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捡回一只小阿诚（1 / 1）
“快点，滚过去把大少爷的书房打扫干净！”
桂姨看看四周无人，在阿诚的腿上重重的踢了一脚，将一块破抹布扔到了阿诚的脸上。
阿诚早已经习惯了桂姨对他的毒打和辱骂，明家大姐领着两个弟弟到庙里祭祖了，其他的下人们又都在楼下忙活，阿诚知道，这个时候自己只有乖乖听话，否则桂姨对自己的责打只会变本加厉。
明楼的书房让阿诚觉得很陌生，这里，对于阿诚来讲，就像是一个从来都想象不到的世界，屋子里有许多的书，封面上的字，有中文，有英文，还有好多他见都没见过的奇怪文字。
阿诚的手拂过书架上的书，他没上过学，不认识字，甚至连自己的名字都不会写，可是对于这满屋子的书，他却有一种莫名的贪恋。
“你个小崽子，干什么呢？大少爷的东西也是你的脏手配碰的，赶紧给我在大小姐他们回来之前打扫干净，要是我看到一点儿灰尘，晚上回去我一定打断你的腿！”
桂姨将一盆水重重的放到了地上，水花四溅，弄湿了深棕的地板。
阿诚猛的从自己的思绪中回过神来，现实就是这样，甚至连幻想自己都不配拥有。
阿诚将抹布放在水盆里洇湿，跪在地上，认真的从角落开始擦起地板，他的手法娴熟，显然是经常干这些活的。
不多时，阿诚就已经累得双腿发麻，手臂酸痛了，他站起身，擦了擦额角细密的汗珠，活动了一下筋骨。
“啪。”明楼书桌上的一摞书被自己的手肘撞到了地上，阿诚猛的回身，小心翼翼的拾起地上的书，把他们按照原来的顺序依次摆好。
桂姨曾告诫过他，明楼书房里的东西任何人都不能动，这件事情若是让桂姨知道，她一定会打死自己的。想到这些，阿诚身上的伤口不禁隐隐作痛。
所有的书都按照原来的顺序摆好了，可地板上，却多出了一张地图，这张地图应该是夹在哪本书里被甩出来的。
阿诚颤抖的捡起地图，不知该如何是好，地图上，画着各种各样的几何图形，虽然是小小的一张纸，但却代表了广阔无垠的土地，阿诚看着手里的地图，心突然猛烈的跳动了起来，因为他仿佛看到了两个字，自由。
阿诚的手心冒出细密的冷汗，他的嘴唇上下的打着颤，他紧紧闭着眼睛，将地图折起来，收进了怀里。良久，他笑了，那是一种前所未有的，从身到心的舒畅，他心里想着，他的自由就要来了。
晚上，桂姨和明镜道了别，就带着阿诚回了贫民窟里那栋破旧的小房子。
房子很小，很乱，“吱呀”一声打开门，一股子霉味扑面而来。
“去把蜡烛点上。”桂姨顺势在阿城的身上踢了一脚，阿诚一个踉跄，忙跑过去点蜡烛。
“真是的，点个蜡烛都这么慢手慢脚的，天天偷懒，我真是养了只白眼狼。”
桂姨恶狠狠的瞪了阿诚一眼，顺手拿起桌上的鸡毛掸子，就往阿诚的身上招呼，阿诚一个没站稳，手指就被蜡烛的火苗烧了一下子，疼得他捂着手指啊啊大叫。
“我让你偷懒，让你不听话，男人就没一个好东西。”桂姨一边说，一边将鸡毛掸子狠狠的抽在阿诚的背上，阿诚痛的俯在地上不断的哭泣，而桂姨却是听不到一般的一直在咒骂着。
“要不是那个没良心的王八蛋骗了我，我也不至于落到今天这个地步。”桂姨一边说，眼泪一边止不住的流，像是在发泄什么似的，手上的力道更狠了，“我的孩子，我好想我的孩子！妈妈好想你呀！”
“呜呜。”阿诚双手护住脸，趴在地上无力的哭泣着。桂姨不想让别人知道自己每天都遭受着她的毒打和虐待，若是自己没有护好脸，恐怕又要饿上一天了。
火辣辣的疼痛从背上袭来，阿诚甚至连哭泣都做不到了，每一个毛孔都向他叫嚣着罢工，他的头昏昏沉沉，闭上眼睛，下一秒，仿佛就是天堂。
“明天在我起来之前，把炉子烧热，早饭准备好，要是敢偷懒，明天你就不用吃饭了！”
桂姨站起身，大口的喘着气，将鸡毛掸子扔到了阿诚的身上，躺到床上睡觉了。
阿诚剧烈的喘息了几下，适应着身上的疼痛，新伤加旧伤，再这样下去，恐怕自己就要死了。他摸了摸怀中的地图，嘴角勾起一抹笑，他的天堂，就要来了。
阿诚就那样趴在冰冷的地上，一晚未睡，早早的，他就忍着身上的疼痛干起了活来，桂姨醒来，看见已经安排好的一切，不禁心情大好。
桂姨匆匆吃了早饭，就披衣准备出门，临走前，还在阿诚的脖子上重重的掐了一把，“去把水桶给我打满，后院的柴都劈好，要是在我回来之前有一样没做好，明天的饭你就不用吃了！”
门被重重的摔上，阿诚却没有动，他冷冷的看着未上锁的房门，站在那里，静静的盘算着桂姨什么时候能走远。
阿诚摸了摸怀里的地图和饼干，澄澈的眼里满载着希望，他，终于可以离开这个地狱，寻找自己的天堂了。
阿诚走了，大步的向前走着，明亮的朝阳挂在蔚蓝的天上，他第一次觉得，这个自己是属于世界的。
阿诚想回到自己呆过的孤儿院，他只记得，那里的院长妈妈是个穿着黑袍的女人，虽然不会对他笑，但也绝不会打他。
从旭日东升走到了艳阳高照，他就这么一直的向前走着，他很累，很饿，很冷，他渐渐觉得脑袋发晕，走不动了。
孤儿院还没有到，阿诚有些怕了，死亡的恐惧笼罩着他，他摸了摸身上，想起了那张地图。
前面有一群学生，他们识字，一定能看的懂地图的。
阿诚用尽身上最后的力气，努力的朝着他们走过去，他伸伸手，想要抓住一个学生的袖子，却终究还是远了一些，他双膝着地，倒了下去。
昏倒前的最后一眼，阿诚看到了一张熟悉的面孔，那张脸，是那么的让人心安却又高不可攀，他跌进了一个温暖的怀抱，安心的闭上了眼睛。
再次醒来，阿诚的身下已经是一张舒适柔软的床了，他张开眼，望了望周遭奢华的装修，心中有些窃喜，天堂原来是这么美丽的样子，早知道，自己就应该早点死了。
“阿诚，你醒啦！”
女孩清脆的声音打破了房间里的宁静，阿诚艰难的抬起身，紧紧的皱了皱眉，“阿香？难道你也死了吗？”
“什么死不死的呀，这里是大少爷的房间，大少爷说你昏倒在他学校门口了，大少爷找大夫给你看过了，你没什么大事，不会死的，大少爷叫你醒了就赶快去他的书房呢。”
阿诚突然想起自己最后看到的那张脸，他以为，那不过是自己濒死之前出现的幻觉，没想到却是真的。
“你总发什么呆呀，大少爷还在书房等着你呢。”
阿香将阿诚从床上一把拽了下来，阿诚平日里也总是呆呆笨笨的，也不知这个阿诚有什么好，大少爷竟然让他住到自己的房间里，平时大少爷的房间可是进都不会让人进的。
阿诚的全身像是散架了一般的痛，他强忍着一步一步走到了明楼的书房，可是到了门口，他却迟疑了。
明楼是那么的英俊潇洒，高不可攀，而自己，却像是地上的一粒尘埃，卑微的根本不配站在这里。
阿诚紧咬着嘴唇，直到血腥的味道布满口齿，他终于下定了决心，轻轻的敲了敲门。
“进来。”明楼的声音沉稳而有力，让人听起来很是心安，阿诚没敢踌躇，推门走了进去。
“大少爷。”阿诚低头站在明楼的书桌前，声音因为害怕而有些颤抖。
明楼放下手里的书，上下审视着面前的这个孩子，他衣衫褴褛，面色苍白，瘦骨嶙峋，绝对不会是被照顾的很好的样子。
“说吧，到底怎么回事？”
阿诚偷了明楼的地图，不免心虚，他以为明楼是在质问他这件事情，他嘴唇打颤，“我我，对不起，我……”
明楼自认不是个有耐心的人，对谁都是一样，他看着半天说不出一句话的阿诚，心里有些焦躁。
“你不会说话吗？”
明楼的语气中带着审问，面色不善，耐心马上就要被耗尽。
阿诚看着明楼这副样子，更是害怕，身体像筛糠一般，抖个不停，怀中的饼干屑也随着阿诚的动作，掉到了纤尘不染的地板上。
明楼看着满地的碎屑皱了皱眉，“王叔，把他的衣服脱下来，看看里面有什么。”
饼干屑和地图从阿诚的怀中掉了出来，阿诚只觉得凉意猛的袭来，伤口更痛了，然而他却顾不了那么多，他趴在地板上，舔起了落在地上的饼干屑。
触目惊心的伤痕映入明楼的眼帘，阿诚的身上竟没有一个完好的地方，看着趴在地上的阿诚，明楼的心突然痛了起来。
明楼十几岁就没了父母，他一直觉得，自己看惯了世事的无常和繁华，已经没有什么东西能够让他的心再起波澜了。
可是这一次，他生气，他心痛，想起阿诚那双澄澈干净而又小心翼翼的眼睛，他不禁恨自己，恨自己为什么没有早些发现这些。
明楼走过去，将阿诚从地上拽了起来，“是谁打的？”
阿诚悄悄的抬头看了明楼一眼，紧紧的抓着衣角，不敢说话。他从来没有看过明楼有这么生气时候，一定是自己刚刚没有礼貌，惹怒了他。
“是桂姨？”
明楼修长的手指托起阿诚的脸，阿诚直视着他的眼睛，轻轻的点了点头，就迅速的将头埋到了明楼的怀里，就算明楼下一秒要赶他出去，他也想在这一秒，多汲取一点他的温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