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 绣花大盗（十）（1 / 1）
暮色夕阳，陆小凤一醉未醒。
现在谢凛打算出门了。但红鞋子组织还在找他们麻烦，倘若将陆小凤丢在这里，估计等他归来，只能看见一只死鸡了。
不能眼睁睁看着陆小凤死，也不能不赴今夜陈家之宴，谢凛顿时伐开心了。
他果断起身，去院中井里打了一桶凉水。夏日深井，在这个没有冰箱的时代，井中清水简直就是消暑降温利器。这样一大桶水浇在陆小凤身上，谢凛保证他一定能瞬间清醒过来，那他便可以安安心心离开了。
他正提着水往回走，面前院子里忽然走进六个女人，六个都穿着红鞋子的，很漂亮的女人。
又是红鞋子。
谢凛嗤笑：“啧，阴魂不散。”
六人脸色本就是一片黑沉，听闻谢凛此言，更是咬牙切齿：“谢凛，今日我们就要你的命！”
谢凛笑了。他只说了三个字：“凭你们？”
他已摸清楚这世界顶尖高手的实力，比起游戏副本里那些动辄几百万血的boss简直弱爆了。现在他面前的倘若是六个陆小凤，那毋庸置疑死的一定是他；可惜这六个女人，连一个陆小凤都拿不下，更何况他？
六人脸色更差了，欧阳情冷笑道：“拿剑的谢凛，我们确实杀不了。可惜现在的你，手中无剑。”
谢凛看了她一眼：“你就是那个假装重伤放过陆小凤的欧阳情？”
欧阳情脸色豁然一变，她分明已感觉到了，姐妹们盯在自己身上那些如刀锋般冰冷刺骨的怀疑目光。
大半日前，她确实假装挨了陆小凤一掌吐血重伤，但那也仅是因为当时她看见陆小凤给她打的暗号——此事有蹊跷，稍后再同你们解释。
陆小凤的解释尚未要到，谢凛却说了这样一句话。而这一句话，也足叫人浮想联翩。
因为陆小凤本是一个多情浪子，而欧阳情却是青楼名妓，这样两个人，难道当真素不相识？先前她们也还疑惑，为何半日之后欧阳情看起来居然就安然无恙了，岂非正是假装的？
谢凛又道：“其实金九龄已经死了，你又何必再为他丢了性命？”
此言一出，欧阳情脸色顿时更差了，她下意识便怒喝道：“放屁！”除此之外，更有一个声音异口同声，甚至更多了一句：“他现在明明在王府领赏，怎么可能……”
这句话没有说完，因为说话之人似幡然醒悟过来了，脸色骤然惨白，永远不能将这句话说完了。
谢凛嗤笑了声。他也懒得再说什么，拎着水桶施施然走过这剑拔弩张的六人，上楼去为陆小凤醒酒了。
谢凛的水到底没有用上。
因为他上去时，陆小凤已经醒来了，正靠在窗边，漫不经心瞧着楼下那场闹剧。
既然人醒了，自保无虞，那么谢凛也该走了。他毫不犹豫转身，身后传来陆小凤慵懒的声音：“你打算去找你丢失的那把剑吗？我陪你去吧。”他说着，似是尚未睡醒，摇摇晃晃起身伸了个懒腰。
谢凛回头看了他一眼：“你不去找花满楼吗？”
陆小凤揉了揉眼睛，漫不经心道：“花满楼？平南王不是很佩服他，所以打算留着他多住几日么。绣花大盗已经伏案，他不会有什么危险吧。”
谢凛不答，他已经走远了。陆小凤便在原地思索了片刻，最终也没有跟上他的脚步，反而去往平南王府。
谢凛到时，陈秀之祖父陈琰已经到了。
这位老人已年过古稀，气势却定点不弱。许是年轻时上练过武也上过战场的缘故，如今的他身体健硕，面色也是十分红润，精神抖擞不露分毫老态。瞧见谢凛，他先是眯了眼睛细细凝视一番，而后便是微笑了笑，指着身边位置道：“常言道英雄出年少，古人诚不我欺。来，过来，陪老头子我喝上几杯。”
大明百官很穷，很多清官甚至穷的连家丁都养不起，但陈家好歹屹立百年了，不至于寒酸到连桌像样的酒菜都请不起。
谢凛不置可否，随意落座。
陈琰便为他倒了一杯酒：“三个月前，谢阁主找上陈秀时候，老夫就想见见你了。”
三月之前，谢凛夜访杭州知府府邸，附赠一封信与一张图纸。适时陈秀大震，连夜命人快马加鞭将这些送回京都陈琰手中，他便对谢凛很是好奇——到底是怎样的气魄与野心，使得一个江湖人活腻了，竟敢走私军火？
呵，真有意思。
现在，他见到了这些日子吸引了他全部注意力、叫他不断猜测怀疑的人。但出乎他的意料，谢凛实在太年轻了！这样一个人，除非背后有着滔天实力，否则又如何能大批量生产出这种先进武器？
但诡异的是，他们根本查不到谢凛背后的势力。就连黄金阁的来历，都是讳莫如深。
也就是说，陈家与谢凛的合作，完全陷入被动姿态。
这种状态，当然算不上好。但陈琰毕竟是久居官场沉浮之人，仅第一眼便已将谢凛性格摸透，便丝毫不提这些令人不愉快的事情，反而放低了姿态，就合作之事，与谢凛平等商议。
两人首先就大明目前武器进行了一番讨论。
陈琰认为他既是大明子民，更曾官至兵部尚书，自需为大明尽出最大贡献。他希望能从谢凛手中买进一些图纸，以增强大明军事实力。当然，陈家目前很穷，购买图纸的钱也只好从未来分成里扣了。
这些话说的实在太有理有据，谢凛竟都无法反驳。心下暗骂了一句老狐狸，他也并不啰嗦，直接递上两份图纸，分别是燧火枪与防御重炮的制作流程。
他看着陈琰小心翼翼将这两份图纸收好，只是淡道：“按照大明目前制作水准来看，你们一月只能生产不到一百把武器，成本也是十分昂贵。我个人认为，与其费尽心思花钱提高武器质量，不如好好训练大明士兵。”
谢凛言尽于此，陈琰沉默片刻时是否听得进去，又会怎样规劝帝王，便不在谢凛考虑之内了。
许是这一开头为其后合作做出了一个完美铺垫，谈话进行的异常顺利。
先前谢凛与陈秀谈话时，并未详细到完全列明对外出售何种武器，但与陈琰商议却是不得不深入研究了。他甚至准备了一份目录，毕竟陈琰久居高位，一定比他更为十分了解大洋彼岸各国武器水准。
将此目录交由陈琰完善，两人又就目前所掌握的信息尽数交流。
一时之间，宾主尽欢。
会面结束前，谢凛提及那位莫名其妙的剑主与那把莫名其妙的武器，希望陈琰能帮忙注意剑主，更还有平南王一事，也许不日将有什么大动作。
陈琰一一应下。当然，他也说明朝廷很难管理江湖中事，倘若定剑之人乃是纯粹江湖人，那么也许陈琰也查不到任何信息，希望谢凛心中能有理解。
如此，会面正式结束。
夜未央。
十七的月，已有了些微的残缺。月光洒在路人身上，衬得那些身姿长相明明极为普通的人，都有了莫名的光芒。
更别提不远处树下那个大夏天还披着一袭大红披风的人了。
谢凛静静看着他。
陆小凤正要告诉谢凛他已去过王府，得知花满楼已回去杭州，并且询问谢凛是否还要找他丢失的武器时，谢凛忽然问了一个风马牛不相及的问题：“你热不热？”
陆小凤顿了顿，他甚至下意识思考了那么一瞬间：“……有点。”
谢凛看他的眼神顿时就像是在看蛇精病了。
陆小凤摸了摸鼻子，轻笑了笑。这种眼神他也不是第一次见了，而且谢凛会有这般眼神，他也丝毫不意外。
陆小凤并不在意。他施施然走到谢凛身边，悠然道：“你若还想找剑，那么我便陪你找。”找到之后，他便要去薛家，向薛老夫人道歉，为此事负责。
谢凛淡道：“不找了。我要回去了。”
陆小凤笑道：“介意路上多一个人陪着吗？”从京都回去杭州，会经过神针薛家。现在，陆小凤表面上依旧是从容不迫，但他内心一想到不久便要面对孤身一人的薛老夫人，一想到不久那位充满了笑容的老人便要接受薛冰已死的事实……他便是说不出的犹豫与焦虑。
他竟在害怕？
想不到天不怕地不怕的陆小凤居然也在害怕？说出去，都不知要笑掉多少人大牙了。
谢凛看了他一眼。
月光之下，他冰冷的神色也莫名柔和些许。但这也只是假象罢了，因为很快，他便用鼻子哼了一声：“介意。”
离去之时，谢凛买了一辆容量极大、外表看起来又十分不起眼的马车。
一则此行沿途需经一些偏远地区，没有客栈供给休憩；二则这马车完全可以放入二十箱千支燧□□，以后可用于将武器从黄金阁运至走私之地；三则距离出门已有二十五日，包裹负重已影响到谢凛的日常活动了，就连陆小凤都发现他走路越来越慢了。这时候红鞋子组织若再找上门来，谢凛估计得用燧□□来教这群女人做人了。
所以买下马车后，他当即将包裹之中的六箱军火尽数丢了进去。白天他还能无视阳光待在车里做武器，简直机智。
至于赶路车夫？
——陆小凤表示毫无压力，呵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