间点?
南生第三次云游回来的时候,醉醉已经十五岁了。
“这世上竟真有人叫梅长苏!”南生可惊奇了。“说什么麒麟才子,江左梅郎,还有什么王爷……”那些事情离他太遥远,他也学不清楚。他只是惊奇竟然真有人叫梅长苏。
然而说着说着,他的声音就低了下去。
未婚小夫妻四目相对。
南生的脸色渐渐发白:“那个梅长苏,就是你的梅长苏?”
醉醉垂下眼眸,沉默不语。
等家人发现的时候,醉醉已经走了,只留书一封,向父母家人及未来公婆请罪,请他们原谅她。
她请南生,原谅她。
醉醉娘觉得天都塌了。
只有南生,沉默良久,才道:“她去,找梅长苏了……”
这个天杀的梅长苏!
金陵苏宅的门房看着眼前的乞丐,心里很同情。他也曾幼年行乞,直到被江左盟收留,才过上能吃饱饭的日子。这些年忠心耿耿,才能跟着宗主从廊州来到金陵,随侍身边,虽然……他只是个负责看大门的。
有道是江湖救急,他摸摸怀里,摸出两枚大钱,递过去,好心的说:“给你,去买几个馒头吃吧。”
那乞丐明明饿得眼睛发绿,却不接他的钱,而是摇摇晃晃向前一步,大声问他:“梅长苏死了没有?”
门房:“……”
卧槽!!!就宗主那迎风倒的身体,一个死字,乃是盟里最最最最最最最最最最最忌讳的词了!没有之一!!
门房把钱往怀里一揣,撸袖子就要揍人。
袖子才卷到一半,就听那乞丐说:“他只要还没死,我就能治好他!”
门房:“……”
要让门房自己说,就是把他活活打死一万次,他也不信这乞丐能治得了宗主的身体。那可是连药王谷素谷主、寒医荀珍、琅琊阁老阁主、少阁主、晏大夫、浔阳云家云飘蓼都没治好的病啊!
可是话说回来,江湖多奇人,万一假如若是如果这乞丐真能治好宗主,却被他赶走的话……就是把他活活打死一万次也难以赎罪啊!
所以最后门房还是去禀报了。
黎纲和甄平出来见了这乞丐。还没报出名号,那乞丐就说:“黎纲、甄平,跟你们俩说没用!你们叫蔺晨或者晏大夫来见我!不过,在那之前……”
醉醉饿得脚下发飘、眼冒绿光:“先给我点饭吃!我要是饿死了,就没人能治好梅长苏了!
蔺晨和晏大夫过来的时候,醉醉正吃得风云变色。要不是甄平心细,说久饿后不宜暴食,拦着不让她吃第三碗饭,她觉得她一定能再干掉两碗饭的。
等她漱过口,晏大夫的耐心终于到了极限,他黑着脸问:“你说你能治好梅长苏?”
醉醉道:“这位晏大夫吧?久仰。”
晏大夫不耐烦道:“我问你话呢。”
醉醉道:“不就是火寒毒吗?昂,我能治,怎么了?”
大秋天的,蔺晨唰的打开他那把大折扇,风流万千的扇了几下,闪着他的桃花眼笑道:“不知这位姑娘师出何门?师从何人?”
“这有关系吗?”
“若不知姑娘何门何派,师从何人,叫在下如何推断姑娘是凭什么放此大话呢?”
醉醉认真的道:“我没吹牛。这世上有一种功法……”
她细细的将那功法和药方道来,“所以,让一个纯阴之体的女子,从小服用这药方温养,再以药浴熬煎筋骨。让她将这功法修炼至大圆满,与梅长苏双修,便可彻底拔除他身体里的火寒之毒。”
她看了看那两个家伙,特意强调道:“彻底拔除他身体里你们两个都解除不了的火寒毒。”
蔺晨和晏大夫面色都是一黑。
晏大夫哼了一声,和蔺晨两个头碰头的低声讨论。
黎纲、甄平两个心急如焚,偏偏不敢打断这两位的讨论,只能在那里干着急。
讨论良久之后,,蔺晨蹙眉,闭口不言,晏大夫轻叹一声。
黎纲简直火急火燎的,探身问:“您两位倒是给个话,这、这位姑娘所言,到底行不行得通啊?”
蔺晨收拢扇子,道:“理论上讲,是可以的。只是……”
黎纲、甄平对视一眼,异口同声的问道:“只是什么?”
“只是……”晏大夫叹道,“宗主剩下的时间……哪里够……”
哪里够他们找来一个小姑娘,天天喂她喝这药方,现把她养大啊!
醉醉笑得云淡风轻,将手腕神给蔺晨,矜持地道:“喏,切切看。”
蔺晨盯着那乌黑油腻的爪子。
“想要我切脉,”他捏着鼻子道,“你至少先去洗个澡吧!”
“我容易吗我!我容易吗我!”醉醉在浴盆里可劲搓着身上污泥。“我一出家门就走错方向了,兜了老大一个圈。坐船让人把钱全抢走了,把我扔进了江里喂鱼,亏得我会游泳才活下来!我一路讨饭往金陵走,结果被个人拐子发现了我是女孩子,绑了我要卖到青楼去,亏得我机灵,才逃了。我这一路,啥也没了,金子没了,银子没了,干粮没了,路引没了,连换洗衣服都没了,我一路讨着饭,好几次差点饿死。走了足足快半年才找到你们!我容易么我!容易么!”
屏风外,吉婶做着针线,唏嘘道:“你一个女孩子,那可真是不容易啊。”
她咬断了线头,抖了都手上的衣服:“来,试试这个。我们这没什么女孩子,就宫羽一个姑娘家。这是她的衣服,我瞅着你身量没她高,綴了几针,改短了些。应该差不多了。”
听说是宫羽的衣服,醉醉撇了撇嘴,但她的衣服已经脏得连当抹布都会被嫌弃,形势比人强,穿就穿吧。
吉婶拾掇着她那一身破烂脏臭得不能再要的衣服准备扔掉,却自衣服中掉出个东西来。
“吉婶!吉婶!那个不能扔!我丢了金子银子都没敢把那个丢了呀!”
吉婶奇道:“这是什么?”
醉醉把那东西在她洗剩的脏水中涮了涮,一点不心疼的在宫羽的衣服上蹭干净,揣在了怀里:“礼物!”
把宫羽的衣服穿上身,脸顿时就黑了。
妈蛋!她娘最隆重的一件礼服,袖口也才不过八寸宽!特么宫羽的衣服,袖口有三尺宽啊!
个子矮些,双手拢在腰间,袖子直接就拖地了啊!
她天天穿这么仙儿的衣服她不累啊她!
苏府根本就没丫鬟啊,没人伺候她啊,为了在宗主跟前保持一副“仙子”般的模样,宫羽她还真是够拼啊!
醉醉哼唧着由着吉婶帮她烤干头发,梳好头才出去。
黎纲一直守在外面,急的都快跳脚了。然则人家一个姑娘家洗澡,他一个大男人也不好去催。好容易见她出来,就差给她磕头谢恩了!
“醉醉姑娘,请随我来。”黎舵主亲自给她带路。
醉醉矜持的跟在他身后,努力让自己不要被拖了地的大袖子绊倒出丑,心里把宫羽骂了个狗血淋头。
忽然感觉到有视线,转身抬头,看见了对面屋顶上横卧着正好奇瞧着她的那个眼神微冷却又带着几分懵懂的少年。
醉醉笑了。
贼想翻墙入院得先干什么?得先扔肉包子啊!
她想进苏府,那必须得给飞流准备礼物啊!
她伸手入怀,掏出怀里那丢了金子银子都没敢丢的东西,朝飞流晃了晃:“给你的!礼物!”
说着,双手一搓一松,那东西螺旋桨一般盘旋着升到空中。
那是,一支竹蜻蜓。
飞流的眼睛瞬间就亮了!
醉醉就觉得眼前一花,飞流仍在原来的位置,那支竹蜻蜓却已在他的手里。
她终于见到了传说中的轻功啊啊啊啊!
醉醉激动的朝飞流挥手:“喜欢吗?我以后还会做好多玩具给你的!”
飞流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重重的点头:“喜欢!”
想了想,又补充道:“好玩!”
又想了想,再补充道:“还要!”
“等我先治好你苏哥哥,就给你做玩具哈!”醉醉开心的挥挥手,转头道:“黎舵主,走吧。”
黎纲目瞪口呆!
她、她就这么明目张胆,当着他的面就收服了飞流?!
妈哒!简直玄幻了!还有,刚才那啥玩意?怎么会飞?
黎纲带着一脸的“我勒了个大去”的表情,走进正房禀报:“宗主,醉醉姑娘来了。”
闪开身,露出身后的醉醉。
宫羽这衣服,不管醉醉怎么心里怎么骂娘,都不能否认,它好看!正所谓人要衣装,这种超仙儿的衣服,村姑穿上都能沾几分仙儿气。
何况醉醉本来就生得挺好看的……
“姆……”蔺晨又唰的一声打开了他那把装饰用的大扇子,“这样看上去,也算是个美人儿……”之前那什么鬼样子,臭烘烘的就敢让他蔺少阁主给切脉!
他说完,就发现那姑娘根本就没听见他的话。
屋子里有很多人,基本上苏宅几个有头有脸的人都在了,连卫峥都在列了。
然而醉醉只看到了那一个人。
她怔怔的看着他……
已经快有十六年了……她生活在这个世界,前世的记忆都已经开始模糊。只有脑中与生俱来的药方和功法清晰如旧。而那些她记忆中的人物,早就面孔模糊。她其实根本不能断定他们是不是真的长得就和她前世所知的一样。只是,每当一个有名有姓的人出现在她面前,她就会仿佛突然打开了记忆闸门似的的,会清楚的意识到这个人是谁。
就譬如现在,她看到了梅长苏。
旁人都不过穿着薄夹衣,他却拥裘围炉。便是这样,手里还要捧着手炉。
他身形单薄,面孔消瘦,只有鼻梁挺拔依旧。薄薄的唇似带三分笑意,又似充满嘲弄。
他长得真得和她前世知道的一样吗?她竟一点也不能确认。
唯一能确认的,是那双眼睛。
那漆黑如渊,深邃无底的眸子。那没有任何女人,能扛得住的深邃目光。
将自己深深隐藏,却将别人层层看透。
寒似冰,利如锋。
她不怕被他看透,她真希望他能看透,能知道她是谁,为谁生,为谁活,为谁来。
可惜,他不会知道。
因为他是,那样一个心思深沉的人哪。
醉醉忽然眼圈就红了。
她直直朝着他走去,中间被大袖子绊了一下,差点扑到他的火盆上,踉跄了下才噗通一声坐在了他跟前。
嘴角往下撇,金豆子噼里啪啦的就开始往下掉:“我可苦了!我一出家门就走错方向了,兜了老大一个圈。坐船让人把钱全……”她把给吉婶讲过一遍的东西又给他祥林嫂了一遍,“呜呜呜呜……好不容易才找到你!呜呜,好几回都差点饿死!腰都细了好几寸……呜呜……”哭得上气不接下气,那真是见者伤心,闻者流泪哪!
众人:“……”听着是挺不容易的……等、等等!这什么节奏……全让她带偏了啊!
蔺晨一双利眼在醉醉那哭得微微颤动的肉腮帮上扫过,再扫过那和宫羽不盈一握的纤腰根本不能比的腰身……
腰都细了好几寸?所以姑娘你之前是有多肥?
梅长苏深吸几口气,终于憋出一句:“姑娘辛苦了。”眼神诡异的飘向蔺晨……这姑娘脑子没问题吧?
“咳!”蔺晨收起那把大秋扇,“醉醉姑娘,请暂收眼泪,先说说梅宗主的毒可好?你之前说过的药人……”
哦对,这事才最重要!醉醉赶紧用大袖子把眼泪鼻涕都抹干净——反正是宫羽的衣服——把手腕一伸:“喏。”
蔺晨和晏大夫同时起身。
“我来!”
“我来!”
两人互瞪几眼,各不相让。
醉醉干脆把另一只手也伸出来:“喏,一起来吧。”
两人分坐醉醉两侧,各自切脉。认真切过一阵,对视了一眼,很有默契的互换了位置,换了另一只手来切。
众人都睁大眼睛,仿佛只要把眼睛睁大,就能瞧出个所以然似的……
蔺晨和晏大夫脸上都慢慢有了笑意。
众人心口都噗通噗通跳起来,难道……?
蔺晨看了眼晏大夫,终于开口道:“脉象上来看,这位姑娘说的都是真的。”
黎纲、甄平、卫峥等人都激动得不知道要说什么。看醉醉的眼光就像看一大坨闪闪发光的金子那么热切!
只有梅长苏垂下了眼眸。
蔺晨的意思是,从医学上讲,行得通。然而,她呢?她本人却是个说不通的存在。
他抬眸,淡淡道:“你们都出去,让我和醉醉姑娘说几句话……”
众人鱼贯退出,蔺晨走在最后,回身,目光在二人身上扫了几圈,也出去了。
说要跟她单独说话呢!醉醉膝行蠕动到他跟前。
梅长苏看了她一会儿……
捏捏眉心:“不用离这么近……”都快贴到他脸上来了……
他叹口气,看着她:“姑娘眉心紧锁,腰身挺立,尚是处子……你可明白,若为我解毒,你需要付出什么么?”
“明白呀。”醉醉眨巴眨巴眼,笑得不能更猥琐,“得和你睡觉呗。”这一世就指着这点福利活了。
梅长苏:“……”你口水快流出来了你知道么。
他捏捏眉心,“然则姑娘为我,做出此等牺牲,却不知道所求为何?”
所求为何?
为你能活下去!
为你能娶了霓凰!
为了苏凰配能生下一堆小长苏!
“我自有所求!”她立起身子,直视着他。
他算尽人心,她若无所求,他怎么会信!
“请说。”
“你要给我买些好看的衣服,我不想穿宫羽的衣服!”
“姑娘在我府里,无需操心这些事。”
“还要给我买……”
“说重点!”他又捏眉心。
“……我要你为我做一件事。这件事,这世上只有梅宗主你一个人能做到。”
“何事?”
“现在说了也没意义,你且答应我,等我治好了你,你一定会替我完成这件事!”
梅长苏淡淡的看着她,那深邃目光中有一丝冷意。
让她心脾发凉!
她硬着头皮道:“这件事,不会伤害任何人!真的,我发誓!它就是很难完成而已。”说着,真的举手发了一个誓言,将她能想到的所有恶毒的诅咒都用上了,以保证她所言不虚。
他似有动容,沉思一阵,终于道:“好,我答应你。”
“可要做些什么准备?”他问。
她贴近他,问:“首先你先告诉我,现在到底是什么时间?”
他微怔。
她补充道:“我就是想知道……赤焰军一案,平反了吗?”
他目光幽幽,道:“数日前,陛下方才颁发诏书,昭雪了梅岭冤案。”
数日前?
醉醉终于知道了这个世界的时间点!
赤焰军冤案刚刚昭雪,那么接下来就要烽烟四起,他就不得不拖着残败的身体远赴北境!
这么说他……已近油尽灯枯!
她以拳击掌:“没什么好准备的,那个……你就洗个澡就行。今天晚上,姑娘我就小登科!”
“咳咳咳咳咳咳咳咳咳咳咳咳……”
她赶忙给他拍背顺气:“没事吧?”
“咳咳,咳咳,无事……”
望着精雅的庭院,麒麟才子,江左梅郎,唯有无限远目……才能按下心中想喊飞流将她扔出去的冲动……
华灯初上,梅府里浮动着一种诡异的喜庆。
大家心底有个不能说出口的隐秘念头。虽不是娶妻,也非纳妾……但,万一,是说万一,宗主的火寒毒最终解不了,那……醉醉姑娘要是能给宗主留下个一男半女的也好啊……
虽没有张灯结彩,但甄平还是叫人把宗主卧房里的白蜡换成了红烛。
屋子里比平时还更多烧了一个火盆。热烘烘的,烤得醉醉嗓子发干,鼻尖微汗。
房门推开,又合上。
梅长苏已烘干了头发,束于脑后。
穿着雪白的中衣中裤,披着烟青色的氅衣,神情淡淡。
目光扫过室内,那姑娘只穿着中衣,跪坐于榻上,身体紧绷,有着显而易见的紧张。
他的卧室里没有安置胡床,榻只比地板高寸许。他走上去,反手放下帐子,小小空间便仿佛房中房,屋中屋。
帐外红烛烧得正盛,帐中却一片昏暗,暧昧气息悠然而生。
他在她身前坐下,清楚的看到她置于膝上的手紧张的攥成了拳头。
“有什么特别的步骤吗?”他问。
“没、没有,就像普通的……男女那样……”她紧张的回答,“你、你懂?”
江左盟宗主无语的望望帐顶。
“我懂。”他说,“但姑娘你,可懂?”
“我、我当然懂!”仿佛炸了毛的小猫。
梅长苏忍不住笑了。
“过来。”他张开手臂。看她有贼心没贼胆的样子,总不能指着她主动吧。
她移动膝盖,向前挪了半寸。
他无语。
白天恨不得都贴到他脸上来了,这会儿却怂了?
他轻扯她手臂,将她拉进怀里。她虽身体紧绷,却极温顺,毫不反抗。就这样抱着她,都能感觉的到她心跳得厉害。他轻轻抚摸她温热紧绷的背,一下又一下,温柔又缓慢。她的身体渐渐放松了下来。
她自他颈间抬起头,目光自他的喉结缓缓上移,扫过瘦削的下巴,挺拔的鼻梁,与他深邃的眸子对视了片刻,最后落在那薄薄的唇上。
他看着她,她不难看,特别是眼睛,干净澄澈。他身边的人,都随着他在红尘生死间打滚,没人再能有这样一双干净的眼睛了。
然后她的唇贴了上来。温热,濡湿。他喉结上下滚动一下,却并未回应她。
她有些微微的失望。
她帮他脱下氅衣,温热的小手摸到了中衣的衣带。他忽然抓住她的手。
他的手冰凉。
他垂下眼眸,声音有些喑哑,平静陈述着任何男人都觉得耻辱的事实:“我已经很久……没有过男人的反应……”
醉醉的手滞住。
他是说他……不行?
梅宗主到底行不行?
前世,粉丝们先是热烈讨论,然后激烈争吵,终致组团撕逼!当年她摔着键盘在群里大吼,梅宗主迎风就倒的身子,行你妈行啊!
这么说,她其实赢了?她身体力行的解开这个千古之谜?
可她一点也不开心。
她眼圈红了。
“没关系。”她说着,将他推到,“有我呢。”
她坐到他身上,拉开他的衣带。
他有着帅裂苍穹的脸,有着深邃迷人,让人无法抵挡的眼神。他的身体,却并不好看。肩膀单薄,手臂细瘦,肋骨一根一根清晰可见。
“鄙身破败,”他望着帐顶,轻轻的道,“让姑娘失望了。”
醉醉再也忍不住,眼泪一颗一颗的掉落在他腹上。滚烫的泪珠,像岩浆一样炙伤了他。
“别怕,”她用袖子抹抹脸,哽咽。“有我呢。”
她有些粗鲁的扯开他的裤带。
凉意袭来。他闭上眼睛,任他破败的身子裸/露在她面前。
有温热的小手按住他下腹几处穴位,逐渐用力。
醉醉六岁始便同南生一起,跟着南生的祖父学医了。她素来好吃懒做,唯有学医一事,极为勤奋。
无他,只为梅长苏。
在她的揉按之下,梅长苏忽然哼了一声,身体终于有了正常男人该有的反应。
他睁开眼。有多久?没体会过,这种仿佛活着般的感觉了?
“梅长苏!梅长苏!”
醉醉褪下自己的衣服,犹豫了一下,终于还是羞耻的留下了抹胸。
雪白的腿分开,跨坐在他腰胯间。功法运转一个周天,身体开始发热,潮湿。
“你知道吗?我啊……”她静静的看着他,扶着他对准自己。“是为你而生的啊……”
缓缓的,坐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