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陆小凤传奇（十七）（1 / 1）
夜色凄凉。
四月上旬的夜本不应该如此阴凉。但此刻乌云蔽月，此地又是灵堂祭奠之所，烛光跃动之下白幔拂动，自然就多了三分森冷，七分诡谲。
霍天青没有说话，他已说不出话来了。
因为所有的事情，霍天青知道，所有人也都知道。
谢凛忽然道：“你知道你最大的失败是在哪里吗？”
霍天青苍白的脸上居然还笑得出来：“愿闻其详。”
谢凛讥笑：“青衣楼主来杀我时，根本就没有告诉我他就是青衣楼主，他也根本没有用到‘刀剑双杀’最后七式。”
霍天青脸上依然挂着勉强的笑容，道：“我早该想到的……”那个人何等阴险狡诈，岂会自曝姓名。且刀剑双杀乃是独孤一鹤集必生所长所创，哪怕他们有独孤一鹤弟子苏少英为客席，短短几个月时间也根本没有办法学会堪称精绝的最后七式，哪怕那个人也是一样。
霍天青深吸一口气，缓缓道：“事已至此，我已无任何话可说，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花满楼轻轻叹了一口气。
陆小凤凝视着他，也叹了一口气：“你真的想死吗？”
霍天青脸色扭曲了一瞬间。他凝视着陆小凤，眼中还有太多太多话想说：“一个人若是能活着，他就绝不会想死。”
但他什么都不能说。因为当他最心爱的女人站在他面前哀求他来做这件事情的时候，就已经注定他的失败。
无论是与珠光宝气阁有过生意关系的合作伙伴也好，最重江湖道义的天禽一派也罢，整个江湖，从今再无他立身之处。
从光鲜亮丽的，变成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不外乎如是。
霍天青活了这一辈子，自诩从未对不起别人。只有这件事情，几乎对不起所有人。他并非没有想过今日结局，只是失败的几率同成功的未来对比，实在太过微不足道。
现在他真的败了。也许是他们谋略不足，抑或者因果循环报应不爽。又何需多言呢。
谢凛冷哼了声。
与花满楼、陆小凤不同，他眼里没有丝毫惋惜神色，只是傲慢道：“你想死，但我们偏偏又不想让你死。因为像你这样的人，死对你而言简直就是最简单最快活的事情了。只有活着，才是你最大的惩罚。”
霍天青已收回与陆小凤对视的目光，将之重新放到了谢凛身上：“一个人若是活不下去了，死就是最简单的事情。”
花满楼忍不住道：“不错，你确实可以轻轻松松的死。但你可曾想过，今日你做出这等事情，天禽派的未来……”
霍天青笑了起来。他的眼中又充满了难以名状的痛苦与悲伤：“我已将掌门令牌交出去了。从今往后，无人敢说霍天青是天禽一派的人了。”
江湖中人最重义气。今日他若还是天禽一派掌门，那么他必将连累整个天禽派。但他若是将掌门令交出去了，那么未来江湖流传的，也不过只是天禽派逆徒霍天青罢了。
众人的脸色都变得凝重了。
他们终于知道，眼前之人为何不尝试逃走了。因为他本就是来领死的，那么无论他们杀不杀他，霍天青这个人，都将活不过今夜。
陆小凤又叹了口气。他本不是喜欢叹气的人，但今夜除了叹气，他几乎想不出另外可以做的事情：“霍天青，你又何必如此。”
霍天青笑了：“我早说过，你这样的人，根本不会明白的。”
陆小凤摇了摇头，不再说话了。他已知道，霍天青这样的人，无论说什么都没有办法令他改变心意。
谢凛还看着霍天青。他在霍天青渐次苍白的神色里，缓缓道：“既然无论我们说什么你都想死，那么在你死之前，干脆把你知道的有关上官飞燕与霍休的事，都告诉我们吧。”
大金王朝遗留的不过那么几人。除了早死的上官瑾，阎铁珊，独孤一鹤，霍天青，也只剩下霍休一人得以从中谋利。
反正不管霍天青死不死，谢凛一行人人都要去找那两人算账。
“你若不说，我们也能查清所有来对付他们；你若是说了，你最爱的女人还能早点下来陪你。”
谢凛顿了顿，又笑道，“所以，你想和她早些团聚，还是早些团聚呢？”
霍天青死了。
他死在独孤一鹤剑下，因为独孤一鹤直至此时方才知晓，霍天青勾引了自家弟子，非但引得叶秀珠背叛师门，更身首异处。
纵使心寒。
霍天青不是个好人，却也坏的不够彻底。因为他直至死到临头，还是不愿多说有关上官飞燕与霍休之事。
不过这也没关系。反正有独孤一鹤在，完全知道青衣第一楼在那里。
青衣第一楼，就在珠光宝气阁后面的山上。
现在，谢凛一行人已站在了这间屋子面前。
这是一间看起来很平凡很普通的木屋，里面还住着一个看起来很平凡很普通的老人。但陆小凤却道：“我听说他这间房子里，至少存在着一百零八个机关陷阱。哪怕是绝顶高手踏入其中，一旦触发了那些陷阱，恐怕也没有生还的可能了。”
此话落下，所有人都自觉将目光放到了谢凛身上。
此人性格虽然叫人无语，但在其专业中，已堪称宗师，他一定能看穿所有机关破绽帮助他们平安见到霍休的。
谢凛没有拒绝。
他上前一步，忽然从包裹中掏出昨晚花费了两千五百两金子做成的炸弹，悠然道：“霍休，现在我的手里有一个炸弹。这颗炸弹重五斤，威力很大。我若是将之点燃丢进你屋子里，不出眨眼时间，你这破屋子必然被炸成一堆垃圾。至于深处爆炸中心的你，就算拼尽全力逃出来，大概也会落得半身不遂的下场。”
陆小凤：“……！”
花满楼：“……！”
独孤一鹤：“……！”
喂只不过是眨眼时间这炸弹是从什么地方蹦出来的而且现在江湖还是冷兵器时代呀就算朝廷没有明确禁止百姓玩火药但是现在这种最后脱裤迎高-潮时刻突然不由分说就随手掏出一个炸弹就能把boss炸死的设定真的科学吗？！
这神展开简直醉了！还能不能淡定破案啦！
因霍天青之死心中略微伤感，已一扫而空。陆小凤三人何止是风中凌乱，简直就是风中凌乱！可惜谢凛根本接收不到他们的脑电波。他说完上一句话，就接着道：“好了，废话不多说，我们拭目以待。现在我数到三，若你不出来，我就点燃这个炸药，炸了你这间屋子。”
天色昏惑，整片山林死一般寂静，静的甚至连飞鸟扑腾翅膀的声音都没有。
只有谢凛讥诮的声音响彻周遭：“一。”
“二。”
谢凛拉开火折子，作势点燃炸弹：“三！”于此同时，大门忽然就被打开，屋中传来了一个优美动人的声音：“且慢！”
正是上官飞燕。
这是除了花满楼以外的所有人，第一次见到上官飞燕。
她果然比上官丹凤更美。倘若上官丹凤有能力魅惑一个男人替她做事，上官飞燕能魅惑一群男人替她办事。
谢凛果断将炸弹塞回背包里。
他回头，对陆小凤等人微笑道：“瞧，现在我们不必费尽心思去拆屋子，就能轻松见到真正的青衣楼楼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