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夜入静云山庄(1 / 1)
出静云山庄的时候,南王夫人一步一回头,神情若有所思。
“夫人,用不用我差几个人护送你们母子?”云老爷问道,不由自主的也跟着南王夫人不断回头。
“不必了,有深儿呢。”南王夫人上了马车,掀开锦缎布帘:“云老爷,云夫人请留步吧。”
马车渐行渐远。
车内的南王夫人媚丽的脸上却是愁容淡淡。
“娘,您有心事?”赵映深询问。
南王夫人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未作声。
“娘……”
“嗯?怎么了深儿?”南王夫人回神。
“娘,您不用这般劳神,您儿子我风度翩翩,能文能武,难道一个云家小姐还掳获不了吗?”
“深儿,这些年我们母子虽然看上去荣华富贵,可是只有我们娘俩知道心里的苦楚,那王爷看似是对我宠爱有佳,实质上是处处提防,只要能攀上云家这门亲事,我们翻身的机会就不远了,可是,你刚才也听到了,这个云逸枫的言下之意是想将女儿指配给老大赵映和。”南王夫人长叹一口气。
“娘,您放心,您的儿子不会输给赵映和。”赵映深目光炯炯,精光闪亮。
“儿子,为娘真的不知道当年带你到南王府是对还是错了?”
“娘,起码这些年我们过的衣食无忧。”
“可是,我好像看到他了。”南王夫人峨眉淡蹙。
“谁?”
“温然!”
“什么?!”赵映深的身躯明显的一震:“娘,当年您不是把他扔到荒山了吗?那时他已是垂死之人了啊!”
“我也不敢百分之百的确定是不是他,深儿,娘有些害怕,如果真的是他,如果他还活着,如果被他知道你不是南王的儿子他才是,如果这一切揭发,我们的好日子真的就过到头了。”
“娘,我们要不要先下手为强?”赵映深恶狠狠的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南王夫人惊诧:“你是说……杀了温然?”
“怎么?难不成您舍不得?娘,我们一定要坚持我们当初来南王府的目的,如果不是那个老东西当年□□了您,又怎么会有那个温然在世?他是您生的没错,但是您只有我一个儿子,还有,我不需要一个肮脏的哥哥!”
南王夫人脸色惨白,儿子的每句话都戳中心底隐藏多年的伤口,想当年她和新婚丈夫温成汝救了重伤的南王,并带回家让他养伤,没料想到他南王恩将仇报,竟然贪恋她的美色,趁丈夫不在家时□□了她,后来她怀孕了,她想尽一切办法也没能阻止那个孩子发育,出生,她生下了他,南王的孩子,可是终究是纸里包不住火,一年后,在她生下小儿子不久的时候,这件事情被丈夫知道了,自此他一病不起,缠绵病榻不久便撒手人寰,她一个人带着两个孩子过着贫苦的生活,三餐不饱,温然的身体不好还老是拖累着她们,终于,她受够了一切,在温然七岁的时候她把他抛弃,然后果断的带着小儿子来到了南王府,告其南王孩子是他的,想想这些年衣食无忧的日子,她不后悔,一点都不后悔。
“娘,您不要忘了爹是怎么死的,从我懂事你就告诉我这一切,不就是为了让我替父报仇,这些年我们对那个老东西笑脸迎合,诌媚讨好,不就是为了有朝一日能将他踩在脚下,一败涂地。”
南王夫人沉重的叹息,抓住赵映深的手:“儿子,其实王爷也没有亏待我们母子……”
“娘,您后悔了?”赵映深愠怒:“这件事已经没有后悔的余地。”
南王夫人掀开窗帘看了看,南王府将近,她们母子也止住了话题。
*
夜已深,万籁俱寂,无月无星。
一个人影翻墙进入静云山庄,动作敏捷,身轻如燕。
她一袭黑衣,脸带面纱,只露出那一双杏仁大眼,她环视四周,在黑夜中徐徐而行,最后脚步停在一个烛光通亮的窗口,轻轻的戳开窗上的麻纸,望进。
看到躺在床榻上沉睡的人,再确定屋子里只有他一个人后,她脚步轻移到门前,推门而入。
一步步的上前,床上躺着的人的面貌越发的清晰,那张鬼斧神工的脸庞,眉眼如描如绘,乌黑长发犹如流云般铺在枕边,彰显着他的面色更加的苍白。
脚步定在床边,她轻轻俯下身,掀开压在他身上的锦缎薄被,他纤瘦的身躯呈现在眼前,脖颈白皙柔美,伸出手拨开他左肩的衣襟,他的锁骨和肩头,肌肤如玉如琉璃,最后目光落在肩头那颗如半开桃花的红痣上面。
“是不是来确定,我是不是那个十多年前被丢掉的叫温然的孩子。”施温然蓦地睁开眼眸,澈如泓水,长长的睫毛簌簌颤抖,声音低低沉沉,清清淡淡。
黑衣人的身子一震。
静谧的空间一时只剩下呼吸声。
“真的是你?你还活着?”平稳的声音压不住慌乱。
“天意如此,我命不该绝!”
深吸一口气,黑衣人眼眸闪烁,双手猛地伸出去。
施温然猝不及防,脖颈死死的被人掐住。
“你、留不得!”黑衣人决绝的说道,手上力气加重。
施温然眉峰一折,脸色因为呼吸困难而灰败,而那一双澄亮的黑眸却清澈熠熠,不见任何情绪,只有极淡极淡的悲伤如水面上薄薄雾起的氤氲,长长的睫毛如震翅的乳蝶,剧烈颤抖,蓦地,他抬起手一把扯下黑衣人脸部的面纱,那张熟悉到陌生的脸庞映入眼底。
心,痛如刀绞,寒如淬冰,他的娘亲竟然如此,他没有挣扎,没有动武,只是用力揪着她的衣袖,艰辛的开口唤了一声娘,沙哑的,破碎的,绝望的,撩动心弦。
忽然,她松了手,回头看了一下门口,身子快速的飘到窗下,推开窗扇,一跃消失在施温然的视线之中。
得到新鲜的空气,施温然捂着脖颈剧烈的急喘,纤瘦的身子不住的簌簌痉挛。
此时,云引歌端着托盘推门而入,看到施温然趴在床头咳喘吓了一跳,匆忙的将托盘放到桌子上,疾步上前。
“你怎么了?”云引歌将施温然揽在怀里询问。
施温然默不作声,头无力的靠在云引歌肩头,他痛苦的闭上双眼,漏出的腭骨,线条流畅优美,因消瘦却显得清冷易碎,蓦地,目光被他白皙脖颈上的掐痕吸引。
“这是怎么回事?”她轻抚上去,肌肤温凉似玉。
施温然睁开眼睛,心中蔓延微微的痛,细锐如针,却是丝丝缕缕痛成千万片。
一阵寒风从窗而入,云引歌感到施温然的身子瑟瑟抖动,她把他放平躺,盖上被子,起身走到窗前,目光向漆黑的庭院扫去,恰巧,似乎是一道黑影翻墙消失,云引歌大惊,速度的关上窗户,返回到施温然身边。
“有人来过是不是?”
施温然缄默,黑瞳深邃,长长的睫毛在烛光下形成一道剪影。
“是谁?”云引歌急问:“有人想杀你是不是?”
“这件事,不要对任何人提起。”施温然开口,嗓音低沉沙哑,几不可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