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 妥协（1 / 1）
“发生什么了？”宾馆的门刚刚关上，江临就揽过沈明昱的肩膀，捏了捏他的脸：“刚刚吃饭的时候都笑得不自然，把小朱都吓着了，以为我又欺负你。”
“郭冰琪知道我不是你堂弟了。”沈明昱转过头去看他，终于把憋了一晚上的话说出来。
“郭冰琪？她怎么知道的？”江临的表情也有一瞬间凝滞，他前后想了想，又猜测道：“上次在后台，她看到你找我帮忙了？”
“嗯。”沈明昱点点头。
“这点倒是疏忽了，”江临走到旁边的冰箱，拿出两瓶冷饮，拉开易拉罐的拉环递给沈明昱：“猜到了也正常，可是还跟你说出来……她还和你说了什么？”
沈明昱接过冷饮，拿在手里没喝：“她说她也是，网络上讨论的那些都是真的。”
“她忘了你是娱记？”江临走到沙发上坐下，对着坐在床边上的沈明昱说。
沈明昱摇摇头：“不是，她是想问我两个问题。”
江临放下冷饮，有些好奇地问道：“什么问题？”
“问我能不能接受你一直演戏，包括吻戏床戏裸戏。”
“那你的回答呢？”江临看起来也对这个问题颇感兴趣。
沈明昱点点头：“可以啊。我觉得没什么的，都是工作。”见江临一脸认真地听他说着，便又多解释了一句：“就像我们平时采访的时候，有些问题也不想问出口，可是不问就要丢饭碗，道理是一样的嘛。”
“那还有一个问题呢？”江临摸了摸下巴点点头，又接着问道。
“还有就是……”沈明昱组织着自己的措辞，想换一种更温和的方式表达出来：“她说，如果你一直演戏，我们就总是要躲躲藏藏，问我值不值得。”
“你觉得呢？值得吗？”比起问题来说，江临似乎更想得到答案。
“值得啊。”沈明昱点点头，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
“真的值得？你要想清楚，”江临一开始还靠在椅背上，这个时候他身子前倾，两只胳膊架到大腿上，一脸认真地注视着沈明昱说：“你没办法把我介绍给你的朋友……”
沈明昱：“……”
“不不不，这些她都说过了。”见江临又要把下午郭冰琪那番话重复一遍，他赶忙出口打断江临。下午被撕裂的疮口还没完全愈合，他实在没办法由着江临再把它撕开。何况这话若是从江临嘴中说出来，只怕杀伤力会更大，无异于在伤口撒上一层均匀的薄盐，只会浸润得更彻底。
“那你还是觉得值得？”江临不介意被打断，继续追问道。
“对啊，”沈明昱点点头，他朝江临坐的方向移动了一点，“江临，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有点幼稚的问题。”
“可以啊，”江临见他挪过来，伸长了手臂摸摸他的脸：“什么幼稚的问题？”
“嗯……就是，”沈明昱有些不好意思低了低头，抬手蹭了蹭鼻梁，这才开口问道：“你觉得咱俩现在的感情算不算爱情？”说完还没等江临作出反应，就又赶紧解释道：“我的意思是，对我来说肯定算，但我不知道你……呃，如果你觉得太幼稚可以选择不回答……”
“当然算了。”江临听懂他的意思，没等他说完就开口把他截断。
如果说沈明昱来探班之前，他还对这个问题持犹疑态度，那么在这几天的相处当中，或者说在他们小别重逢的那一晚，他就已经能给出自己一个肯定的答复。
看到眼前这个人，声音就会不自觉地会放温柔，眼角就无意识地堆上笑意，各种小动作就忍不住都招呼到他身上，还有今晚急切地想听到自己想听的答案，如果这都不算爱情，那还有什么可以来证明这是爱情呢？
“算啊，”江临看着眼前的沈明昱，少年的瞳仁像是被灯光浸润的黑色珠子，泛着珠圆玉润的清澈，他忍不住把声音放温柔，又重复一遍：“当然算爱情。”
沈明昱被江临眼中突如其来的深情打了个措手不及，一时在心里准备好的话又字不成句，散落在不知道哪些个神经末梢，愣了好一会儿才勉强拼凑起来。
他费力压下那种想立马扑过去的欲望，觉得这气氛太好，一定要把自己的心意说出来。他定了定神，这才一脸认真地看着江临开口道：“能找到自己喜欢做的事情本来就不容易，能得到一份同等心意的爱情就更不容易，如果作出一点妥协就能两全其美，我觉得再值得不过。”
江临忍不住伸手把沈明昱拉过来坐到自己旁边，一只手揽着他的腰，两个人的头靠在一起，脸上有种毛茸茸的感觉，好像心里也揣了一只毛茸茸的小兔子，搔得心尖那处痒痒的。沈明昱觉得自己心里的那处疮口神奇地愈合了，又重新长出了一层温热光滑的保护膜。
“其实郑思茵离开郭冰琪，不是因为她不肯牺牲，是因为牺牲得太多了。”江临把脸颊在沈明昱头发上蹭了蹭，想了想，还是把这件事说出来。
“嗯？”沈明昱靠在他身上，等着他接下来的话。
“郭冰琪不是科班上来的，她是被丛森导演去高校海选挑中的，那个时候她正在按部就班的上大学，和郑思茵一起规划着她俩以后的生活，谁都没想到会出现这样的插曲。
“郭冰琪被挑中以后，郑思茵也没提出什么异议。她俩一开始就说好，只演这么一部片子，算是留下点什么回忆，演完之后不进娱乐圈，还像以前规划好的那样：出国、读研、深造，然后两个人在一所城市定居，相依为靠。
“可是郭冰琪演完了那部片子以后，成了名副其实的‘森女郎’，她演戏又有灵气，外形也多变，一时挺多剧本都找上来。郭冰琪可能也觉得自己喜欢演戏，又接触了很多以前只能在银幕上看见名字的大导演，觉得这机会实在太难得，忍不住自己就改了主意。
沈明昱靠在江临身上，安静地听他娓娓道来。
“选了这条路，生活肯定就得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先不说什么躲躲藏藏，就是天天拍电影、拍杂志、拍广告、跑通告这些事情也能忙得连轴转。郑思茵开始的时候不想让她签经纪公司，觉得签了就更不好回头，就做起了她的临时经纪人。可是不知道怎么，最后郭冰琪还是签了经纪公司。
“上次在片场的时候，她俩突然吵得歇斯底里。这些都是她俩吵架的时候说出来的，我们几个主演当时都在休息室，看着都撕心裂肺，想来这两年她们两个没少为这个事情吵过。
“郭冰琪这次签的那家经济公司，觉得郑思茵在圈子里没人脉，倒是也没说要换掉她，只说要给她加个经纪人，本来两个人天天在一起还能有点自由，现在多了个经纪人每时每刻跟着，更是没有喘息的空间。”
江临拿起一旁的冷饮喝了两口，拿手摸了摸沈明昱的头发，又接着说道：“这算是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吧。当时在片场，郑思茵倒是表现得比郭冰琪冷静的多，想来也是心凉了。这两年先是同意她演电影，后来又一部部剧本接下来，再后来还签了公司，郭冰琪每走一步，就代表着她要往后退一步，妥协做得太多，终于被压垮了。”
听着江临一点点把这段事情的原委道出来，沈明昱一时也觉得心下戚然，心里被这番沉甸甸的话压住，隐隐觉得有种酸涩。
“所以有时候，一开始你觉得自己可以妥协，可是如果一直都是一方这么妥协下去的话，那种不公平感就会有一天慢慢浮上来，最后会一点一点把感情压下去。”江临低垂着眼睛，看着靠在自己颈窝处的沈明昱。
所以你呢？你也会为我作出妥协吗？
沈明昱在心里问道，但是却只在心里鼓噪了一会儿，最终没有冲破喉咙。
“江临，我能不能再问你一个问题？”沈明昱把江临的手抓起来，十指扣住。两个人的手这样握在一起，指缝间会有种被填满的感觉，他很喜欢这个动作。
“什么？”江临看着两个人的手，嘴唇在他额头上轻轻贴了一下。
“对你来说，爱情和事业是不是二选一的选择？”沈明昱说完，又摇了摇头笑道：“算了算了，这个问题比上一个还要幼稚。”
“不是。”江临想了想，还是回答他，然后也跟着笑道：“这问题放在谁身上答案都是否定的。你应该问我的是，演戏和你是不是二选一的选择。”
沈明昱把头抬起来看向他，有些期待他的回答。
江临微皱着眉头，似乎想得有些费力，然后又摇头笑道：“我倒是被自己提出的这个问题难住了。”他又想了一会儿，才开口说道：“应该不是。”
他把怀里的沈明昱搂紧了些，低头看着他说道：“我会尽力处理好。”
那就好，沈明昱在心里对江临说，我不需要你为我放弃演戏，只要你不会为了演戏放弃我就好。
他看着江临低垂的睫毛下掩映着温柔似水的笑意，似乎盛满了欲语还休的温柔，忍不住用嘴唇去亲吻那长长的睫毛。看着江临闭上双眼，睫毛轻颤，嘴角微微勾起来，沈明昱用两只胳膊环住江临，然后又慢慢低下去用舌头慢慢舔舐他微抿的嘴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