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 万丈悬崖、深不见底(1 / 1)
袁承志犹豫再三,终是回首离去。
心中虽有许些感动,但师傅众人平安要紧。
长平见他停留,想他定会等着自己,抬手擦去额头上的汗水,笑着招招手,意思等她。
“阿九姑娘,你回去吧!”哪像袁承志会不理自己,他内力深厚,山音回响,长平字字听清。
再抬头,只见袁承志已是几个跃身,向华山之巅而去……
如日中天,阳光正盛,长平不禁气妥,华山万丈之高,悬崖陡壁,她区区三角功夫,要爬上华山之巅,谈何容易?
但她必须上去。
紧握着手中的缰绳,长平眼中透露着坚定。
她清醒地知道自己是为着什么来的。
她过玉泉院、五里关、毛女洞、五云峰……图纸是程帮主准备的,清晰明了,一目了然。
手攀藤蔓,脚踏岩石,步步惊险,长平不惊,芊芊玉指,早已发红,紫色华衣早已脏乱,长平咬牙,继续向上。
等找到那个小捕快,定要好好教训他一番,敢丢下她,吃此等痛苦,唯一的动力,已是成了教训那小捕快。
她一直没有低头看脚下的万丈悬崖,只一眼,她便会觉得头晕炫目,所以,不能低头,不能回头。
一步失策,便是万劫不复。
日光刺辣,似是与她为敌。
好在攀得越高,便有清风吹过,浅浅微凉,心中稍有缓解。
凤一大,长平稍不慎,手中图纸便被吹走,掉入万丈深渊。
她向来不分东西,此时图纸一丢,更不知南北,后无退路,前不知该所行何道。
心中便只剩一个信念,往上走,往上走……
终于听得顶上传来刀枪打斗之声,道路稍有些平缓,长平斜目看向右侧,见不少江湖人士正急奔向山下而去,虽有丛林遮蔽,弯曲不直,但却看似一条通山下之隐秘小道。
他们脸上并无慌乱,只是极快的向山下走去,隐隐约约的说着什么,离得太远,长平却没有听得清楚。
不一会儿的功夫,那一众人便已隐入丛林,消失在长平眼下。
她跳下岩石,蹑脚小心向那小路走去。
小路虽被落叶覆盖,但两边荆刺并未申延,看似时常还有人打理着,所以并未荒废。
长平顺着小路往上走去,只听打斗声越来越撕裂,然任她怎么走,也没有看到有人在打斗。
心中堪奇,华山派果然精明,此等隐秘之路,非有识路之人带头,是怎么也走不出去的。
只闻其声,不见其人。
前有一洞口,漆黑不见底,小路至此绝路。
长平犹豫,蠢蠢欲试,又恐洞中万千变化。
她恍然想起,皇宫中的那条密道,一样的漆黑得深不见底。
她唯一一次进入,是和世显哥哥一起的。
那个时候,充满好奇,欲探究竟,洞中虽布像万千,恐吓吓人,但她和周世显两人,竟也通过密道,爬向万寿山之上。
这样想着,她便无恐惧的走向黑暗。
无尽的黑暗来袭,伸手不见五指,脚下只余擦擦声。
长平苦笑,当年尚有世显哥哥执一灯笼,备一火折子。
今时今日,她却什么也没有,只余自己孤身一人,穿入这无边黑暗。
回忆如潮,她开始想念着六年前的玩伴,那些记忆,那个少年,不知道他们今在何地?
待到光芒刺眼时,长平已经走出那山洞,眼前景象,令她不禁畏惧。
满地血红,更甚山下小镇。
山顶的瀑布流下,冲走溪畔的鲜红,为自己染上血红的眼色,流入下一个弯潭,成一血红色的月心,周边绿林树荫围绕,竟似一朵盛开的鲜花。
水潭边躺着数十人,残肢解体,均已毙命。
长平透过树枝看去,只见袁承志正在众围中奋战,大批官兵打扮的人正围着他,双方持战不久,只听不远处传来两人的呼声,似乎是在叫着‘罗将军、罗将军’
长平只见袁承志一听,顾不得眼前的官兵,奋力一招,官兵四处散落,袁承志便已来到那罗将军所在之处。
两个布衣斯文的年轻男子正一左一右的扶着那满身是血的罗将军,七步之处,那伤罗将军之人,正居高而临,眼中竟是不削,长平见他似乎有些眼熟,却又一时想不起是何人。
那人头戴乌沙,发丝任凭风中乱舞,浑身散发着一股杀气,气势凌人。
袁承志见那罗将军深受重伤,痛呼一声‘罗叔叔’,便持剑奔来,他这一剑,乃挤满愤怒、怨恨之势,刺得来势凶猛,且他本身习得穆人清真传,内力极高。
这化愤怒为动力之剑,一般人,必死无疑。
习武之人,最忌背后来剑,此剑背心而刺,想那官兵领头必死无疑。
然,片刻间,长平的判断便已经被否认。
一般人,必死无疑。
但眼前此人,不是一般人。
他正是锦衣卫统领,安剑清。
眼见袁承志已是要刺中他后心,凶险之余,只见他反手持剑,旋身,已挡住袁承志之剑,化险为夷。
两人两招三战,不分胜负。
这边那身着白衣的年轻男子道:“袁兄弟,你快过来!”
他叫得有些焦急,显然那罗将军已是不行了。
袁承志拼命一搏,用尽全力,终于那安剑清被逼至对岸。
他飞身来到那罗将军身旁急道:“罗叔叔、罗叔叔……”
语气焦急,微带梗咽,长平想来,他对这位罗将军感情必定很深。
那罗将军气若游丝,鲜血不断渊源流出,喘息着只说得一句‘少主,你要小心!’便已断气。
袁承志心智受伤,不禁泪流,一旁的安剑清已来到身边。
“不用喊了,你马上就可以到阴间见到他。”
语气凌冷,丝毫不带温情。
长平在一旁看着,心中都不禁愤恨,想到程帮主告诉自己的那段关于袁崇焕的过去,袁承志这小子其实也挺可怜的。
这样想着,那边两人已在激战。
一会儿工夫,已从潭池战到崖顶,生死之战,仍无胜负。
长平绕过这边众人,俏息来到崖顶。
正见袁承志不慎被逼跌下悬崖,幸得及时抓住崖边藤蔓。
虽九死一生,但那安剑清岂会放过此等机会,挥剑斩断藤蔓。
长平见藤蔓一根根被斩断,袁承志几乎就无退路,想他也算有那侠义之心,况又赐她雪山田鸡。
自己此时身为江湖儿女,怎能见死不救?
这样想着,也顾不得自己武功高低,大喝一声,手中翠竹应声而出。
那安剑清耳听后背敌气,回身应敌,袁承志趁此飞上悬崖。
长平学武,乃为防身,对付安剑清此等高手,自是不敌,转瞬之间,安剑清之剑已抵眉心。
长平自认胆大,这一刻,镇定自若,她不信,这一剑,他敢刺下去。
安剑清果然没有刺下,然此刻他并不知长平身份,只觉眼前女子不同凡响,此等性命关头,竟能自若!
才将仔细看,见到长平腰间玉佩时,握剑之手不禁一颤,急忙收剑,待要仔细一想,袁承志已持剑近身。
“阿九姑娘!你没事吧!”袁承志挡在长平身旁,眼中闪烁不定。
见长平示意无碍之后,又与安剑清再相战。
几番回合之后,那安剑清终于不敌,被袁承志打入崖边,只见安剑清以剑为勾,插入岩石,摇摇欲坠。
袁承志举剑而起,心中虽愤恨不已,然面上却带些犹疑!
“要杀便杀,何必犹疑!”这安剑清看来也有些傲气,性命不保,却不需敌人之怜悯。
“难道,你杀人之时从不犹疑?”想到自己死去的亲人,袁承志不禁恨声问。
“我是奉命行事,所杀之人,自然该死!”
安剑清答,这话更是引起袁承志的伤痛。
长平在旁看他几乎已失去理智:“狗贼,只要奉了王命,你就可以滥杀无辜了吗?”
袁承志说得气愤,已全然没有注意到身下的安剑清,安剑清一手扶剑,另一手拉住崖边的藤蔓,而那藤蔓上端,正缠绕着袁承志一脚。
“啊,孙仲寿!”安剑清一声轻呼,袁承志果然回头。
待长平注意之时,只见安剑清拉住藤蔓下端,将袁承志用力向下一拽,而自己则飞身而上。
长平只觉身边凌风而过,袁承志已错身而下,下意识的拉住他一衣袖。
然她乃纤纤女流之辈,那能拉的住袁承志惯性而下,反受连累,双双跌落悬崖。
崖边安剑清听着女子阵阵回音,利剑骤然滑落,惶恐奔至崖边,只见万丈悬崖,深不见底。