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 两个人（1 / 1）
然而沈明昱搬来同住的计划还是暂时搁置了。
周二晚上蔡衡邀江临出来谈第二天发布会的事情，江临把沈明昱也一同带了去，想着顺便同蔡衡交待一下两人即将同住的计划。这么大的事情若是还像上次接沈明昱来片场一样自作主张，保不准会捅出什么更大的篓子，只怕到时候蔡衡再不会像上次一样那么好脾气。
江临这几天每天同沈明昱腻歪在一起，两人一谈起恋爱智商就直线下降，经常目光不知怎么就粘粘乎乎纠缠到一起，话还没说出口，笑意先挂在脸上。若是一旁有个人围观，准得以为眼前是两个大龄智障儿童。
沈明昱从周一得知这天要同蔡衡见面，早早把专访材料准备好，就为了专门腾出这一晚时间。临行前他在家抓着江临的胳膊几次深呼吸，搞得好像要受到领导人接见一样紧张。
江临低头整理着衣服，看着他一脸要赴考场的忐忑，心里觉得好笑：“是去见蔡衡，又不是去见我妈，搞这么紧张做什么？”
沈明昱忙不迭点头：“就是紧张啊。”
“要挨骂挨打也是我受着，蔡衡哪会对你怎么样？”江临无奈道。
“啊？”沈明昱这下更紧张，脸皱成一团，“你会挨骂挨打吗？”
“对啊，”江临看了一眼响起的电话，捏捏沈明昱的肩膀，摆出一副比他还紧张的样子说道：“所以我比你还紧张，到时候要保护我啊。”
沈明昱见江临接起电话，自己跑到镜子前，从头到尾又确认了一遍形象良好，刚想再抬手整理整理发型，就被江临抓着手腕往门外走。
两人一前一后上了车，沈明昱坐在一旁低头不作声，两只手交错在一起不停捏着手指，耳朵里听着江临和司机有一句没一句的闲侃。
江临见他完全没了在家里的那股机灵劲儿，知道他正紧张着，一只手伸过去握了握他冰凉的指尖，安慰道：“上次专访不是和蔡衡吃过一顿饭？那次不是挺好嘛，没看出你紧张啊。”
“那次不一样啊……”沈明昱不能捏自己的手指，开始一下下捏着江临的指关节，脑子里有些胡思乱想，小声问，“蔡老板如果不同意咱俩在一起怎么办啊？”
江临想了想说：“他同意才不正常……”
“啊？”沈明昱被这话吓到，一时连手指都忘了捏，看着江临一脸急切：“那怎么办啊？”
“但他也不会不同意，”江临拍拍沈明昱的手背，安慰道：“没事，我同意就行了嘛。”
沈明昱一点都没被安慰到，心里更紧张了。他第一次见蔡衡的时候觉得这人彬彬有礼，礼数周全，后来因为要专访章达野在电话里同他交谈的时候，总感觉被一种无形的气场压着，生生把第一印象扭转得彻彻底底，现在再想起蔡衡，脑子里首先浮现的就是一张不苟言笑的经纪人脸。
沈明昱怀揣着这种忐忑不安的心情尾随江临走到包厢里，见蔡衡和章达野已经早早到了，两人之间隔着一把椅子，似乎各怀心事，沈明昱敏感地察觉这两人之间的气氛有些怪异。
章达野听到门响，把头抬起来，一眼看见跟在江临后面的沈明昱，立刻像来了精神，兴致勃勃地朝沈明昱招手：“小朋友过来过来，坐这里。”
沈明昱没料到章达野今天也过来，一见他似乎就像认识很久似的，心里的忐忑稍稍散去，面带喜色地朝着他那边走过去：“达野哥，你的新歌太好听了，我单曲循环了好几天。”
“真的啊？”章达野眉开眼笑，给他倒了杯茶，“其实我也这么觉得。”
江临走过去挨着沈明昱坐下，三人靠着坐在一起，倒像是和蔡衡形成了三对一的对峙形势。
沈明昱朝着蔡衡一颔首：“蔡老板。”面上倒是不露怯。
蔡衡还是一如既往的彬彬有礼，也点头微笑道：“沈记者好久不见。”
两人这就算打了招呼。
章达野拉着沈明昱开玩笑：“小别胜新婚啊。”
沈明昱笑得眉眼弯弯，面带羞涩地点点头，承认得倒是大方。
“对了，”蔡衡把茶杯搁在桌上，抬眼对江临说：“今天洪总找我了，公司那边拿到了上次那两张照片。”
这话被蔡衡这么波澜不惊地说出来，把江临倒惊得心里一空，心跳似乎都停了一秒，有些瞠目结舌：“这……怎么知道的？”
“孙时岭那边说的吧，最近公司这边有个真人秀的名额。”蔡衡拿手摩挲着杯把儿，“我们这边资源好，他们眼红，也是正常的。”
江临见蔡衡神色如常，一颗悬着的心稍稍落下来，试探着问道：“洪总……没说什么？”
“还能说什么？无非是让你小心点。”蔡衡叹了口气，看了一旁的沈明昱一眼，“这我也和你说过，你现在能听进去？”
江临苦笑一下，没说什么，心道：内忧外患啊……
一边摩佳不知什么目的雇狗仔跟拍自己，一边公司高层内斗也能扯到自己。
不过，这事情最终被捅到公司层面，他想想倒是也觉得意料之外情理之中。
蔡衡刚做经纪人那会儿，靠着艺术世家的背景和圈子里德高望重的名导老爹，一开始手上的资源就不错。他海外留学归来，为人周到，性情谦和，很招长辈喜欢，上一代名导他几乎都打过交道。
带江临的这几年，又和几个新生代导演关系不错，电影资源一直就没断过。他名下的艺人虽然说不上好资源不断，比起公司其他经纪人来说，无论档次还是数量，都高了不知多少，也难怪招致人眼红。
不过，真人秀名额？江临估摸着蔡衡心里也是有些无语：这事没听蔡衡说起过，摆明了不想去争取这名额，居然还为此被牵扯上，虽说不是多大的事情，可也足够给蔡衡添堵了——这两年不但他自己手上好资源多，公司见他手下艺人发展好，很多资源自然也就偏向他，其他经纪人背后暗暗想挤走他，他心里跟明镜似的。
蔡衡刚刚倒也并非故作语气平淡，这在他看来也算不得什么大事——公司内斗再厉害，倒也不太可能把偷拍的照片直接放出去，一旦放出去，若是被公司里其他高层知道，可就得收拾收拾滚蛋了，为了斗别人而把自己斗出去，这可就得不偿失了。
真正让他闹心的，还是章达野的事情。
章达野这两年签在他个人名下，公司高层大概也都知道。按说高层不赞成经纪人单独签下和公司无关的艺人，不过章达野这几年动静不大，倒也没人去说什么。
不过这次，蔡衡自掏腰包替他宣传，又陪他录歌、联系媒体，时间自然在他身上耗去不少——高层不关心章达野哪来那么多资金宣传单曲，单单看着蔡衡为着一个和公司再无瓜葛也无法带来利益的艺人奔走，就足够对他有意见了。现在这事又被孙时岭那边不知怎样添油加醋，也难怪今天洪总对着自己面色不善。
蔡衡一下午也是心里烦躁：我捧我的人，碍着你们什么事？
他眉头微皱，还是不打算改变计划，手指在桌子上敲了敲，对江临说：“明天的发布会，估计还是你主场。”
江临疑惑：“主角在场，不会是我主场了吧？”
蔡衡瞟了一眼正在和沈明昱聊得开心的章达野，低声道：“他应付媒体没经验，你多兜着点吧。”
没经验？江临失笑，心道你蔡老板不是最会教没经验的新人，连媒体问什么问题都能提前打点好，还用我兜着？
不过看了看蔡衡，还是没问出口——这人遇到和章达野有关的事情就让人摸不准，问了估计也没个答案。
江临本来带沈明昱来赴饭局，一方面是想向蔡衡表明自己这次不是闹着玩，是确实当成一份感情在谈，另一方面也想把同居计划告诉蔡衡——毕竟蔡衡更熟悉娱乐圈规则，多向他报备总不是什么坏事。
然而江临犹豫再三，还是没把这事对着一晚上眉头都未舒展开的蔡衡说出口。
——想来蔡衡遭到其他经纪人背后插刀，本就闹心，自己又在这风口浪尖之时提出要和沈明昱同居，更是给他添堵。
想了想，还是把嘴闭上了。
一顿饭吃得无风无雨，章达野一直拉着沈明昱聊天，聊完音乐聊报纸，最后还拿江临当起话头，边捧边讽，逗得沈明昱乐个不停。
江临脑子里又装着事情，虽说几次三番被他气笑，倒也不和他计较，只陪着他俩笑，大多数时候还是和蔡衡说着接下来的工作计划。
几人吃完晚饭，江临和沈明昱依旧被司机送回家，沈明昱守着江临，一颗八卦之心居然蠢蠢欲动，拉着江临问：“章达野和蔡老板是吵架了吗？”
“他俩啊，”江临轻轻抻着沈明昱的手，解释道，“早分手了。”
“分手了？”沈明昱一脸震惊，“他们真的是情侣啊？”
“嗯，看不出来？”
沈明昱皱着眉头想了想：“其实能看出来，虽然他俩一晚上没说一句话，可还是能看出来。”又接着问道：“为什么分手啊？他们看起来挺配的。”
“说不好，”江临低头垂目，“大概是章达野太理想化，蔡衡又太现实。”
沈明昱听着江临这极度概括的一句解释，居然觉得能够理解，点点头说：“那他们会复合吧？”
“这谁说得准呢？”江临偏过头看着他轻笑一下。
“如果真不在乎，就不是饭桌上那种氛围了，”沈明昱垂眼想了想，又点点头，“应该还是会在一起的。”
江临没说话，看着他笑笑。
沈明昱见江临今晚有些沉默寡言，看出他心情不佳，刚刚纵然一直在同章达野讲话，他也一直留意听着江临和蔡衡的对话，这时他语气试探地问道：“我们被拍到了吗？”
“嗯，”江临也不打算瞒他，点点头无奈道：“在片场的时候，被拍了。”
沈明昱没表现出震惊，倒是有些焦虑：“会有很大影响吗？对你。”
“暂时还没有，以后……说不准。”江临把他的手握在手心里，叹了口气，怕沈明昱太担心，又补充道：“没事，小心点就行了。”
“嗯，”沈明昱神色认真地点点头，“我们小心点。”
见他这样一本正经，江临不知怎么就忽然露出一个笑容，笑得眉头舒展，心下安定。
似乎有个人陪在自己身旁面对什么事情时，就好像把孤立无援变成了千军万马，气势上陡然不一样了，江临想，是啊，现在是两个人了。
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