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6 定情(1 / 1)
修养得差不多的夜重华终于要回归工作岗位,而夜淮安,再不回去估计可以直接开始暑假生活了。也是一朝被蛇咬,夜淮安对夜重华安危尤为重视,几乎到了草木皆兵的地步,夜重华不管在哪里,都有人陪着,夜重华讲课,保镖就坐在门口第二排当学生,下课如果有人问问题,那么保镖也要能够在人群里抢占有利地位,夜重华去办公室,那么保镖务必要装成学生跟着去,还要务必保证不会出现装的不像而给夜重华带来不必要的困扰的情况,夜重华去卫生间,那么保镖将会一左一右当门神……夜重华很不习惯一举一动都在别人的注视之内的生活,但是夜淮安会担心,所以,他安安分分的保证不给保镖们增加工作难度,也不让夜淮安担心。
就这样,夜重华安安心心的当大学老师,他或许不知道南方因为他被绑架这件事势力几乎完全洗牌,不知道边境贩毒团伙正在历经严寒,也不知道南方和西北的局势瞬息万变,所有的平衡一下子被打破,各方势力洗牌、角逐,风云变幻。他知道傅家和宁家必定要经受新一轮的梳洗,犯了事的,跑得掉,说明运气不错,没跑掉的,那就只能说是手腕不够和胆子太大了。
有时候,夜重华会觉得很讽刺,二十年前温温吞吞、喜欢一个人都只敢暗恋的叶然,二十年后,一场绑架就搅乱几方局势的夜重华,明明是一个人,却是两种境况,这期间,除了身世的改变,还能有什么?这个世界就是这样,你总要有一种东西作为资本,以对抗种种可能出现的残酷。
除却这些,还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夜重华一直记在心上——夜淮安的玉坠出现了!作为夜家血脉身份象征的玉坠,有着种种神奇的传说,也曾在救治苏黎的时候大显神威,但是它是指怎样出现的,除了知道是来自夕佳楼,再无其他信息!夜淮安的生辰是在夏初,这是一个很好的季节,却不是一个很好的日子,因为那一天同时也是他的母亲的忌日。所以,夜淮安从来没有和众人一起庆生,每年的生日,他会收到来自亲朋好友的祝福礼物,以及夜重华的一顿生日大餐,一碗夜重华版的长寿面,十八年来一直如此。夜淮安的挂坠是在他十八岁生辰后的第一个月圆夜出现的,自夏初生辰后,孙管家每天清晨都会去夕佳楼查看一遍,玉坠一出现他立刻就通知了夜重华。
夜重华接到电话后想起自己那个挂在身上不过三四年的挂坠,十八岁的时候出现,等了两年才见到主人,过了四年就被永远的的送给了别人,说来有些凄惨。
夜淮安知道自己的玉坠出现的时候,第一个想法就是那个关于“生生世世灵魂相系、心灵相通”的传说,他很想立刻就拿到,然后把自己和重华绑在一起,生生世世!他不信鬼神,但是与夜家有关的打破科学规则的事情已经不止一件,由不得他不重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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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照古老的规矩,去夕佳楼取出玉坠,需要提前焚香沐浴斋戒三日,敬苍天,告先祖,然后才能在第四天清晨日出之时登上夕佳楼取出玉坠。所以,一直以来,对于你一天天气情况的占卜、预测非常重要,现代就简单得多,直接关注天气预报,省却了古老、晦涩难懂的占卜推演。夜重华当年的取出玉坠的时候是自己一个人进行的,那个时候他所剩的亲人——夜云兮,大腹便便,已经不方便陪他去进行这样一场程序繁琐的仪式,而夜淮安,打定主意要夜重华的陪伴,夜重华怎么会拒绝。
三天的斋戒沐浴,三天的虔诚祷告,终于等来携手登楼的那一缕晨光,一左一右一起推开夕佳楼最高楼层雕花木门,阳光刚好直接照射在厅堂里的供画上,那是一幅白泽古画,夜家不设宗祠牌位,世世代代只有这一幅白泽古画供于泽园最高处的夕佳楼顶楼供桌之上,俯瞰着整个泽园,夜家每日一果蔬美食并一盘后山清泉为供,玉坠就躺在那个承载后山清泉的玉盘里,每天清晨都有人来给刚刚干涸的玉盘注上后山清泉,而后山清泉,记载里从来没有干涸过,就算是周边大旱,也是如此。
夜淮安的玉坠和夜重华的是一模一样的,他们也不清楚是所有人的都一样,还是只有两人的是一样的!通体雪白,温润透亮,白泽栩栩如生,中间却有一条红色的线痕贯穿头尾,线痕栩栩如生,仿佛会流动。
夜淮安小心的把玉坠取到手中,温润微凉的质感让人爱不释手,中间的红线让夜淮安想到了它的“月老红线效用”,在脑中重复了千百遍的场景一下子似乎又出现在眼前,不禁莞尔,眼神坚定的拉着夜重华一起在蒲团上跪下,直面白泽古画,挺直脊背,“夜家不孝子孙夜淮安在此敬告先祖,淮安此生将与夜重华结为夫妻,一体同心,不离不弃,永生不负!”夜淮安说完之后偏头略带不安的看向夜重华,谁知夜重华听到他的誓言后也略微惊讶的偏头看向他,刚好就撞向了淮安不安的眼神,嘴角不禁上扬,回头直面白泽古画,挺直脊背,朗声道“夜家不肖子孙夜重华在此敬告先祖,重华此生将与夜淮安结为夫妻,一体同心,不离不弃,永生不负!”
夜淮安在听到夜重华的誓言后脸上立刻扬起了迷人的笑脸,让回看他的夜重华一下子就看呆了,直到夜淮安吻上他的唇才反应过来,脸红之余也开始回应他,分开的时候夜淮安环抱着气息有些不稳的夜重华,两人半坐在蒲团上,面对着白泽古画,阳光打在身上,“重华,我们今天算是在祖先面前定情备案了!”
“嗯!”
“那,我们做到底吧!”
“别掐我啊!你肯定想歪了!我说的是玉坠滴血的事情!”夜淮安的腰上被夜重华重重的掐了一下,立刻笑嘻嘻的把话说完。
“是你故意误导我的!”夜重华为自己想偏了的事感到害羞。
“我错了,其实我心里就是那样想的,你没偏!”
“你带刀了?”夜重华不想和他在这么神圣的地方讨论这种羞耻的话题。
“没有,不过,我把云叔的银针带来了!”
“他没发飙?”
“我找墨白叔叔借的!”
“哦!来吧!长痛不如短痛!”夜重华伸出右手给夜淮安取血。
“一下就好,忍一忍!”夜淮安皱着眉头,因为他想到夜重华长久以来一直很抗拒输液。
“没关系的,银针那么细,不疼的!”于是,夜淮安很迅速的在夜重华手指上扎了一针,挤出一滴血滴在玉坠上,玉坠居然很快就把那滴血吸收了,然后夜淮安又迅速在自己手指上也取了一滴血滴上去,也是很快就被吸收了!等到再去仔细看的时候就发现那根红痕变得更加明艳、鲜活了,好像有生命的活体很快就要流出玉坠一样,两人不禁称奇,不过倒是没有什么心灵感应的情况出现,为此夜淮安有点小小的失落,夜重华倒是不介意,两人之间默契非常又几乎形影不离,和心灵感应差不多了。
挂坠被用一根红绳系着挂在了夜重华的脖子上,夜重华继续挂着那块功不可没的月光石。
“淮安,我们去见云兮吧!”云兮,是夜重华的姐姐,夜家大小姐,也是夜淮安的母亲,所以,其实夜淮安严格上来说是不姓夜的。夜重华没有见过夜淮安的亲生父亲,夜云兮没说过,周围的人也只当没有那个人的存在,夜重华便选择了不去问,不去知道,自己就做了夜淮安这一世的父亲。
“好!”夜淮安语气中带着激动和欣喜,一直以来,都是他痴缠自己的养父舅舅,如果不是他那样步步紧逼,以夜重华的温吞和迟钝,终其一生他们都只会是亲人,不会是情人,所以,在这一份背德的爱情里,他要背负更多的责任,不过,他无所畏惧。但是,夜重华不是无法做到他这样毫无心理压力,重华已经好久没有去看夜云兮了,他在心里感到愧疚,他觉得是自己的不良表率使得夜淮安在喜欢同性之后喜欢自己的舅舅兼养父,喜欢同性并没有错,但甥舅之间,到底是背德乱伦,他没办法毫无压力的面对夜云兮,所以他怯弱地选择享受夜淮安带来的甜蜜,不去面对夜云兮。然而,此时他们在先祖面前定情,揭开了最后的面具,他没有理由,也不应该再退却,相爱是两个人的事,怎么能只让一个人承担压力呢?
夜重华爱夜淮安这个男人,他舍不得让他的爱人一个人独对那份心理压力!何况,他们在一起,终归要走向阳光,这是一件美好的事情,没有必要躲在黑暗里!
不求所有人都祝福,但务必不能委屈了心爱的那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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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云兮的墓距离夕佳楼并不算远,尚在泽园范围内,作为父母爱女,她一人孤身长眠在父母身畔。夜重华拉着夜淮安先祭拜的是自己的父母,夜淮安的爷爷奶奶,这两个长辈,夜重华记忆里没有见过,或许在襁褓中见过,但终归没有留在记忆里,他只在孙管家的只言片语和那些留下来的图文资料里了解过他的父母,那是一对儒雅、知性、恩爱的夫妻,男的俊逸,女的温婉,郎才女貌,照片有些老,技术也没有现在的那样好,但是透过照片还是能够感受到两位长辈身上那种浓浓的书卷气息,夜重华的父亲喜欢看书,夜重华随他,母亲的眼睛生的极美,细长的丹凤眼,眸光里浸透着特有的温婉和知性,那是一位受到过良好教育的女子,空谷幽兰。夜云兮的眼睛随她,但是夜云兮的性子算不得温婉,倒是有种宁折不弯的气势,五月榴花。夜重华的眼睛没有生的特别美,他的特别之处在于周身的温润气韵和隐藏在温润表象之下的慵懒迷糊。夜淮安爱极了他低眉看书的样子,小的时候他喜欢在重华看书的时候也拿一本故事书窝在他的怀中一页一页的翻看,一偏头就能看到那个人好看的睫毛,及至近些年,他喜欢在重华看书的时候把人圈在怀中一起品味字里行间的韵味。
太阳慢慢升高,阳光渐渐的开始蔓延到墓地这一片,夜重华拉着夜淮安在父母的墓前,本来以为会有千言万语,但是却开不了口。幼时长在孤儿院,心中千万遍思念、幻想过自己的父母会是什么样子的,后来被养在李家,李宸夫夫没有满足小小的叶然关于父母的幻想,后来知道所有的事情,看了夜家夫妻的图文资料,心中的那一块空缺终于在20年后填补齐全,不可谓不欣喜,只是,欣喜过后便是浓浓的失落,好不容易填补了留白,却没有一日可以享受那种幸福,何其不幸!现在他拉着自己的外甥兼爱人,在父母的墓前,除了那些踌躇难言之外,他只想告诉泉下双亲,“爸、妈,淮安是我养大的,是云兮的孩子,是你们的外孙,我的外甥,但是,他也是我的爱人,我这一辈子就是要和他过的!我从来没有在二老膝下尽孝一日,如今却……”,夜重华的话没有说完,夜淮安紧紧的扣着他的手,“外公、外婆、岳父、岳母,重华脸皮薄,你们不要为难他,我皮厚,可以尽情为难我!我是你们的外孙,重华的外甥,但是,我也是重华的爱人,我们已经在一起了!你们会祝福我们的吧?就算不祝福也没关系,反正我会他一辈子都开心快乐的!你们不说话,那就表示默认啦!以后重华就是我的了,见过家长的那种!岳父,岳母好!”
夜淮安本来还想讲讲夜重华的好,但是一只耳朵被夜重华揪着,他只好闭嘴。
两人默契的没有开口说什么,夜重华十分自然的把手放了下来,红着耳朵拉着人走到旁边的夜云兮的墓前。夜家大小姐夜云兮的墓碑简单至极,按照其生前意愿,石碑上除了姓名、生卒、立碑人,再没有其他,连照片也没有,遍寻夜云兮遗物,既没有她的任何照片,也没有那个她为之诞下血脉的男子的任何信息。夜重华见到她的时候她已经怀孕,并且在不久后临盆殇逝,他对她的了解不算多,至少没能触及到一星点淮安生父的信息,现今,就算想寻找,茫茫人海去找一个不知面貌,不知姓名,不知国籍,甚至不知是否还存在的男子,就算是夜家,何其难?
反观之,夜淮安对于素未谋面的生父,一直以来都是抱着遇见就是缘分,遇不见那就不必强求的心态,私心深处他想把父亲这个角色永远独一无二的给以夜重华,那个男人不出现,也好!
“姐姐,你的宝贝儿子今年18岁了,很优秀,聪明、长的又帅、脸皮还很厚、经常不服我的管教,然后,他被我拐走了!对不起!”夜重华本来要说的话并不是这样“不庄重”的话,但是不知怎么就成了这样,不过,最后一句“对不起”倒是真心实意,夜淮安的人生都被他改写了,他必须要负责。
“妈,我虽然没见过你,但是重华给我描述过你的音容笑貌,我自己经常幻想过您的模样,可惜一次都没有梦见过你!您的弟弟很优秀,和您一样温柔,但是,他被我拐走了,一辈子,您别生气,对不起!”
夜淮安说完就偏过头吻了夜重华,很温柔的吻!
“我们在父母面前定情了!”
“嗯!你脸皮真厚!”
“嗯!我们在父母面前定情了!”夜淮安刚说完就又被夜重华拧了耳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